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吃过段溪桥拿出的药后,傅倾饶稍稍好了些。回到平王府,她硬是一步步自己走回了屋子。
进屋后她先是扶着桌子喘息半晌,待到缓了口气后,便从怀里掏出那些从暗格内拿出的纸张。由于匆忙,她将它们卷成了一叠。此时正欲展开,却被楚云西一把按住了。
“这些东西是我从大驸马那里拿到的,上面肯定有不少不为人知的事情,不如……”她望着楚云西愈发冷肃的脸色,顿了顿,换了个话题:“再不然我们分析下与宏岳国暗中密切联系的是谁。这样明天也好行事。”
方才在车上的时候,三人已经简短分析过了。对方之所以选中傅倾饶来对付楚云西,一定是笃定傅倾饶方便接近他。
而在那蒙面女子故意接近傅倾饶之前,楚云西只在一处地方公然表现出对傅倾饶的亲近。
——摘星台。
楚云西到了京城后,便直奔摘星台。就是在那个地方,在楚涵宣同他说了一番话后,他主动寻了傅倾饶。因此,只有当时出现在摘星台上的人,才有可能看到了楚云西刻意接近傅倾饶的那一幕。
只是对于傅倾饶的提议,楚云西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先施针。段大人说了,你这身子情况不妥,若还想痊愈,必须尽快施针。”
“可明天就到日子了,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先施针!”楚云西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宛若霜天,“你的命你不当回事,我当回事!先施针,旁的往后再说!”
傅倾饶还欲挣扎,楚云西压根不再搭理她,侧首对段溪桥说道:“段大人,无需理会他如何说,你自去做便是。”
段溪桥自打下了马车就一直未开过口,此时正静静地靠坐在椅子上。听到楚云西之言,他挑了挑眉,朝傅倾饶扬扬下巴,“上次那问题考虑得怎么样了?你不给我个准确答复,我可不好下针。”
傅倾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直到他戏谑地眨了眨眼,方才反应过来,顿时黑了脸,说道:“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若真是这样明显,就不会到如今的境地了。”
“此事无需再提。若是还有那许多忌讳,那么这针,不施也罢!”傅倾饶冷冷言毕,当即转身就要出屋。
“胡闹!”楚云西怒然起身,寒声斥道:“这事怎能拿来随意当作玩笑之语!回来,先诊治!”
傅倾饶脚步滞了下,慢慢地回过身去看楚云西,自嘲一笑,说道:“那还请殿下告诉我,段大人刚刚说的那个问题,微臣该答‘是’呢,还是答‘不是’呢?”
上次段溪桥是私下里悄悄问傅倾饶的,楚云西自是不知,闻言拧着眉去看段溪桥。
段溪桥似笑非笑地望着傅倾饶,指尖轻叩桌面,懒懒地道:“陛下恐怕不知道,这拔蛊之事,素来讲究甚多。旁的不说,单就男女来说,性别不同,施针手法也是迥然相异的。”他按住桌沿稍稍挪动了□子坐正,只手托颐笑看楚云西,“以殿下看来,我该以何种针法来给傅大人治疗呢?”
楚云西征战沙场多年,经历的变数多到常人无法想象。饶是他早已养成了处变不惊的性子,此刻听了这话,也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段溪桥在车上听到傅倾饶无意识的那一声称呼后,就隐隐觉得傅倾饶和楚云西之间有某种他不了解的深厚牵绊。此刻见向来坚毅果敢的平王竟因了傅倾饶而逃避回答问题,那种感觉就更加明显起来,心里头不由得就冒出一簇不知名的火苗。
那火苗呈燎原之势越烧越旺,使得他心烦气躁,口气就也不善起来。
“你可是想好了,若是今日不治,或许明天你再对付王爷时,用的就不是五指,而是匕首刀剑了。”
傅倾饶明白他是在和自己说话,说道:“我自认不会做伤害他的事情。”
“那刚才发生的事情呢?真不会伤害他的话,就不会有刚才那一遭了。”
傅倾饶想了一瞬,觉得有理,抬起脚来就往外走。
段溪桥没料到她会坚持离开,猛敲了下桌子喊道:“你这是做什么?回来!”
