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亮如镜的地面照出满室华彩,景珏缓步朝着彩楼走去,走近到一定范围内,果见脚下亮起了一圈红色的纹路,涟漪般扩散开去。
以彩楼为中心,点亮了封印千年的法阵,宛若亘古不变七彩华楼,攸地给人感到这极绚的繁华背后,不可忽视的沧桑和孤寂。
景珏不受控制的腾空,凌跃而上,飞至楼顶,指尖触及到熠熠生辉的明珠,霎那间她的体表浮现出大片红色的花纹,清秀容颜平添了妖冶之感。
“小妹……”景年怔怔的看着她,这样的景珏使他感到无比陌生,甚至有点诡异。
妖异的红纹爬满景珏全身,犹似菟丝傍女萝,叠叠层层,繁复无比,顺着缠绕着她的手臂,指尖,倾倒在明珠之上,流水般纷泄而下。
这一场面应是壮观的,实质感的血纹交错盘叠,自楼顶螺旋而下,覆盖住大阵的每一条的阵纹,七色流光中红芒以无可匹敌的盛势绽放。
“多少年没见过血纹出世了。”老者边感慨着,边结出法印,打在霜华和寒光剑上,飞剑上身影慢慢凝实,同样双手不断的结印,飞快变化。
景年张口要说什么,转头看向老者的表情,一改之前的顽劣,只剩下庄严和肃穆,眼里不掩激动,好似他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开启这个大阵。
许是被他为奉献一切的狂热震撼,景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是担忧的看着景珏。
此刻景珏处在一个奇妙的感觉里,她有着最清晰和敏感的感受,却好似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源源不断的输出永无止境的血纹。
这些纹路,乃至整个法阵,包括明面上的还是地下的,都在她的眼里无比鲜明且清楚的被掌控着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
这就是规则么……
她宛若成为法阵的一部分,神识无限远的拉长,不断延生扩展,深入而下的阵纹便是她神识触角的边缘。
她看到了迷宫的全貌,看到彩楼之下看似不大,实则内里遍布祖灵选地每一个角落的法阵,无比宏大的阵法。
虽身在地下,可不论是地表之上,还是更深的地下世界都在她的眼里无所遁形。
构成这个世界是无数无形的规则,往期绝无可能被肉眼所见,此刻亦化作了可见的线条,穿梭空间,制定着一个又一个的限制。
这些限制却应血纹的加入变得混乱起来,另一种的规则覆盖了上去,果真逆改了这一方寰宇的规则,不再受天道管辖。
所以这里有的地方无法飞行,有的生灵不能离开既定的地方,有各种各样的环境和气候,外来者也不被允许轻易侵入。
当日制定这阵法的人一定是极为出色的惊才艳艳之辈,天才中的天才,甚至还有些疯狂,逆改原本的一切法则,何等狂妄,自封的创世主。
景珏心里只有震撼,感触的越深,这震撼就越浓。
她非是第一次看到这些规则实化,在虚无时,血纹玉中就见识过一次,但远没有这一次的印象深刻。
她仿佛化身成当年施法的血纹宗大能,狂傲的自比天齐,肆意依着自己心里的蓝图篡改游戏的准则,朝无所不能的天道挑衅。
规则!
血纹宗的灵纹竟是这样的定义!
由不得景珏不震惊,血纹宗所修的居然是最本质,最虚无的规则之力,说直白点,若是这血纹之力修炼到极致,岂不是要自创一个世界么?
景珏被震撼到有点恍惚了,发觉不对劲的时候,身体的主权已经被血纹玉的“灵”夺去,却是没有恶意。
“你运气倒好,这种机会不可多得。既然你有这个机缘,不妨让你感受再深刻一些,对你日后的修行只有无穷益处。”
话音未落,更多的血纹流传出去。非要比较的话,那就是溪流与江海的区别,汹涌至极,法阵被无限的扩大,蔓延到整个迷宫,还在不断的扩展。
“这是什么东西?”
