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这个人倒是十分健谈,跟我说的时候言谈举止除了有些神棍惯用的套路以外,也是十分真诚的。
问我刚接手这家百事馆有没有什么打算大干一番,我迟疑的看着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大干不大干的,其实干我们这一行的人,但凡有点真本事的都不太愿意和这种东西打上交道,宁愿算算命看看风水,也不要牵扯进什么凶魂厉鬼里面。
当然了,要是真碰上什么上门的苦主,那就是老天爷送上门的缘分,可不敢见死不救。
更何况,我还要去一趟西南嘎玛庙,短时间内是没有功夫留在盘岭了。
我说:“没有啊,师父临走之前只是说了让我守好百事馆等他回来,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
老赵听完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守着好,守着好,咱们这街上人来人往的,说不定哪天还能接上一笔大生意。”
我笑了笑没有接老赵的话,说实话我对这个也不是太关心。
“行,既是如此,老道就不耽误你了,你早些休息。”老赵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到了门口,在一脚快踏出门槛的时候,忽然回头说:“对了,你这门头是不是还没做呢?”
我点点头,“明天出门找个师傅来看一下,重新做块牌匾和对联。”
老赵摆了摆手,“看见老道那铺子的门头没,给你介绍一家定制的店要不?”
“贵吗?”我问。
老赵笑了笑,“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连这点都想不到呢?这个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让那些人一看就信服,现在这城市里的人可不讲究什么酒香巷子深,你的门头一定要高端大气上档次!”
“不然谁会光临你一个小破店?”
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因为邓妤当时见我的时候也是这样。
“这样吧,我把那家店老板的联系方式告诉你,明天你自己去看看吧,报我的名号能够打折呢。”
谢过老赵,他悠悠的回去了,我关上店门,也不打算在今天做生意。
刚准备进房间里,突然想起来一个下午都没瞅见老仙,也不知道这货又跑到哪里去野了,还想找他商量商量明天去西北省的事情呢。
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他的身影,索性也不再管他,百事馆的店面不大,杂货间和睡觉的地方都在二楼,我顺着内堂楼梯爬上去。
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好久都没有睡过这么一个舒服的觉了,最近的一段时间不是在陈家庄奔波,就是去找胡二姑,精神头实在遭不住。
半夜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楼下传来,伴随着的还有一个大叔呵斥的声音。
“开门!快开门!快开开门啊!开门!”
“谁啊?”
一边掀开被子,一边穿着鞋往楼下走,“谁啊!”
问了一声,屋外却没有人应答,只是敲门声一直都没有停过。
“砰砰砰!”
“怦怦怦怦!”
还没走近呢,我都能感觉到小破门被敲的摇摇欲坠。
“谁啊?说话!”我隔着门喊了一声。
“开门!求求你快开门!开开门吧!开门啊!”
一声声的呼喊的十分凄惨,就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似的,“店主,你开开门啊!”
“出什么事了?”我问。
“救命啊店主!救命!”
问了两遍他都不肯说自己是谁,我心中起了几分戒备,握着把手,把门打开了一个缝,朝外面的看去。
站在门口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西装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低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脸。
“你有事吗?”
“店主,能不能给点钱?”
男人抬起头,露出了一张面无血色的脸,双眼中闪烁着乞求之色,“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感觉是个上门来要钱的啊。
“你的身上是怎么搞的?”我问。
男人先是看了自己一眼,最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对着我露出了一抹惨笑,磕磕巴巴的解释道:“店,店主,你放心,我不是鬼,我这一身是不小心掉在水塘里了……”
“我是外地过来的,钱包和手机都丢了,看你这里还亮着灯所以就过来了,店主,你帮帮忙吧,我,我一定会还你钱的!”
“店主,你帮帮忙!”
迟疑了一阵,我说:“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钱。”
男人感动的连连鞠躬,“谢谢!谢谢您!你真是一个好人!”
没多说什么,我关上门跑到柜台的抽屉里,拿了两百块钱,碰见了也算是一场缘分。
“我把钱给你——”
门外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那个男人的身影?!
“大哥,大哥你还在吗?我把钱给你拿来了!”