“我若是离得远些,便不会伤害到他了。”
段溪桥暗骂一声死倔脾气,正要继续唤她,就听旁边的楚云西问道:“若是不诊治,她会如何?”
说到这个,段溪桥的笑容便慢慢收敛。
“因着不知道是何控制之法,当初就没有贸贸然治疗。如今知道是笛声,倒也有了方向。”他沉吟了下,说道:“只是笛声扰人心智,若是不听从施为者的命令,一直这样接连不断抵抗着的话,一般情况下不出七日必然精神错乱,一月后,是死是活,但凭天命了。”
“既是一般如此,那她呢?”
段溪桥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初用错了针法,后患极大。若不及时施救,想必后果更甚。”
楚云西长长地叹了口气,双目半合。长长的眼睫投下暗暗的阴影,掩住了犀利的双眸,看上去竟是多了几分无助。
“那便照你的意思办吧。我去追她回来。”
“那么那个问题……”
“答案如何,大人心中不是早有定论了么?又何须楚某多言?”楚云西慢慢睁开眼,看向段溪桥,眸光已恢复了往日的冷凝,“我只求大人二事。一,让她活着。二,守口如瓶。”
段溪桥万万没想到会从楚云西口中听到一个“求”字,怔了下后,缓缓说道:“好。”
翌日,皇族祭祖,百官随行。
傅倾饶走在大理寺众人的末尾,再次掩住口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不小心挤出几滴眼泪,忙揉了揉眼。
王寺正在她前面,数了半天已忘了她这是第几回,终于忍不住了,稍稍向后探了身,轻声问道:“傅大人这是怎么了?昨夜没睡?”
傅倾饶摆了摆手,道了声“睡了”,冷不防又窜出来一个哈欠,忙去掩口。
想到昨日之事,她当真是十分忿然。
当时她难受到了极致,却还硬撑着走出了院子。原以为离开此地就能避开段溪桥那个杀千刀的问题了,谁知她还没想好后续事宜的安排,就被突然掠至的楚云西给点了穴。
还好死不死的是个睡穴。
她当时一点也没纠结,直接就躺到了……再醒来,已经是今日早晨。
这也就罢了。毕竟醒过来的时候,她觉得身子轻了大半,笛声也消弭无踪。
最过分的是,她起来之后,才发现昨夜‘拿’来的那些机关暗格中的东西,竟然全都不见了!
去问段溪桥,说是楚云西拿走了。去问楚云西,又说不记得搁在什么地方了。明显是不想然她看。
傅倾饶彻底恼了。
敢情自己拼死拼活了那么久,最后连胜利成果都没见着?
没这样的道理!
正当她拭着眼角的泪珠子,暗戳戳地想怎么再把东西从楚云西那里偷出来时,就听极远的前方飘来了一阵萧声。
这箫声平阔中带着一丝苍凉,让人听了后不禁心生悲壮之感。
前面王寺正听了后啧啧低叹:“不错不错,吹.箫之人功底深厚。我听着这曲子极好,改天用笛子吹吹,或许……”
“……或许别有一番味道,说不定还能带出一些婉转悠扬之意。”傅倾饶接道。
王寺正扭头,欣喜道:“傅大人,厉害啊,这都被你听出来了?肯定是同道中人!”
傅倾饶扯了扯嘴角,笑得咬牙切齿。
同道之人个鬼!
这调子她听了大半夜,再认不出来的话,那才是真的见鬼了!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现在喜欢云西的妹纸比以前多点了?┗|`O′|┛ 嗷~~~
段大人终于有危机感了!【希望他以后吃醋能吃对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