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头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有些心酸,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七爷,记得当时村子里的小孩都嫌弃他是个叫花子,还会欺负他。
七爷也不在乎,有时候还会乐呵呵的拿出吃的来哄那些小孩,可能吃的一到手了,那些小孩又立刻转脸说他是个叫花子。
越想心里越乱,我烦躁的掀起被子坐起来,语气也不大耐烦,“哪有人嫌你烦?”
老头没说话,就是瞪圆了眼睛靠着我,那样子好像是显而易见的在说:除了你,还能有谁?
我抓了抓脑袋,我说:“那我陪你聊天还不成吗?你想唠两句什么?”
这老头顿时又眉开眼笑了起来,“好呀小伙子,那你跟我说说,那灰大愣为什么会被东三省通缉啊?”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我指了指头上的天花板,“不可说不可说。”
“切,不知道就不知道呗,还跟我说天机不可泄露。”
这老头真烦。
我翻了个白眼,总算是知道他没人说话的原因了,转念一想,问:“大爷,你问了我这么多,那我也跟你打听个事呗?”
“啥?”
“你没有儿子女儿吗?”
话刚说出口,原本还有这喋喋不休之势的老头顿时住了口,眼底的黯淡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我心想,这下他总能不说话了吧。
正打算睡下,老头略带叹息的声音传了过来,“有啊,怎么没有……我还有个儿子呢!”
我装作没听见,盖被躺下背对着他,但是能感觉到老头的眼神一直落在我的身上,继续装死。
没多久,一股困意逐渐袭来,迷迷糊糊就在即将入睡的时候,老头像是伤感又像是痛苦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中。
“只是,我们不能见他,他也不能见我们。”
这一句话,把我刚起来的睡意直接消得一干二净了,竖起了耳朵接着听他打算说什么辛秘。
谁知道这老头居然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倒头睡下了!
这不是故意吊人的胃口吗?
为什么不能见?我第一反应是也许是老头的儿子已经过世了,要么就是蹲大牢去了,不然怎么说不能见面?
隔壁的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我胡思乱想着老头和他儿子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能见面,渐渐地也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我被一阵吸溜吸溜的声音给吵醒了,这种声音有点耳熟,听起来就好像是有什么人在吸溜面条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转个头对向老头的床铺,我的床头柜上放着保温盒,但是盖子已经打开,碗也到了他的手中,见我醒了还冲我笑了笑,结果呛到了一口的面条,直接喷了出来。
现在还不能出院,我倒不饿,就起了点跟老头聊天的心思,有了吃的这老头倒也是有问必答,问到他是因为什么住院的,他跟我说是因为贪多吃了两块红烧肉,结果肠胃炎住院了!
但是老人家的年纪大,不清楚会不会有什么并发症,所以医生让他留院多观察两天。
“那您……胃口还挺好的。”我干笑一声,又跟老头聊了两句,这才知道他姓张,家住在盘岭的城郊,往来一次也确实挺远的,至于他的儿子的事情,老头似乎并愿意提起,我也就没再多问。
但是这老头挺健谈的,跟我说了不少关于村里有意思的事情,还跟我说他们那山里有个大仙,村里人每年都会往山里供奉一些鸡鸭,让大仙保佑山里的一方平安。
这话我倒是认同,也有的野仙不愿意招人做弟马,因为他们不喜欢和人为伍,但是要是村里人愿意供奉,也不介意出手帮他们管制一些孤魂野鬼不在村里作祟。
总得来说,这老头除了贪吃一点,人还不错,聊得也挺开心的。
隔天一早老张出院,我被医院告知第二天也可以出院了,当天下午,柳宁来医院找我了。
按理说,他和邓妤之前给学校请了假,这时候应该在上学,怎么会突然跑过来找我, 但是他却给我带来了一个我们所有人几乎都快忘了的事情。
他问我:“难哥,小妤说胡二姑的尸身已经化成血水了,那她还有可能活着吗?”
听到他的话,我微微一怔,这还用说吗?
胡二姑跟常仙不同,常仙有供奉有弟子,就算尸骨毁了,也有容身之地,但是胡二姑不行,他必须要守住自己的尸身,才能得到源源不绝的阴气提供给她使用,这也是为什么一般孤魂野鬼会对自己的尸骨那么看重的原因。
而且那天胡二姑明显是附在尸骨上面的,我们连尸体带魂魄都给一刀捅了,怎么可能还有什么生还的机会?
