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无论感到了无比难堪的因婶,还是心中愤懑的李婶,都将姐妹们的劝告左耳进右耳出了。
因婶深呼吸了几口气,到底气不过李婶居然就这样当着别人的面,尤其是顾悠悠那个小丫头的面,对她说出那样直白难听的话。
她阴阳怪气地冷笑了一声,道,“李小妹,你怎么知道我平时没有问别人这个问题?我不过问顾丫头那布庄的位置而已,顾丫头若不肯说也就算了,怎的就不太好了?都说什么人听什么话,我看是你本来有那些想法,才一口咬定我是在欺负顾丫头吧?”
“你!”李婶闻言猛地瞪大了眼,原本就还没消下去的怒火更高涨了,因婶却没等她反击,又径自说道:“我原先还当李小妹你是当真为我好,却没想到才来你就这般诋毁我,我如今倒看不出你究竟是什么用意了……莫不是,其实即便你没来跟我们说这些,顾丫头也迟早会主动来找我们,所以你才想提前做点什么,好让我们能接着活儿的人数少一些,你能接到活儿的机会就更多了?”
婶子们闻言脸色都是齐齐一变,不由自主地去看李婶,而李婶已经被气得彻底说不出来,甚至感觉喉咙有些哽咽。
她真的没想到,她跟因婶交情一直以来都不错,如今对方却为了自己的利益说出这些话,自私到如此地步。
李婶头一回开始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连带着开始怀疑,平时她自以为品性和善的姐妹们,是不是也有跟因婶一样的人存在?
顾悠悠冷眼看着,心底冷笑了一声。
她现在倒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位因婶。
要说她有心机吧,人家却蠢到当着这么多人面就直接问她布庄地址,如果真的聪明,因婶大可以私下里来问她,那么,如果被拒绝了也只有她和自己知道,并不至于面临被当众拒绝的难堪,而如果没被拒绝,那同样的,如愿听到布庄地址的也只有她一个人,她完全可以选择自己去布庄干活儿,不告诉其她婶子们。
可她这样当众问出来,她自己成了出头鸟,别人却能坐享其成,被拒绝了难堪的不是她们,没被拒绝,那她们就能跟着听一耳朵,什么都不用干,也什么都没损失。
而她在被李婶说了一通,旁的婶子也话里话外暗示她,她问这话不太漂亮,这就说明,其实旁的婶子们也一样认为她做得不好。她却还没及时收敛,甚至是态度嚣张地怼了回来。
虽然这些婶子顾悠悠并不太认识,但看这些婶子们的表现也能看出来,这些婶子平常应当都是属于一块儿嗑瓜子聊天的那种朋友。因婶这件事,每个人心中都有把天秤,李婶说话难听,婶子们虽然意外,却并没有觉得她说得哪里不对,足以证明,在这件事上她们内心都是站李婶的。
而现下,因婶却能为了利益,不仅毫不收敛毫不悔改,还把话说得一句比一句难听,对比起刚刚李婶摆在明面上的炮仗来说,因婶这样的话里话外都夹着针的反应,反而会更让她在这群婶子这里落了下风。
就目前李婶的神情脸色来看,往后她们的感情是回不去了。而就李婶这样的粗神经都能觉察出对方的表里不一,旁的婶子们但凡精明一些,估计往后这都会有意无意地避开因婶。
人都是自私的,却又不希望别人自私到自己头上。婶子们自然都会暗中警醒,免得哪天被因婶给“自私”到。
顾悠悠在心中默默感慨一句塑料姐妹花,真是哪个年龄阶段都会有。
而要说因婶没心机吧,人家却又“机灵”的狠,一来就又是问她高启的事,紧接着又一下子想到问她布庄,想要撇开她,自己去做一把手。
方才看那些婶子们再因婶问出那些话时,她们虽然没说话,神色间的意外和震惊却是否一览无余,显然都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而因婶怼回李婶的那些话,倒是比李婶的要“天衣无缝”多了,至少乍一听上去,都会觉得诶她说得好像有道理,也许人家真的平时就习惯问别人布庄呢?也许人家本来就不是揣着什么别的心思,也不是在欺负她顾悠悠年纪小,就堂而皇之地问出那种问题。あ <
而最后因婶问出的那个问题,不得不说,还真是绝。
李婶平时约莫很少会说那种话,所以方才那些婶子们在劝架的时候也都说了,别在顾丫头面前说那些难听的话让因婶难堪。
原先或许她们只觉得是因婶触碰到了李婶的底线,她才会忽然这样激动,可因婶那个问题一出来,想必别的婶子们心里就会咯噔一下,不可避免地开始把李婶表现往异常的刻意的方面想。
因婶那句也许顾丫头迟早也会来找我们,听着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有道理。
虽然顾悠悠早就知道,赵婶李婶她们在拿到月钱,知道跟她接活儿没什么风险之后,约莫都会去跟自己的姐妹们说上一说,即便没人说,前些天她带着几个婶子们一块回来,而婶子们从她家出来后,一个个都抱着一两匹布,自然也都会产生好奇。
所以无论怎样,这件事迟早会传来,怎么都会有婶子主动到她这来找活儿。但如果在下一批活儿来了,顾悠悠也打算弄多一些回来,可还是没有别的婶子来自荐的话,顾悠悠少不得得主动去找一找别的婶子们“推销”,当然,她会在去找婶子们之前,去问一问赵婶王婶,村里都有哪些婶子擅长做手活儿。
虽然结果可能未必都会找到这些婶子,但跟因婶这句话猜测的,也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连顾悠悠这个身处话语中心的人都觉得有道理的话,别的婶子们自然也都因为因婶这句话在心里埋了一根针。
偏李婶向来不善言辞,也不会弯弯绕绕那一套,这会儿都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