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当艾丽塔将受伤的兰妮抱进医疗车时,原本就在医疗车中的朵拉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兰妮!”一旁的贺樱宁急忙上前,帮助艾丽塔将兰妮搬到了病床上。
艾丽塔摘掉已经口里的呼吸机,开始大声指挥:“吕芳!科斯塔!准备手术!把所有工具都拿过来。”
吕芳和军医科斯塔已经开始忙碌起来。而艾丽塔一边开始挽袖子洗手准备手术,一边百忙之中抽时间回答了朵拉的问题:
“外面那些藤蔓正在肆虐,前方的怪物被惊动了。”她指了指兰妮被洞穿的左肩,以及残留在她肩膀里面的那一截不断蠕动的藤蔓,没好气道,“你也看到了,现在没空搭理你,不帮忙就不要问东问西的,安静点。”
对朵拉发完火,艾丽塔开始专心致志地手术。而朵拉此刻并没有因为无辜被斥责而难受,她冲到了监视器前,盯着摄像头捕捉到的车外的景象,又回头看着兰妮,小脸煞白的。小姑娘是在抵达埃格尔前不久苏醒的,艾丽塔的治疗很有效,即便中了剧毒彩蛛的毒,也难不倒艾丽塔。毒已经解了,但朵拉的身子现在还很虚弱。当时她坚持着参加了在埃格尔的篝火晚会,听闻自己被编入了斥候b组,小姑娘至今还没缓过神来。
由于仇争和朵拉的伤势还未好全,只有佐伊一人是完完整整的,b组暂时无法行动。朵拉被安排继续在医疗车内养身体,仇争原本也一样,但这家伙坐不住,也不想和艾丽塔待在一个车厢里,于是仗着有动力外骨骼,出发前就上了大巴车,反倒把刚确定关系的贺樱宁扔在了医疗车里。贺樱宁要跟着她去,她还坚决不许。不过也是,医疗车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仇争有她自己的考虑。
仇争走后,为了以防万一,艾丽塔派了两个医护人员跟在了她后面,因此此刻车厢里只剩下了包括艾丽塔在内的三位医生。
“唰”,病床周围的帘子拉了起来,手术正式开始。兰妮的头盔被取了下来,压抑的痛呼呻/吟声和急促的喘息声,伴随着血腥味在车厢内回荡,撕扯着所有人的神经。大小姐美丽的面庞被痛苦扭曲,冷汗已经打湿了面庞和发丝,让人看着都心痛。因为呼吸音出现了异样,艾丽塔第一时间给兰妮戴上了呼吸机。
“这出血量,可能伤到靠近心脏的大动脉了。”科斯塔军医剪开了兰妮的衣服,鲜血染红了戴着手术手套的手指,他皱眉说道,口罩下的声音显得闷闷的。
“麻醉药可能还要过一会儿才能起效果,止血棉不够了,我去准备凝血剂。”同样已经穿上全套手术服的吕芳利落地执行局麻,看着鲜红的血液汩汩涌出,染红了止血棉,不禁说道。
“没用的,伤口太大了,没时间了!这鬼东西到现在还在抽搐,会扩大伤口,等不及麻药的药效了,必须立刻把藤蔓取出来。贺樱宁,你也来帮忙,压住她的身子,和她说话,分散她注意力。”艾丽塔立刻判断。
贺樱宁因为担心兰妮而主动加入手术,在吕芳的帮助下戴上了口罩手套,穿上了手术服和帽子。但真正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是让她非常不适应,露在口罩外的面颊殊无血色,紧张和恐惧让她浑身在轻微地打颤。她咬牙控制住自己,压住兰妮的右半边身子,开始尽量和她说话:
“兰妮,兰妮是我啊,贺樱宁。你不要害怕,很快就结束了。牧黎就快回来了,她很快就会来看你的。”
那边,艾丽塔已经缓缓开始将藤蔓取出。这截藤蔓并不细,洞穿的位置其实很危险,边缘突出的倒刺已经伤到了肺叶,再往右偏一点就危及心脏了。艾丽塔清楚地认识到这东西不能迅速取出,只能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往外挪,否则造成血崩,就真的糟糕了。