探了个脑袋到门外,街道上空荡荡的,连个影子都没有。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心中悚然一惊,刚刚不会碰到鬼了吧?!
可是我明明没有察觉到男人身上的阴气,而且跟他说话,他也是对答如流,完全不像个死鬼啊。
一转身,老仙就站在桌上,豆大的眼睛盯着我也不说话。
“你干什么呢?我刚刚一直在找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你那是找我吗?你睡到半夜再把我想起来吧。”
“没有。”我走过去,给老仙倒了杯水,“咱们明天什么时候出发?我想把店铺的门头弄好了再走,你看行不行?”
“这有什么行不行的,对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声,这两天我要出去一趟,你等我回来再走吧。”
“啊?不能吧,从这里走到西北省要好久呢,能早一天是一天。”
“那是你小子脚程慢,关老子什么事?总之事情就这么定了,你等着吧。”
“那你去干嘛?”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家家少问。”
没来得及拦下他,老仙就一溜烟的跑了,留着我坐在店里瞪着面前还在冒着热气的水杯。
靠!死耗子有什么话也不一次性说清楚!
叹了口气,但是还不得不等这个死耗子回来,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嘎玛庙在哪。
一夜无梦。
一大清早,老赵就在门口等我了,见到我还冲我作揖,“ 小友,昨夜可否安好?”
我打了个哈欠,“还行,还行,赵道长,你怎么一大清早就过来了?”
老赵笑道:“修行之人睡的自然少,况且这早上的灵气最为丰盛。”
随便应付了两句,老赵提醒我今天别忘了去把门头换上,谢过他以后,我根据他给我的地址找到了换门头的木材铺。
站在店口,我大声喊了一句:“梁师傅在吗?”
说起来,我跟木匠也算是同门的。
学鲁班术的不一定是木匠,但是木匠一定是鲁班门的人。
在古时候,人们最看重的就是一个梁,造房子上梁是个大事,一定要挑一个黄道吉日拜神,再有相关的法师在场,如果梁上上去之后平安无事,那么说明这主家日后也会平安无事。
如果梁当场就掉了下来,那就说明这件事不吉利,需要请相关的人来处理。
再说这木匠和鲁班术,学木匠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鲁班术,如果这请人办事的主家待人不好,木匠可能就会动一点心眼在房梁上动手脚,给主人家一点颜色瞧瞧,届时主人家如果能及时悔悟过来善待木匠,木匠就会撤去法术。
当然也不排除一些坏心眼的木匠,故意整主人家,非要弄得主人家家破人亡。
但是这样的举动究竟是伤天害理,早晚会自食恶果。
不过现在却很少有人愿意用鲁班术了,就算木匠知道也不大会用,因为鲁班术是要付出代价的。
等了不大一会儿,就有个男人走出来了,浑身黑黢黢的,穿着一身简陋的衣服,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朴实的气息,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手上还拿个木块,见到我时愣了一下。
“你是……”
“我是赵道长介绍过来的,想要跟您在这定一副门头。您是,梁师傅吗?”
男人点点头,“噢噢,是你啊,老赵昨天晚上就跟我说过了,你是要给你的店铺订一个门头是吧?”
“是的。”
我应了一声,把要求都跟他讲了一遍,梁师傅答应的倒也爽快,在店里瞧了一圈木材,指着一副上好的黄花梨说:“你看这个行不行?最近刚收的一批黄花梨,给你做门头刚刚好!”
我对木材懂得倒不是太多,只知道几个做棺材的木头,不过却知道黄花梨也是上好的木材。
于是我说:“换一个行不行,不要太贵的。”
梁师傅笑了,“你是老赵介绍过来的,我还能坑你钱吗?这批木材我是三百收的,给你加个人工费,一共四百五,你看合适吗?”
还有这种好事?
我忙不迭地应了下来,连连对着梁师傅道谢,他客气的摆摆手说:“不用不用,你把你店里的地址留下来,交个两百的定金,我晚点给你送过去。”
“行。”
今天来的客人没有几个,跟其他人来人往的店面比起来,百事馆可算是真的门可罗雀。就算有人,一看到我之后就摇头走了。
不过我也不大关心,反正这铺子也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