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出于此刻激动得情绪,又或许是因为捅破了那层窗户纸,顾悠悠便没了多少顾忌,直接放任自己上前一步,俯身搂住高启的脖子,将脸贴在他肩侧,喜滋滋地捶了两下:“你说的太对了!”
顾悠悠动作太过突然,高启身子瞬间绷直,因为毫无防备,一时间还有些手足无措,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
“就这么开心么?”他嗓音里夹杂着笑,附在顾悠悠耳边问。
顾悠悠被问得缩了一缩,却没立刻松手,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在他肩上点了点头,诚实道:“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的确挺开心的。”
其实若换一个人来提醒顾悠悠,她未必会有这样的反应,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跟她聊这些的人,是她想要分享的人罢了。
高启抿着嘴笑了一下,另一只吹落的手抬起来,正要搭上顾悠悠的腰,顾悠悠却放开了他,在他面前坐下了。
高启顿了顿,默默将手收了回去,他眸光闪了闪,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又问:“若这事儿能成,往后婶子们家的姑娘,应当也会经常过来。届时……可需我回避?”
方才提出这些的时候,高启也只是想帮顾悠悠解决人手方面的问题,然而此时说到这个,高启又有些懊恼了。
上回悠悠就因着婶子们要来的事情,同他提出分居一事,虽然此事最终不了了之,但若姑娘们也一块来,性质上就跟婶子们过来的事又不一样了。
虽说他对那些姑娘没心思,可若她们来,他怎么也应当要避嫌的吧。
高启想着,眉眼便逐渐沉了下去。
一只纤细的手忽然凑到眼前,沉思着的高启下意识抬手迅速抓住眼前的这只手,又在要做出伤害性动作时急急收了手。
他捏着顾悠悠细瘦的手腕,有些怔愣地望着对方。
顾悠悠望着他,手指继续向前,这回高启知道手的主人是谁,便没再动作,于是顾悠悠的手畅通无阻地落到了他眉间,轻轻地抚了一抚。
高启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直到那只手撤离开,他才恢复了正常。
“别皱眉,”顾悠悠满意地看着对方被自己抚平了的眉毛,“你还是这样好看。”
高启倏然一笑。她总是有这样的本事,能轻而易举地让他展露笑颜。
“之前不就说过了么?你不在意她们过来,便不用去管她们。”顾悠悠托着腮看他,“还是说,那些年轻漂亮的姑娘们过来,十三便没信心把持得住了?”
高启这回不吃顾悠悠的激将法了,他笑了笑,道:“方才是那哪个人说的八字还没一撇,如今就这般确定,那些姑娘们都会来你这里接活儿?”
咦,竟然没上钩?顾悠悠撇了撇嘴,道“认定姑娘们会过来,甚至还想到了要回避的,可是十三先说的,我不过顺着十三的话说下去而已。”
“好好,那就……无需回避?”
“你若一定要回避也随你。”
两人愉快地结束了睡前沟通,顾悠悠满心揣着要引姑娘们过来接活儿的事,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高启察觉到这边逐渐平缓的呼吸,在床上翻了个身,无声地说出“好梦”二字。
次日醒来,顾悠悠睁眼看了看窗外的阳光,犹豫了一会儿,选择了赖床。
客房里还有活儿没分配完,今日就不去古镜或是布庄了,先找些婶子接了剩下的活儿再说。
但习惯了早起的顾悠悠也赖不了多久床,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没法继续睡下去,便偏头去看另一边睡得正香得高启。
恶作剧心一起,她又想过去对那人的脸揉搓一通,然而昨日偷亲被发现,顾悠悠便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了对方的警觉性有多高。
这会儿她若要过去,估计还没怎么靠近呢,就能把人家弄醒了。
顾悠悠遗憾地撇了撇嘴,最后看了眼高启熟睡的脸,才翻身下床洗漱去了。
而她的身影刚离开卧房,床上闭着眼睛“熟睡”的高启便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
他抬手摸了摸额头,想起昨日落在自己额上的特殊的触感。
他捂着额头的手下移,拿手背捂住眼睛。
今日怎的就不过来了?
正在外间洗漱的人,对高启这厮的小九九毫无察觉,等她洗漱完出来,柴房里果然又多了高启的身影。
她站在柴房门外,望着里面那道身影,心底逐渐被无形的踏实,和满足填充的满满当当的。
过去她的朋友们怂恿她脱单时,挂在嘴边的话总是那句人生在世,怎能不来场轰轰烈烈的爱?
然而此时看着高启的身影,顾悠悠想,爱何需一定要轰轰烈烈的?
这样平平淡淡的模式,她更喜欢。
高启早就觉察到柴房外的人了,微微侧头一看,便对上顾悠悠那双盛满笑意的眼眸。
他心中关于今日顾悠悠,怎么没给他一个早安吻的郁闷,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两人一块用了早饭,知道顾悠悠今日并不打算去城里,高启挺想留在这陪着顾悠悠。
然而他自己的事还需要去处理,顾悠悠留在家,也多半是为着婶子们接活儿的事。
顾悠悠悠哉悠哉地掏出了弓箭,高启思绪顿时一散,默不作声地旁观了起来。
如是又耗了一些时间,高启才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院子,只不过高启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因而他的不舍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顾悠悠倒是一无所觉,还挺悠哉地同他挥手道别,而后自顾自摆弄手上的弓箭。
高启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回身看一眼对方,依然没能同对方对上视线。那人正玩弓箭玩的起兴呢,哪里会过来给他送别。
回想起他平时去一些大臣家中做客,男人们离开时,家中的女人总会拎上一件衣裳替男人披上,一路叮嘱着把自己男人送出门去。
对于让顾悠悠给自己披衣服什么的……高启想想也就罢了,他对此并没什么奢望,也知道以顾悠悠的性子,她压根就不会有这方面的“觉悟”。
但她总可以……
总可以什么,高启又想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