但是,这对兰妮来说反而是更痛苦的折磨,她凄惨地痛呼让贺樱宁的眼泪都下来了。大概是同理心作祟,同样身为大将府的千金,兰妮比她强太多,但即便是如此强大聪慧美丽的女子,也有这样脆弱无比的一面。她想到了自己,自己如果身处这样的状态,又能如何呢?在这危险重重的环境里,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除了用力压住兰妮因为痛苦而颤栗的身子,就只能不断地在她耳边重复着一句话:
“别怕,牧黎就快回来了,牧黎就快回来了。”可她心里却仿佛有着另一个声音在不断呼唤:仇争...你去哪了?你快回来,我好害怕。
“牧黎...牧黎...”好在她的话起了作用,兰妮虚弱地呢喃起来,仿佛这个名字成了她咬牙坚持下去的原动力。随即麻醉起效了,疼痛过去了,藤蔓也已取出,开始缝合。兰妮出血过多,疼痛过度,自我保护下慢慢晕了过去。
此时此刻的仇争,正双手各持一把机枪,站在大巴车顶上,对着四面的藤蔓狂扫。就在她的身侧,牧心正站在那里,双手拿着两把令旗,正在不断地有节奏地挥舞。牧心的另一侧,佐伊正挥舞着自己的那面大盾,全力保护牧心的安全。
在战斗爆发之前,仇争就一直和佐伊呆在一起,两人坐在大巴车的最后,低声商量事情。战斗爆发后,两人都急忙下车,在车子附近对抗狂暴的藤蔓。而牧心将兰妮送到医疗车,就取了指挥旗,第一时间赶到大巴车附近。见两人都在,便急忙叫上她们,一起爬上了车顶。
牧心之所以优先做这件事,目的就是要重新掌控队伍的指挥。眼下无线电瘫痪,相当于乘载大脑信号传递的神经组织失灵了,手脚不知所措,眼耳不明所闻,谁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整个队伍一片混乱。在荒郊野外,战士们全副武装,特别是佩戴的头盔,是最严密的部位之一,两个戴着头盔的人,彼此大声呼喊,才能勉强听见对方的声音,而且还是在外界比较安静的情况下。军队的指挥,全靠头盔内置的无线电耳机,以及头盔护目镜之上闪烁的光标指示。
光标指示一定程度上,可以给战士们传达指令,但是论效率完全及不上无线电,更何况现在指挥车出了事,也没有人来传输光标指挥全军了,因为这都是兰妮以及冯欣率领的技术团队的工作。
因此,危急情况下牧心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旗语指挥,这是一个极其古老的指挥方式,当然这也是职业军人的基础素养,这些精英战士们没有谁是不懂的。大巴车车顶为全队制高点,且位于队伍中央,站在这里,是最利于指挥的。
一红一蓝两面三角旗,在牧心的手中不断变换着位置,打出不同的信号。最先注意到旗语指挥的是军官们,旗语的第一波传达的意思是,让各小队级军官负责组织起自己手底下的兵,使用战术手语进行指挥,寻找车辆作为掩体,合力抵抗藤蔓。这一波旗语一共打了五遍,牧心站在车顶观察全局,看见场面渐渐控制下来了,于是开始变化旗语。
第二波旗语打出,是中队长以上长官的信号。要让他们找到旗帜使用旗语进行指挥,带领自己的部队,看牧心的指挥行动。
牧心的旗语又快又准,迅速将场面压制下来,长官们找到了指挥的源头,终于是舒了口气,大家按照牧心的指挥,将原本一列纵队的车队进行调整,坚固结实的装甲车全部堵在外围,缝隙部位在用其余车辆堵住,人员全部躲在防御圈内,以医疗车为中心,机甲战士驾驶机甲在外圈,装甲步兵其次,狙击部队架起机枪埋伏在几个角落里应援。
牧心的时机把握极为老辣,她看准了宙斯号与藤蔓怪物缠斗的机会,牢牢控制住了局面,为大部队争取了宝贵的黄金时间,将人员伤亡降到了最小。本来跟着仇争的两位医生,现在正好充当了战地急救的角色,正在大部队的保护下,将伤者一点一点搬进医疗车抢救。而刚刚抢救玩兰妮的艾丽塔等人,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轰”的一声巨响,宙斯号突然被抽打中,一头栽入地面,掀起大片尘土和断枝残叶。此时此刻,这两个巨型怪物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宙斯号的主人显然生气了,决定给这个不识时务的大家伙一点教训尝尝。
