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长得清秀,身材看着也不壮,没有李得胜看着这么狠,但是比他高半个头,他扛着枪,拿着插棍,为了防止走路打滑,而李得胜只是背着枪,跟在张兴身后,两人就这么行走在雪地林间。
刀疤全名李得胜,原是漠县小坝村的一个普通农民,七八十年代的人,什么苦没吃过呢,李得胜是难产儿,他娘生他的时候就去了西天,父亲在他三十的时候就酗酒斗殴,被人打死了,最后那人连夜跑路,钱也没得到一分。
三十的李得胜靠着家里的几亩地勉强度日,在当地找了个媳妇,也算幸运,老婆跟孩子都很好,自己的女儿也是乖巧懂事,不过单靠那点田地,加上天道不好,收益太低,六年前跟着大哥入了伙,平日做些正经农活,只是团伙那边有需要的时候,会带上自己,瞒着家里说到城里打工,其实,干的不过是些“血肉生意”。
今年五十岁了,他记得第一次跟着大哥作案的时候,腿抖得走路都走不直,而且听到点动静都害怕得不行,他脸上的刀疤是五年前在旁边的雪山上,被追击的时候摔下山划破的,后来大家叫他刀疤,其实这不过是逃跑留下的“罪证”,他也没反驳,因为他感觉每次跟团的时候就像一场“斗争”,像极了警匪之间的较量。
张兴走在前面,步伐稳健,左右摇头观察,而他跟着张兴,虽然他年纪更大经验更丰富,但是每次进山,他都是这样。
可能他的心里总觉得自己是个“贼”。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兴这小子能这么快就接受,记得第一次剥皮的时候,他吐了好一阵,休息了好些天,甚至有一次做噩梦,他浑浑噩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到了街道的派出所,还好回过神来,连忙跑回了家。
看到张兴娴熟的动作,李得胜说不出什么滋味,脚下的雪地还是跟多年前一样,一样的难走,“兴啊,你留的标在哪。”
虽然听说苛山这段时间加强了防范,可是防的人只有一个,而打主意的却是几十上百,一座山这么大,这护林员又怎么可能监守得过来呢。
“那边不是有条河吗,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是那条河可是不会冻的,所以只要沿着河做标,肯定会有收获的。”
张兴扛着枪,走在前头,说道。
李得胜点点头,那是苛山的“不冻河”,他知道,听说是他入伙的那年这里曾经燃起一场大火,连天的大火将苛山跟周边的丛林化为灰烬,震惊了两省的高层,苛山在那会事发之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调查说是加苏尔林场一个护林员跟盗猎的人发生了摩擦,最后火拼不小心引起了山火,本来就是秋天,木材生脆,所以那片大火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那个姓张的护林员在大火中逃了出来,但是不久也下了岗,这边也因此加强了打击偷猎、盗猎团伙的力度,而他也是同年加入了团伙,开始在大兴安岭这一带做“买卖”。
苛山很大,即使那条河距离他们直线距离也不过几百米,而且地处山腰,他们要从西南角这里上山,躲开护林员的营地,也就是他们最常出没的红松腰,经过小半个山头又绕下去才行。
不从西边直接上山,因为那边接通河水,下面的地质已经受到地下水的影响,很多看不见的沼泽地,稍有不小心,可能就会落入泥潭之中,饶是经验丰富的他们,也不敢轻易冒这个险。
李得胜抬起头,望了眼天空,已经开始暗下来了,看样子他们过去差不多刚好能天黑,这样的情况还是不错的,因为天暗下来之后大家的视线都会被限制,也能大大减小他们被抓的风险。
谢安安站在河边,洗了洗手里的铁镐,诧异地望着这里潺潺的溪流。
“北山哥可没说这里有条河啊,而且居然寒冬不冻……”应该是水源或者地质的原因,谢安安琢磨了一下,也顺便洗了个手,既然张北山没说,那这河水应该是不能饮用的。
说不定上游有死了的动物尸体,谢安安吓了自己一跳,起身准备离去。
谢安安自跟林业分开之后,就到处翻山越坡找标记,因为林业去的方向是北角,她索性就放西边走去,苛山太大了,想逛完肯定是不可能的,谢安安眼见天际暗了下来,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五点十五了啊……”思索片刻,她准备从西南边下去,然后走路边回到他们的营地。
她环顾了一圈,两只眼睛搜寻着下山的路,一般来说只要有人走,路成了型,基本都是可以下山的,不过她发现对面斜坡上的松林间好像挂着一片白色小旗,她皱了皱眉头,要么不管,直接回头下山,要么再翻过去,多走几步。
她站在原地寻思着,现在这个地方应该是在苛山的西边,山腰上来一点,“那边应该是松林……算了,走都走到这里来了。”
她用自己的棉衣手袖擦了一下自己额头的汗水,不得不说,这个巡林也是个体力活,山路又小又难走,有的泥泞路贼滑,还基本都是陡坡,即使是大冬天,巡林也很容易出汗,当然,她走得比较快。
手里的铁镐一甩,深深扎入旁边的地面,借着力气,谢安安又往上爬了去,爬了好几分钟,她才走到白旗前,“偷东西还不嫌累……”谢安安也不得不佩服这些偷猎的人,为了方便作案,把标记都留到了这里,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她掏出自己的小刀将白旗收进包里,又顺手将周边的好一些标记打掉,准备转身下山,她背包侧面的通讯器却响了起来。
“这里是加苏尔林场,呼叫谢安安同志,苛山疑似出现盗猎团伙,请火速回到营地或者下山,收到请回复。”
“砰!”一声沉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河边,一只狍子应声倒地,还在地上弹动了两下,血液瞬间将河边染红,张兴小跑过来,“刀疤,我这枪法可以吧。”
“是只傻狍子!”张兴抓起它的头,说道。
“等等。”李得胜突然让他安静下来,转动着脑袋,左右反反复复看着周围。
“看啥呢,还没到点,赶紧找货。”张兴哈哈一笑,这多大人了,半只脚进棺材了还担心这担心那的。
“好像有什么声音……”李得胜抬头望去,看了一眼斜对面,顺着河道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一些蛇鼠动物穿梭林间的飕飕声跟冷风的呼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