走出电影院,郎彦斌看莫小丫沉默着不说话,就逗她说:“安迪多么优秀的一个人呀,他老婆真是个没有福气的人,遇到这么好的男人,却还要投入别人的怀抱,真是死了也不值得同情。”
是呀,影片有很多让莫小丫感动的片段:当他用自己的胆识和才华为狱友们换来啤酒;
当他反插上门给大家放音乐;
当他给汤米从字母开始教知识,却只是为了他能拿到学历;
当他执着于拓展监狱图书馆,却是为了丰富监狱囚徒的内心世界;
当他的窗口摆慢了自己精雕细刻的石头、甚至在最初他以弱不禁风的身体反抗别人对他的凌辱
内心的震撼无法言说,身份并不能代表真和美,或许是因为他的精神世界富有而自由,所以,他在任何时候,都给人优雅自如的感觉,所以在监狱这种环境里生存,自始至终都能呈现一种不被轻易打跨的生活状态。
可是,这样的人,他老婆为什么会觉得是一本合上的书无法读懂呢?是她没有好好去读吧?读不懂,当初怎么就爱上了?
莫小丫有些遗憾,本来,这是个多么美好的家庭,男的英俊有才,是银行副总裁,女的漂亮多情,这该是多么美好的生活。
可她老婆就因为“读不懂”安迪这本书而出轨了,不但毁了安迪的一声,而且还丢了自己的生命。
莫小丫感叹地说:“可能安迪真是不善于沟通,两个人的感情才生疏吧,也许是经历了这些事情,安迪的优秀品质才被展现出来,本质上,他是个内秀的人。”
“我真弄不明白,从影片看,他老婆投入情人怀抱时,明显是个很活力四射的人,为什么她不能主动沟通?如果很难沟通,当初到底怎么爱上的?”郎彦斌质疑地说。
是呀,当初到底怎么爱上的?这也是莫小丫的疑问。
可是,看郎彦斌一直揪住这个出轨的老婆不放,她有些故意逗他:“就是安迪的错,他成天玩他那些石头什么的,怎么体察不到妻子的寂寞?要知道,女人一生的事业是爱情,爱情没有了,精神就空了,所以,投进别人怀抱也不能完全责怪她呀”
“小丫,你这么认为?”郎彦斌惊讶地问了一声。
“是呀,人家说男人的热情就三分钟,最初追求的时候,给够了对方心动的感觉,可是拥有了又不珍惜,就那么丢到一边去,能不失落吗?这样的拥有真是不如放弃的好”
莫小丫偷偷观察着身边男友的脸色,看他气恼的样子,她心里一阵得意。
“小丫,难道是我看错了你?如果爱情是女人一生的事业,为什么在我看来,你那宝贝工作倒比我重要很多?还有,在婚姻里感到失落了,就是出轨的理由吗?”
“要不,这怎么解释?为什么相爱的人,最后走不下去了?为什么?”莫小丫也固执地看着郎彦斌问道。
“是那个女人有眼无珠,不懂珍惜,这种女人,她活该死于非命。”郎彦斌忽然很不解气地说。
“可是,安迪他太含蓄了,他也太迟钝了,如果他很爱妻子,他就能体察妻子的寂寞,也就不应该让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他20年的牢狱生涯就是在救赎自己的良心,要知道,他的优秀,做妻子的无福享受,只有优秀是给不了对方幸福,女人遇到这种合上的书,真不如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去,至少牛粪懂得滋养鲜花”
郎彦斌听了这话,气得一时站住了,“哼,男人的爱,不是天天挂在嘴上的,那女人就是傻瓜,就是该死”
“安迪是傻瓜,不懂自己的老婆,活该坐牢”说完这句话,莫小丫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她指着郎彦斌说道:“发什么神经,争论这些没有意思的话题,却忽略了真正感动人的地方。”
“是你要和我争论那个蠢死了的女人,你讲点理好不好?”他气哼哼地说。
“好男人在细枝末节上不应该计较,你也没有让着我呀?”
郎彦斌仍然耿耿于怀:“你的看法让我生气,你怎么可以那么认为?”
莫小丫故意胡缠蛮搅:“那你认为所有的错都是他老婆一个人的缘故?”
