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副统领退出大殿之中,老皇帝长叹了一口气,一张褶皱的脸在灯火间若明若现。
那双浑浊而深邃的眼睛,盯着地上的一个黑影,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愣。
老皇帝这样的时候,通常不愿意被人打扰,伺候了多年的老太监很是有经验,将西侧的窗棂给关上了,静静地退了出去。
在殿外,老太监长叹一口气,招呼着小太监们轮流站岗。
“公公,您怎么出来了?”
“陛下在做决断,我们不可打扰。吩咐下去,不要发出声音,四处都盯好了,出了事情,小心你们的脑袋。”
小太监似懂非懂,大着胆子将自己听到的传言问了出来,“公公,他们都说,刘副都统要发迹了,是真的吗?”
“瞎打听什么?脑袋还要不要了?干活去。”老太监打发道。
末了,老太监望着天,幽幽地感慨:六殿下是有大福的人。
此时此夜,太子府中,燕承瑜正与崔尚书和王侍郎等诸多朋党秘密相聚在一处。
“殿下,军中我们一向没有同盟,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崔尚书不是正要和刘国舅爷谈婚论嫁吗?我看就很合适,明日我们向陛下一齐保举他,如此一来,您可谓是稳操胜券呐。”
“我觉得不可。这看似是个机会,实则是个陷阱,陛下最不喜结党营私之事,如今殿下您已经是在文臣之中是众望所归,可若是还一手抓着兵权,陛下难免不心生介怀啊。您本就是皇嗣继承人,只要不犯错,陛下定会念及父子亲情的。”
“王侍郎,此言差矣。若是军权不握在我们这边,大概率便会归于六殿下,六殿下虽之前名声不显,但这两次三番,屡立奇功,竟有当年安家小战神的风范。若是他真得了军权,届时又是两虎相争的局面,殿下,那种战战兢兢的日子,难道您还想继续吗?”
“糊涂,难道除了郕王,现在殿下就不战战兢兢了么?陛下还不是时刻寻着殿下的错处?”
“殿下,您也听到了是吧。王侍郎看出来了,陛下便是无故寻您的错处,今日说您无能,明日说您无德,这位置如何能做得稳当?”
“满嘴胡言,亏你还是读书人,莫不是你惦记着你崔家的那个好女婿,非要拿殿下来做这个出头鸟?”
双方争执不下,惹得燕承瑜更是心烦意乱。
朝臣们吵得不相上下,而他心里也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争吵着。
他能感觉到,父皇之所以屡屡为难,便是因为心中怨恨他杀了七弟,可是燕承珏根本就是燕承璋的人杀的,若是把军权让出去,岂不是白背了锅,还便宜了老六。
一想到这里,他就意难平。
当初老六跪着求自己救他一命,如今他出息了,竟是这样的回报。
燕承瑜越想越是不能把这个军权拱手让给燕承璋。
“你们私下里去拟定几个可用的人选,明日父皇若是再问起,本宫不能再搪塞了。”
崔尚书与王侍郎两人也看出了燕承璋的意思,纷纷无奈地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