无穷无尽的血色花纹占据了每一寸地板,尚在迷宫中的每个人心里都涌出了疑惑,触碰到这纹路后,被施了定身术般无法动弹,全身的灵力极快的流逝掉,被法阵吞噬。
地面上五行之地的生灵开始不安,烦躁起来,它们感知到地下沉睡的东西正在苏醒。
崩离的大地,断开的山峦,被切开的绵延山峰,被看不见的手掌捏合到一处,轰隆声如奔雷滚滚,响彻云霄,飞扬的尘土散去,锦绣山河完好如初。
但这完好注定只是暂时的。
被法阵封印的东西逐渐苏醒,五行之地的凶兽凭借着本能,进行着最后的融合,很快到处都是一片嘶吼声,风暴骤起,狂卷而过。
从被强行破开的入口里探入一道身影,甫一进入就被眼前所见深深震撼住,土之关风云蔽日,木之关树妖宛若擎天的巨人,四舞的藤蔓化作狂蟒,叫嚣着要撕裂一切。
水之关,汶湖中站起来一位女子,她只有上半身,透明的躯体里流转着碧色的灵光,像极了人体四通八达的筋脉。
那土之关和金之关则同样是两个巨人,一拳砸下,山崩地裂。
在这五行之地的五灵的肆虐下,刚才完好的大地很快就是坑洼一片,被摧残得掺不忍睹。
无意中督见这骇人一幕的灵元宗修士本能的就要返回,但是等候在后面的人显然没有这么好的性子,生生将他另一半身子也送了进来。
待后来者看清这一切口,张了张嘴,立刻缩了回去。
地宫中的白色老者的目光穿透地下,上面的动静逃不开他的眼睛,抬手一挥,那入口瞬间扩大了数十倍,将愿进来的,或者后悔的全部送了进来。
“来了还想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老者不无遗憾地道:“本来还想着让游戏更精彩一点,让这些小家伙再自相残杀一次,不料灵元宗的那群狗贼来的速度太快了,好的游戏开始却没有好的结尾,唉。”
景年瞪向着他,被他口中游戏激得火冒三丈,却又奈何不得他。无力感和愤怒拉扯着他的神经,使他焦躁难安。
老者似笑非笑打量着他,突然说了一句,“你有大劫了。”
“什么?”景年怒视。
“凶兆!”他轻飘飘的撂下一句。
景年愈加愤怒,“你才有凶兆!”
老者轻叹道:“离开你妹妹吧,她要走的路,只能靠她一个人,你一直保护在她身边,她是不能长大的。切勿执念太深。”说到执念太深,他突然觉得自己没资格教育别人,也就闭上嘴。
“莫名其妙!”景年皱眉盯着他,心中却因这老者的话起了波澜,不为说他凶兆,而是担心景珏身上的变化。
他这个妹妹……真是很不一样了啊。
那“灵”退回了血纹玉,景珏重新掌控身体后只感到极端的累,非常累。
血纹玉停止了转动,指尖的血纹也不再流出,景珏收回了手,眉宇间难掩疲惫,她被一道柔和的力道送了出来。
景年忙接住了她,那法阵不知是否刻意避开了他,并没有和迷宫中的人一样收到影响。
那老者看了他们一眼,手掌一翻,一块残碑落在景年脚下,淡色的灵光罩将二人笼罩了起来。
“小丫头,你于我五行宗有大恩。”
景珏面色惨白,脸上的血纹已经在变淡,却因她的脸色苍白而显得醒目,难以言喻的诡异。她精疲力竭到极点,疲惫的睁眼看了看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次此破开封印,她得到的意外好处也是没法言说的。
“老夫只是一缕分识,帮不到你什么,若是本尊能苏醒,日后无论你有什么要求,老夫赴汤蹈火,义不容辞。”老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弹指间一道白色的灵光没入她的眉心。
“如此大恩,无以为报,赠你一半精华,另一半老夫要去做最后的钥匙。若是能替你消灾免祸,也算功德一件。”
这老者本尊的修为本就通天,不然他也不可能从封印中逃脱,即便只是一缕分识,所赠的一半精华也是极为珍贵的存在。
这一半里包罗着他所继承来的感悟,修为,对天道的明悟等等。虽不能立刻使景珏突破修为,也不会让她立刻恢复被抽干的精力和灵力,却是比什么礼物都要重要。
老者相当于将自己的传承送了一半给她。
“多谢前辈。”景珏万分感激地道。
“无需多谢,你我有缘。”
老者清朗一笑,纵身跃入彩楼之中,耀目的红光中爆开一点白色,很快这七彩的高楼便燃烧起来,化作一股能量注入法阵当中。
两把飞剑在那火光中转了一圈,其上的人影跌入火中,飞回双景身边时,他们惊讶的看到宝剑的剑身上裂了几条裂纹。
庞大的阵法开启,在这祖灵之地最深处,数不清的锁链团团封着大大小小的玄棺,血纹沿着锁链蔓延到玄棺上,搅碎了灵元宗的宗印。
所有的锁链发出颤声,来源处则是玄棺,漆黑的棺椁上亮起五行宗的宗印,光彩夺目,驱逐掉剥夺了至深的地下世界的黑暗。
锁链的震动更大了,突然有一条断裂,其余的也在越来越多的血纹中崩断,玄棺沉了下去,下方是更深沉的阴暗,见不到底。
下落的过程中,棺盖爆开,枯瘦的手搭上了棺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