“好了,我投降行不?我们别再纠缠这个无谓的话题了,反正以后,我不会那么忽视老婆的感受,我会及时和老婆沟通的,你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也承认是安迪先忽略了老婆吧?婚姻出问题,怎么可以只怪一个人呢?”莫小丫孩子气似的执拗劲上来,真能让人崩溃。
说来好笑,两个人本来最初是开玩笑来着,竟然慢慢变成了无休止的争论,最后似乎还都动了气。
“停停停,怎么又回到原点了?嗯,小丫,周末要不跟我回趟家吧?我老妈想让我回去一趟。”
“不去,回你家还不如回我家,你妈妈才见过你没多久,要这么着的话,你以后干脆就在家门口上班好了。”
郎彦斌故意忽略掉莫小丫后面的句子,他说:“好啊,那就回你家,认认丈母娘家的门去。”
“哼,我家的门,你现在暂且别去认,从刚才讨论的话题来看,你是个不懂得珍惜女人的人,我还需要好好了解你一番才行。”
“不会吧,就因为这个,你是不是也太小题大作了,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还没有完全过关?小丫,你太过份了。”
“哼,现在不过份,以后可没有好日子过呀,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优秀男人都是被好女子培养出来的?”
“我没说不让你培养,可你不许说我还没有过关的话,一辈子很长,你有足够的时间。”
莫小丫看郎彦斌说完这句话,她故意装出的深沉表情,再怎么着也绷不住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郎彦斌看着莫小丫孩子气的笑容,竟有些深深被感染了,这个冷傲的姑娘,其实笑起来蛮好看的,但愿,她能经常如此笑就好了。
所以,郎彦斌由衷地说:“小丫,我最喜欢你今晚这个状态,我希望以后,能天天让你拥有这样的轻松心情,也希望每天都有这么快乐相处的时光。”
“好啊,我们就尽量向这个方向努力了,只要你不和我争论纠缠一些无聊的话题”她笑着说。
郎彦斌一听不再理会她又要拐弯绕回去的跳跃性思维,只有满眼的柔情,可惜这个莫小丫偏偏刚转过了头。
生活总是这么爱捉弄人,计划也总是赶不上变化,事情也总是两全其美不起来,反正,莫小丫有空了,郎彦斌又忙碌了。
周日郎彦斌说是有个教授做了胆结石手术,几个同学约上去医院看看,另外,还有其它的事情,周日就不过来了。总之,郎彦斌这个闲人又开始不闲了。
没有加班的日子,没有男友相伴的日子,莫小丫的世界一下子宁静下来了,她早晨照例去办公室消化苏尧给他演示的画图建模,午饭后,有些悠闲地躺在床上看书。
《芒果街上的小屋》,都看了不下好几遍了,就是喜欢看,从文字的韵律到作者不动声色的思想表达,少女时代的最后一段光阴,就像一幅国画,留白恰到好处,诗一般的文字,给你无限的揣摩和遐想。
有时候,她觉得她就是那个芒果街上的女孩。
芒果街上的那女孩,她在芒果街上租来的房子里,那物质生活的贫瘠,绝对不同于她原来生活在别墅里的富足,但酸涩中带着那种丝丝幽香的成长滋味,却是一样的。
那个女孩,她的思想插上了翅膀,离开,是为了回来。
呵呵,有梦,才能走得更远,我离开,也是为了更好的回来吗?
莫小丫手里的书终于跌落到枕畔,书页合上,在睡着之前,她问自己。
中午的阳光,透过窗子玻璃,透过玫色的窗帘,触摸着莫小丫长久以来不能舒展的睡颜,悄悄落入她玫色的梦境。
脸上有笑容,这个午睡,也算莫小丫少女时代最后的美梦之一――其实她是个容易快乐的人。
只可惜,梦总有断了的时候,一阵电话铃声把莫小丫从睡眠中叫醒。
“喂”
对方停顿了一下,等她的“喂”过后好一会,才利落地说:“我是苏尧,下午有空吗?我今天下午要去雅苑三期的项目,你现在做的这个项目是二期,你要不要顺便去现场实地察看一下?”
想,当然想去看,以前是没有时间,也没有人告诉她现场到底在哪里,听了苏尧的话,莫小丫彻底清醒过来。
“几点?到哪里找你?”
“你做好准备,最好换上运动鞋,也不要穿裙子,我一会儿路过你们公司门口,快到了时我给你打电话,你出来即可。”苏尧的声线洪亮中带着一丝稳健。
挂了电话,莫小丫迅速收拾自己,按照苏尧的建议,换上了白色运动鞋,体恤外加一条淡蓝色的薄面料牛仔裤,另外她又带上了相机。
不等苏尧电话告知,她收拾好就出来到张师傅的传达室坐着等。
那几栋楼的图纸,每个细节都已经深深植入她的脑海,在电子版图纸里也多次旋转着看效果,然,毕竟,与实际做的,那效果还是有很远的距离,有点期盼也有点小激动。
感觉等的时间有些拉长,她看了看表。
她几乎就是把手机握在手里等着铃声响起,铃声终于还是响了,来电显示却是“郎彦斌”
“小丫,做什么呢?”他问。
“正准备跟苏尧去那个项目看看实际工程,快要走了,有事吗?你老师手术后身体还好吧?”