只见宙斯号再次变形,从飞行状态化作了人形机甲状态,同时机甲手中出现一柄光剑,不由分说当头朝藤蔓怪物劈了下去。那光剑泛着让人不能直视的炽光,在黄昏时分昏暗的天空中划出耀眼的轨迹,剑光摧枯拉朽劈斩而来,那怪物伸出来抵挡的重重藤蔓如螳臂当车瞬间被碾碎、撕裂而开,剑光斩入那怪物核心,一声极端刺耳的尖啸声骤然乍响,穿透所有人的耳膜。众人难以承受,全部痛苦地下意识抱住脑袋。
刺眼的光芒和刺耳的尖啸仿佛持续了一段时间,又仿佛转瞬即逝,宙斯号一击得手,趁着怪物被大招击中,一时没了声息,它再度变形为飞行器的模样,迅速升空撤退,也不管一旁牧心的大部队了,一路向东南方快速逃走。
牧心半跪在车顶,勉力抬头,看着远去的宙斯号渐渐在天际中化作一个黑点,她长舒一口气,心中猜测:大概宙斯号经过那一击后,能量损耗过大,因此不能久留,撤退为上。她缓缓起身,浑身上下的灰尘扑簌簌往下掉,显得狼狈不堪。她一边拍去身上的尘土,一边感叹,幸好这一次鹬蚌相争,否则哪一方,估计都不是现在的他们所能抗衡的。即便能抗衡,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战士们全部成了土人,大家集体抱头蹲防,等到一切过去,又集体缓缓起身,一脸懵逼地望着不远处的怪物。那怪物已经如一朵被踩烂了的花朵,软趴趴地瘫在地面上,那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核心,也已经光芒全灭,毫无声息。
队伍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一时间,无人动弹,也无人说话,大家只是不约而同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约而同地心有余悸着。迟来的恐惧攫住了每个人的神经,他们知道,这一次,他们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但是这一次不像前两次那么幸运,队伍终于出现了伤亡。
两分钟后,战士们开始默默地打扫战场,统计伤亡。本次战斗,共计14人死亡,其中包括8名装甲步兵、2名司机、2名机枪手、2名后勤兵。18人受不同程度的轻重伤,上至指挥部兰妮大小姐,下至普通后勤兵,严重者正在抢救,尚未脱离危险。物资缺损统计,一辆水车被刺破,其内储水全灭;装载大米的货车被掀翻,数辆车被穿刺急需修理。总而言之,这场战,损失不小,对大部队来说,是一个比较大的打击。
战场打扫到一般,远方的道路上,一辆越野车的身影出现,急速驶来,停在了驻扎地不远处。车上跳下三个人,紧赶慢赶地向驻地内部跑来。
牧黎三人经过十来分钟的紧赶慢赶,终于是赶回来了。
当牧黎找到牧心,又在牧心的带领下进入了拥挤的医疗车,她看到了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兰妮。
心被撕裂了一般,疼得她面色煞白,她双膝一软跪在了床边的底板上,俊俏的面庞上满是惊惧后怕,她死死抓住兰妮的手,咬牙颤声道:
“兰妮...对不起...我来迟了...”
说这句话时,她黑白分明的剔透双眼渐渐被戾气沾染,泛起血丝。
“谁伤了你,我定让它下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哪怕它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