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炮,你们这里谁吃的最深?”
秦羿变着法儿的套话道。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黄四郎啊。”
“那可是头吃人血的豺狼,镇里那些官老爷都怕他呢。”
山炮四下看了一眼,吐掉快烧到嘴边的烟头,小声说道。
“黄四郎?”
秦羿颇为惊诧。
“黄四郎本名叫黄百诚,我们静安镇上这些山头,那都是他的,看到了吗?漫山遍野的山药、香菇、草药,都被他承包了。”
“我们全镇的百姓,都是他的‘家奴’哎!”
山炮长长的叹了口气道。
“明明满山都是宝,你们还这么穷,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们就不知道去县里告他吗?”
许依依放下包裹,白嫩的俏脸已是密布细汗,用大檐帽卷着扇风、喝水,一伙人都停下来了歇息。
“你们都是外乡人,我也不怕叨叨。”
“黄百诚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乡里面开赌场的,手下养着一帮子打手,好几十号杀人、放火的主,已经没人敢惹了。”
“他的二儿子就更了不得,那可是山里面的人,谁惹谁死。”
山炮指了指对面莽莽深山,满脸惧色道。
“什么人这么霸道,动不动要人命,这还是青天白日的大华夏吗?”
许依依眉头皱的更紧了,不满的问道。
他们都是城里人,大城市有军警维持秩序,再加上家里条件都是一等一的好,在湘南横行无阻,哪里懂什么世道险恶。
却不知道,法,在有些地方,尤其是这种原始落后的深山里,完全行不通。
“哎,说了你们这些城里人也不明白。”
“总而言之,我就一句话,到了天梯村,少说话,发了东西,尽量别过夜。”
山炮摆摆手,不愿多言,叮嘱了一句,起身继续带路。
“大哥,你就不能多歇息会儿吗?我腿都快断了。”
胖妞曹兰兰扁着嘴道。
“哎,你说你们这些城里人,真是吃饱了没事做,尽会祸害人!”
山炮重新卷了管烟,擦了把汗,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嗨,你他妈会不会说人话?”
“我们城里人是钱多烧的,大把大把的往你们山里投,这又是送棉衣送吃的,到头来还不落好了?”
徐成这一路虽然没怎么背包,全交给蒋超干了,但也是走了一脚的血泡,心里火大的很。
没想到,吃力不讨好,还被埋怨,大少爷脾气顿时就发作了。
“马拉个巴子的,这帮穷孙子,就他娘的欠削?”
蒋超也是捏起拳头,就要开干。
“就是,某些人城里呆着不自在,非得来这充当观世音,这下好了吧,人家压根儿不领情呢。”
李媛媛按摩着脚脖子,怨气森森的抱怨,矛头直指许依依。
“算了,算了,你们爱走不走,老子还不伺候了。”
山炮也很是不爽,卷起裤管,抬腿就走。
“徐少,你们少说几句,咱们走吧。”
“我来这,本来就没图人家感谢我!大家不想呆,发完东西,咱们就走。”
许依依喝了几口水,背上包裹,倔强的跟了上去。
“我说老弟,你这一路都空着手,就不能给人家姑娘匀点?”
山炮甩着膀子,边走边冲秦羿道。
秦羿停住脚步,走到许依依身边,伸手就要取她的包裹。
他帮她不为别的,仅仅只因为他们都是大秦基金会应召而来的志愿者。
“谢谢,不用!”许依依抬起头,满脸微汗,平时秦羿倔强道。
“拿来!”
秦羿冷冷摁住她的肩膀,不由分说,把包裹夺了过来,背在肩上就走。
“你!”
许依依咬了咬嘴唇,心中却是暖融融的,连忙紧跟了上去。
她是个大方、文静的姑娘,但骨子里从不懦弱。
不知为何,面对强势的秦羿,她心里涌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安全感,那是徐成、蒋超这种人无法给予的。
更奇怪的是,她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当年,同桌那个霸道的家伙,总喜欢满身臭汗挤到身边,抢走她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然后当着她的面,挑衅一饮二干。
那时候,她气的眼泪直流。
直到后来,慢慢习惯主动往他课桌里,放上一瓶矿泉水,呆呆的看着他理所当然的喝。
“徐少,你有没有觉的,自从这小子出现后,依依就变的有些不太对劲了?”
“她不会喜欢这个土包子吧?”
“说真的,这小子虽然是寒酸了点,但长的真挺帅的。”
蒋超小声说道。
“就你嘴臭,老子没长眼,看不出来吗?”
“你他娘的,不说话会死啊。”
徐成唾沫横飞,指着蒋超的鼻子痛骂道。
“哼,徐少别生气,许依依就是小说看多了,看见帅哥就花痴。”
“这年头,长的帅有毛用,没钱没势,那就只能吃土!”
李媛媛连忙摩挲着徐成的胸口,娇声安慰道。
“是啊,徐少,咱们最多在这呆一天,明儿就回湘南了,犯不着跟一个乡下人置气。”
胖妞妞曹兰兰虽然不喜欢徐成,但更讨厌这个爱装酷的土包子,所以也站在了徐成这一边。
“妈的,老子再忍他一天,这要是在湘南,我早打的他满地找牙了。”
徐成紧握双拳,恨然道。
许依依快步追上秦羿,秀目一动,望着秦羿刀削般的侧脸,朗声问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以前认识吗?”
秦羿冷眸直视她,寒声道:“重要吗?”
说完,冷酷的别过了头,不再看她。
许依依顿时语塞,是啊,萍水相逢而已,重要吗?
越往山里走,山道越窄,越崎岖,两侧悬崖峭壁,稍有不慎,便有坠崖的危险。
一个小时候,众人满身臭汗出现在天梯村口。
天梯村,本来不叫这个名字。
只是一位摄影师,拍摄了一组大山里小学生攀崖踩天梯上学的震撼图片,传到了网上,引起了全国爱心人士的轰动。
村子里四处可见低矮的黄土砖垒的老房子,上面还残留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白漆标语。
村子里人烟稀少,偶尔见到的几个老头、老太婆坐在门口抓虱子,挠痒,见了人也不打招呼,目光含着冷意。
偶尔有人说话,也全都是土话嘴里咕噜瓦拉的,也不知道说些啥,不过冲他们的神情,也多半是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