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柳雪颜从地毯上幽幽醒来,除了感觉到地毯上有些硬和凉之外,并没有其他不适。
睁开眼睛,窗户外面的阳光正盛,柳雪颜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有些酸涨的太阳穴,然后拍了拍额头。
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突然昏倒的?看外面的天色,她昏过去当有半个时辰的样子,因为她进来的时候嘱咐人不要打扰她,所以,至今还未有人发现她昏倒在地上旎。
昏迷再醒来,她的大脑已经清醒,昏迷前一切不适的感觉全部消失,感觉之前昏迷过去的事,只是一场梦而已,若非她的衣服上还残留着一点地毯上的痕迹,她会以为自己从来没有昏过去过。
会是什么导致她昏迷的呢?她的身体最近没有什么异状呀鞅!
百思不得其解时,她赤着脚在卧室的地毯上走着。
一阵脚步声离卧室渐近,她在卧室里面思索的入神没有听到那阵脚步声。
“怎么总是不穿鞋子在地上走来走去?我已经提醒过你多少次了?”低沉的男声从卧室外传来,伴随着熟悉的语调。
柳雪颜听到这声音,并没有生气,反而开心的转过身来,往卧室外那道熟悉的硕长身形扑去:“秦夙!”
她一边唤着秦夙的名字,一边扑进他的怀里,双手抱住她的颈项。
秦夙没有推开她,双臂轻轻的搂着她,动作轻柔,嗓音依然凌厉:“以后记得,在卧室里一定要穿鞋子,记住了没有?”
小脑袋在她怀里如啄米般的用力点头:“记住了。”
“先把鞋子穿上。”秦夙欲推开她,她的双臂突然将他抱紧,感觉到她异样的反应,秦夙低头盯着身前的那颗黑色小脑袋,嗓音软了下来,没有再逼迫她:“绿萝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吓到了吗?”
“那倒没有,吓到的人是绿萝。”柳雪颜摇头。
她刚刚突然这样,是因为她突然昏倒的事,但是,她直觉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他,免得他担心。
“你这个丫鬟挺忠心,以后就让她搬来雪央宫吧,以便就近照顾你。”
柳雪颜正有此意。
王宫里宫女有宫女的房间,离雪央宫有点距离,以前在华南国的时候,绯红和绿萝两个都是住在雪园耳房里的,来到雪央宫之后,王宫有规定,宫女必须要住宫女的房间,绯红和绿萝两个就一直住在了宫女的住所。
“好。”柳雪颜连连点头应好,偏头的时候,恰好看到秦夙搂住她肩头的他的左手无名指,上面光秃秃的。
光秃秃的!
她瞠大了双眼,立刻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拉住了他的左手,非常生气的指着他手指空白的地方:“你的戒指呢?怎么不见了?你丢到哪里去了?”
秦夙微皱眉,低头看了一眼左手的空白。
“这个,我拿掉了!”秦夙淡淡的几个字。
“拿掉了?”柳雪颜更大声的尖叫了出来,仿佛秦夙拿掉的并不是戒指,而是割去了她的皮肉,她激动的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丢掉了?你丢到哪里去了?”
她昨天那么真诚的为他戴上戒指,满心以为他们两个有了共同的戒指,两个人的心靠的更近了。
可是,他竟然那么轻易就将它拿掉了,柳雪颜的心里怎会不气、怎会不恼?
在柳雪颜欲冲出雪央宫去找时,秦夙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在他的另一只手心里,一枚戒指躺在那里。
看到那枚戒指,柳雪颜惊喜的拿在手心里,宝贝一般的紧紧攥着。
心似被挖掉了一块,她这般费心订做的戒指,只想与他独一无二拥有的东西,被他这样嫌弃,她怎能不难过?
五根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面前摊开,看着他的手指,柳雪颜依然将戒指紧紧的攥着。
“你把手伸过来做什么?”她没好气的瞪着他的手指。
“你不要给我戴上吗?”秦夙好听的声音从头顶飘来。
“你不是不想戴吗?既然你不想戴的话,就不要戴了。”柳雪颜冷冷的别过头去。
“天寒刚才来过了。”秦夙缓缓的吐出了几个字。
柳雪颜依然不想看他,口气不善:“他来
就来了,关我什么事?”