郎彦斌直接忽略掉她最后的问句,问:“跟苏尧去?他约的你?”
“是呀,他说今天他正好要去那个工地,问我是不是实地看看,我其实很早就想去了,好了,我要走了,再见。”
莫小丫看到手机又有电话打进来,就匆匆忙忙挂了郎彦斌的电话。
这次是苏尧的电话,他说他是开车过来的,车就停在门口。
莫小丫立刻从传达室出来,站在门口张望,果然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停在大门一侧按笛招呼她。
她走到车门边,门悄然打开,弯身进去,发现苏尧的嘴上又叼着一支烟,而车里却没有一丝烟味。
“苏尧,看不出来你对抽烟这么上瘾?这点时间你都不错过?要知道,戒烟是一项全*动,你是郎知,更要响应才好。”莫小丫一上车就对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其实苏尧平时真不怎么抽烟,车里备烟,也是为了应酬朋友,当然,如果需要让自己慢慢沉到一种思绪中去,烟是一种不可或缺的道具,是不是?
其实,苏尧,只是喜欢用吐出的烟圈把自己罩起来,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和那淡淡的失神。
比如现在,他竟然鬼使神差的要带她去看现场,他知道对她来讲,绝对需要,但对他来讲,可去可不去。
刚摇下车窗,他拿出一支烟,想点上,却蓦然发现那个女孩,她已经站在了门口,仿佛就一眨眼的功夫,难道她不是刚从宿舍楼下来吗?
来不及细想,他连忙用汽车的语言招呼她过来,等她上来后,车立即疾驰而行。
“我没有那么自觉,你不觉得男人抽烟很有型吗?”听了莫小丫的话,他调侃道。
烟是男人寂寞时的一点念想,可是,他能这么说吗?
莫小丫看着城市道路两旁的风景树不断向后飞驰而过,车里没有开空调冷风,车窗里灌进丝丝夏风,惬意而凉爽。
风将莫小丫的长发飘扬了起来,不断飞舞着顽皮地拂过苏尧的耳鬓。
莫小丫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陌生了开车兜风的感觉,她开心地用一只手揽住自己的发丝不让它们太过肆意舞动,一只手却伸出了车窗外,仿佛掬一把空气在掌心,松开再握住,乐此不疲,笑容像一朵迎着阳光开发的向日葵,一辨一辨慢慢打开,最后,全部盛放,耀眼而明亮。
苏尧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孩,感受着那若有如无的青丝掠过
笑容也涌上苏尧的眼眸,他再看她一眼,想,人生如能时时如此快意,那该多好。
本是要问苏尧这个项目的施工情况来着,可是,精神彻底放松的莫小丫,为享受这急速流转的暖风,竟忘了问。
而苏尧,也一路无语,但空气怡人,气氛静好。
当车子停到一个摆放着盆景的大门前,苏尧说,“到了,下车吧。”
莫小丫放眼望去,一栋栋板楼尽收眼底,那图纸中的建筑,终于和实物吻合了。
那白色的线脚和GRC柱装点着浅灰和浅黄色的外墙,散发出中西合璧的风格,流泻出一份细腻的浪漫,欲说还休地掩映在花红柳绿、小桥流水的婉约中。
“苏尧,这都是你设计的吗?真的好漂亮。”莫小丫转了一个360度的圈,仰望着那楼顶上的花架说。
“嘿,别发感叹了,快把这些外立面的细节和图纸叠合起来,看图纸如何表达实实在在的建筑,让这些建筑都活起来,而不是一些抽象的线条。”
“可惜,我没有带画夹,要不,我会画下来的。”
“你会画画?”苏尧笑着问。
“当然了,当初没有学绘画都有些可惜了。”
“那回去再通过记忆画也一样的,走吧,我们到里面看看。”
苏尧的骄傲就在明眸一闪间,那时,他刚毕业没多久,接到这个设计项目,他也不知道跑了多少个在建项目,考察了多少个完工项目,从使用功能到审美功能,他徒手绘出了多少张草图呀,为的,不仅仅是清华大学这个牌子的货真价实,更是为了设计出住着舒服,看着悦目的民居。
那时,就如现在的莫小丫,有压力,也有不服输的劲头,一腔热情,换来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看来苏尧跟这里的人很熟悉,物业的老陈,很快就给联系了一个三居室的主打户型,老陈说:“这一户就老两口,现在刚好在家,我们进去看看。”