按道理来说,我和邓妤都压制着他,还有常仙和清风小鬼在一旁看着,胡二姑绝对没有半点逃跑的机会。
于是我说道:“不可能,她虽然厉害,但是修为也没有到顶天的地步,否则何至于还是个半人半狐的身体。”
柳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他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好好休息,随后离开了病房。
老张走了,我一个人在病房里也没个说话的人,手机当时也落在老宅里,连个贪吃蛇都没得玩,只得继续睡觉。
一直睡到快傍晚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大力破开,惊得我直接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惊疑不定的看向门口。
邓妤有气无力的靠在病房门口,脸色苍白,大口的喘着气,瞳孔放大甚至还带着点惊恐的意思。
我赶忙问:“出什么事了?”
“陈、陈难……”她瞪着眼睛死死的看着我,瞳孔逐渐放大,“我跟你说个事,你别害怕。”
我微微挑眉。
“胡、胡、胡二姑……还活着。”
“什么?!”
我吃惊的看着她,“你再说一遍?”
邓妤的脸上也充满了不敢置信,更像是反问我似的,“你也不相信是不是?”
“怎么可能?”
因为这就不可能!
邓妤说她今天放学之后被同学拉着去了之前碰见张云锦的那条路上吃饭,正出门呢,不小心和一个人影给撞到了一起,那人戴着口罩好心服了她一把,邓妤还跟人说谢谢呢。
但是回到家以后,邓妤却发现自己的胳膊上出现了一个黑黑的印记,那印记就像是梅花一样,并不大,但是怎么擦都擦不掉。
邓妤便把常仙喊过来了问了一问,谁知道这没骨气的常仙一看到这印记当时就给跪了,嘴里喊着:二姑饶命!我是常天翠啊!我小姨的奶奶的外婆家的二婶子的三叔跟你可是亲戚啊!二姑饶命!
常天翠一个劲的磕头告饶,邓妤抬头,头顶上的灯光忽然一暗,仅仅只是刹那间的事情,她却清楚的看到了一个人影从镜子里一闪而过, 一张美艳无比的脸庞,她跟我再三保证绝对没有看错!
“陈难,我真的!真的看到他了!”
邓妤紧紧的拽着我的胳膊,无助的问我:“应该怎么办啊?我们上哪里去找她?”
我微微挑眉,看着邓妤的样子,她的眼神里惶恐之余,更多的似乎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狠戾,福至心灵,我问:“你不会想……”
邓妤点点头,“既然死梁子都已经结下了,那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她低沉着脸,微微眯眼,比了个刀手的手势。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她,说实话从来没有见过邓妤这副模样。
“你疯了?”黑色的影子出现在病房内,常仙跟我一样诧异的看着邓妤,“不是说好把这事推给灰大愣吗?”
“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邓妤反问,“再说了,那也是在胡二姑已经死了的前提下,但是现在她还活着,万一跑回胡门告一状……”
常仙说:“我觉得你说的办法可行!”
这两个雌性动物在此时的意见竟然的一致,随后同时调转了目光看向我,征询我的意见。
我犹豫了一下,心中不是太认同他们的做法,而且那时候是面对凶残的狐尸,更是万般无奈之下的选择,现在知道胡二姑还活着,说再去杀了她,到底有些不大忍心。
邓妤说:“我感觉,那个扶了我一把的男的很有可能是张云锦。”
“陈难,不能犹豫了,你也想被东三省追杀吗?”邓妤道:“到时候你就可以躺在病床上跟隔壁大爷吹一吹你为什么被东三省的仙家追杀的秘密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只是还没等到我们先去找张云锦动手,他就已经自己找上门来联系邓妤了,事情在我第二天出院的时候,回到柳婆婆家,柳宁的胳膊上也被印了一个梅花状的黑印记,他当时觉得这有点像什么东西的爪印,才会跑过来问我。
张云锦上门的时候,我们三个人正在柳宁的屋子里商量着抓狐大计,柳婆婆敲响了我们的门,说外头有人找。
打开门,张云锦就站在门口,外头下着大雨,他浑身都淋的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