是来炫耀他跟骆天寒的关系好吗?他们两个关系好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
此时她正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
“他要看戒指。”
骆天寒要看戒指?刚才还怒气冲天的柳雪颜,一下子态度倏变,瞠大了双眼,激动的握住骆天寒的手臂。
“你给他看了?”骆天寒这个奸商,她不给他看,居然跑去找秦夙,当真是不放过任何商机。
如果被骆天寒看去了这戒指的样式,她的独一无二就保不住了。
秦夙微微一笑。
“没有!我没有给他看,后来他执意要看,我便拿下来收了起来。”
所以,他不是想把戒指丢掉,而是因为不让骆天寒看,他才会收起来的?火气消失了大半,但是,口气还有点不甘。
“既然他已经走了,你为什么不戴上?”
秦夙重新把手指伸到她的面前,一惯平静的嗓音:“你说过,这个戒指不能自己戴。”
如果说刚才还剩下一点火气,现在她的火气已经全部消失了,与此同时,还有一点点甜蜜升起,一点点将她的心房裹住。
看着眼前他的手指,她默默将手里的戒指,轻轻的套在了他的手指上。
戒指重新套在他的手指上,银光映进了她的眼睛里,光芒煞是让她感觉到温暖。
她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
“所以,你现在不生气了?”秦夙笑看她微鼓的小脸。
“谁说我生气了?”柳雪颜扬起下巴,皱了皱鼻子理直气壮的说:“我刚刚只是声音大了一点而已。”
“嗯,我的颜儿向来大肚,刚刚一定是我看错了。”
柳雪颜满头黑线,他不戳穿她会死吗?非要看到她窘了才高兴?
“你来找我,不单是让我为你戴上戒指吧?”如果这个问题回答‘是’的话,她会更高兴。
“嗯,还有其他的事。”
果然。
“什么事?”
“专门照顾宁儿的太医送来了消息。”
柳雪颜微微瞠大了双眼,这一天终于来了,她没有想象中那般惊讶:“带我去吧,我也想见见宁儿。”
按理说,宁儿还算她与秦夙之间的红娘,如果没有宁儿的话,她大概也不会与秦夙成亲,她是该感激她的。
秦夙主动牵住柳雪颜的手:“好,我带你去。”
※
安宁宫
到了安宁宫之后,秦夙带着柳雪颜到了后殿的一处小房间,进了小房间,推开一个书架,是一个通往地下的通道。
通道内灯火通明。
安宁宫是原本赵丹菲所住的宫殿,她半夜的时候偷偷到过这里,不过,竟没想到这里别有洞天。
秦夙牵着她的手下了台阶。
柳雪颜并没有注意看脚下的台阶,而是仔细的观察着通道两旁的墙壁,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玄机,反正有秦夙在,她是不会跌倒的。
可惜,那两旁的墙壁只是墙壁,并没有任何机关或者玄机。
“到了,不要再看了。”到了地下室底的时候,秦夙松开了她的手提醒了她一声。
她笑着回头对上他的目光:“好。”
地下室里的温度有点低,刚下来,柳雪颜有些不大适应,双手搓了搓手臂跟在秦夙身后。
她紧走了两步,没有看着前面,前面的秦夙不知怎么的停了下来,她的脸撞到了他的后背,鼻子撞的酸疼。
她皱眉捏着鼻子。
还未来得及向他抱怨,肩头一沉,属于他的气息包裹住了她的身子,是他将他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肩上。
瞬间所有的怨气消失,她双手扯紧了他的衣裳,又不免担心的看着他:“你把衣服给我穿了,你冷不冷?”
“我有内力护体,不碍事。”他淡淡的声音传
来。
是哦!她差点忘了,秦夙是有内力的变态,武侠小说上有写,有内力的人,即使冬天只穿一件单衣也不会冷,不知秦夙是不是也会这样。
胡思乱想间,柳雪颜已经随着秦夙来到了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
在这个房间的顶部嵌了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室内的光源,全来自于它,整个房间内很空,只正对着夜明珠下有一张寒冰床,这地下室里的冷气,也全是因这寒冰床。
寒冰床上躺着一名浑身雪白衣裙的女子。
仅仅只是一个侧面,已经让柳雪颜惊讶。
她一头乌黑的青丝铺在身下,双眼紧闭,双手在身前轻轻的交叠。
只一眼,柳雪颜便看出,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人,她身材匀称,削肩细腰,五官精致,可以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她。
她皮肤细嫩如剥了壳的鸡蛋,鼻梁高挺,唇瓣微微泛白,长长的睫毛贴伏在眼睑上,气息微微,沉睡如斯。
一身白衣的她,在夜明珠柔和灯光的映照下,如同沉睡的仙子,或是等待王子亲吻醒来的睡美人。
以前柳雪颜觉得自己这具身体的脸,已经够美了,可是,看到了宁儿之后,她竟觉自惭行秽。
这才是真正的美人啊!