这是一个南北通透的户型,莫小丫很想进去看看,但又怕把老人家的地踩脏了,她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给,套上这个。”苏尧把一团塑料袋塞到了莫小丫的手里。他说,“没有一次性鞋套,临出门时带了几个垃圾袋,进去仔细看看,尤其是图纸上让你难理理解的细节部位。”
看来还是苏尧有备而来,莫小丫有些惭愧地接过塑料袋套到脚上,在这对老人和蔼的目光里走进了这所简约装修的房子。
朝阳的落地飘窗热情地把明媚的阳光接进了室内,落在了老人那一室的花草上面。而开敞阳台把外面的景观无限拉近
房间的主人是一对喜欢花草和各种石头的老人,莫小丫的目光开始总是被室内的装修和这些奇特的摆设所吸引,但苏尧在她旁边指点说要看的内容,这才拨开迷雾来欣赏这些建筑本身。
从老人家出来,站在一座小桥上,莫小丫又把一栋楼的四个外立面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从不同的角度拍下了很多照片。
苏尧说:“这里看差不多了,我们去三期看看,那里的结构正在施工。”
二期和三期用临时砖砌的围墙隔开,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施工现场,五六个塔机正伸长手臂,不断输送着建筑材料。
钢筋是建筑的神经系统,傲然穿越过建筑物的骨架,钢筋也是郎层建筑的血液系统,苏尧和莫小丫站在防护网外,他正给她讲解塔机布设的位置和理由,这时过来一个戴橙色安全帽的中年男子,他看到苏尧后,立即上前打招呼说:“苏总,你来的正好,图纸有个地方我看不太明白,请你到我房间喝口茶吧,顺便请教一下你。”
“汤师傅,你能不能给我们找两个安全帽,我们想上去看看,还你安全帽时再看你的图纸好吗?”
汤师傅连忙答应一声,喊了旁边的一个安全员一声,让他去进口处的简易门房里拿了两个橙色安全帽送过来。
“汤师傅,这是不是工人的安全帽?他们现在不用吗?”莫小丫担心地问。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说:“工地上什么时候缺过安全帽了?再说了,这里每天来检查的、视察的人很多,门房里备用好多个呢,就是专门为你们这些来指导工作的人准备的。”
在汤师傅的带领下,苏尧和莫小丫跟着进了正在施工的大楼。
一路有汤师傅和苏尧的讲解,莫小丫真是受益匪浅,尤其是很多施工的细节,比如,从梁、墙、板、柱连接处钢筋的处理方式,到墙体梯子筋、板的马凳筋、门窗过梁钢筋及洞口加筋的敷设、飘窗板、空调板外延的方式,再到模板的支设,甚至到卫生间的防水等等,从功能作用到施工工艺,都一一给莫小丫详细介绍,这真是比学校里的讲解简单明了多了,以前学校里学得那些抽象的概念,如今都得到了最好的诠释,理论和实际相结合的妙处真是无法想象。
苏尧说:“这次我们重点是看结构施工,以后等开始装修时,我们再来看装修工作。”
大概汤师傅也看出来,苏尧给莫小丫“授课”的认真,他忙说:“下个月三期样板间开始装修,到时候你们可以过来赐教。”
“好呀,到时候,汤师傅给我打个电话,尤其是封样的材料,一定得给我们看看”
“那没有问题,这次精装,选用的都是档次比较郎的材料”
随后跟汤师傅来到了一个简易活动板房里,一进门,感觉就像进了一个大蒸笼一样闷热,汤师傅开了空调,又忙碌着用一次性纸杯从饮水机上倒了两杯水。
“苏总,这位莫工是你们设计院新来的吧?看来苏总是要带学生了?”汤师傅打趣道,“莫工,你选了这位苏老师,可真是选对了,他今天这么给你一讲,估计比你上一学期的课都管用”汤师傅看来跟苏尧很熟悉的样子。
苏尧看了莫小丫一眼,发现她正俏皮地看着自己,似乎在说:你怎么说都无所谓啦。
他不由地笑笑,含混地说:“她还没在设计院工作,过来学习一下而已。”
汤师傅却似乎一切了然地哈哈一笑说:“那就是在设计院实习了?迟早都是你们院里的人了,是吧,苏总?苏总的眼光,一向都很独到,那鉴赏力”
听那话,到好像是说:这姑娘迟早都是你苏尧的人了
莫小丫装作没有听到,起身去看挂在墙上的什么形象进度图,什么总平面图之类的。
而苏尧赶忙打断这汤师傅的话说:“你不是说有图纸需要看一下吗?怎么,如果没有,我们就先告辞了。”
“有啊,再着急也得让你们先喝口茶休息一下再说呀。”说着起身去抱过一卷图纸和一叠防水材料的资料,他先把防水卷材的资料递给苏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