不知宁儿醒来之后,眉眼舒展后的生动模样是怎样惊艳。
柳雪颜扯扯秦夙的手,小声的问:“秦夙,她就是宁儿吗?”
不知为何,在这个宁儿面前,柳雪颜突然生心敬畏之意。
秦夙回头看了她一眼,微笑的点头:“对,她就是宁儿。”
守在房间里面的一名老太医,恭敬的向秦夙下跪行礼:“老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
“谢陛下。”
“宁儿的情况怎么样了?”秦夙表情严肃的盯着寒冰床上的宁儿,不知是不是柳雪颜的错觉,她感觉到秦夙的眸底还有一丝伤痛。
“今天突然吐了血。”老太医面色沉重的说:“如果再不医治的话,怕是撑不了一个月了。”
撑不了一个月!
看宁儿的样子,她也仅仅只有十多岁的样子,芳华早逝就太残忍了。
“不是说我的血可以救她吗?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柳雪颜毅然的开口道。
终于到了这一天。
她来到秦国,与秦夙交易,本来就是要当血引子的。
真的等到这一刻,她的心里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老太医并未见过柳雪颜,他面带欣喜的看着她:“莫非,这位就是血族的后人?”
柳雪颜觑了秦夙一眼:“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我应该是没错。”
“太好了。”老太医捋了一下他花白的胡须,上下打量着柳雪颜:“要做血引,必须要心甘情愿才可以。”
“你废话,如果我不心甘情愿的话,会站在这里吗?”柳雪颜大方的把两只手腕伸了出来:“要割哪只手?”
老太医摇了摇头:“不是用割的,而是……”
“而是什么?”柳雪颜皱眉。
“用血蛭。”老太医如实回答:“而且,是毒血蛭,不过,血族人自己的血天生可以抵抗毒性,所以,血族的人几乎不会生病,中了毒,很快也会自己解毒。”
所以这老太医看她,也不为她把脉,直接就提出治疗,大概是料定了她血族的身份,并不会得什么病吧。
说到这里,她想到此前几次被人下了*的药,她皆很快就过了药劲,大概就跟她的体质有关。
秦夙有些担心的握住柳雪颜的手。
“如果你怕的话,可以缓一缓再……”
柳雪颜摇头,推开他的手。
“既然今天都来了,就今天治吧。”柳雪颜投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这太医不是说了吗?我自身有抗毒性,即使中了毒,也很快会痊愈。”
早晚一天都得承受这一切,不如早早结束好了,不过,她的心里隐
隐有一丝不安,却不知不安在哪里,脑子里有一丝什么东西闪动,快到她根本就抓不住。
“是呀,陛下,这位姑娘是血族的人,所以一定不会有事的!”老太医胸有成竹的打包票。
秦夙又看了柳雪颜一眼,最终点头答应:“好,为免意外,先准备一碗解毒汤。”
老太医点头:“是,陛下。”
※
老太医去准备解毒汤的时候,秦夙和柳雪颜便留在地下室里等待。
在等待的过程中,柳雪颜便仔细的打量寒冰床上的宁儿。
刚刚在一旁的时候,柳雪颜便对宁儿惊为天人,此时靠近了看,更觉她的容颜倾城。
“她真的是一个美人。”柳雪颜赞道,对美好的事物或人,她从来不吝啬赞美。
“你也是。”秦夙冷不叮的吐出三个字。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秦夙的口里听到他赞美她呢。
柳雪颜的面颊微红,心底里滋生的一点嫉妒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能知道她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吗?”这样的美人,怎会有人舍得对她下手?
秦夙的眸底又一次闪过一丝伤痛。
“因为一场意外。”
“意外?”
“对。”秦夙点头:“这场意外,其实是因为我。”
“为什么?”
秦夙对上柳雪颜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本来不想说的他,低眉垂眼想了一下,简单的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三年前,一直被囚禁在地牢中的王兄逃走了,父王身体不适,欲将王位传于我,而王兄借其为嫡长子的身份,发动了宫廷政变,逼迫父王将王位传于他,当时的父王已经意识不明,他挟持了父王,拿到了兵符,将我困于东宫。”
虽然未经历过当时的那场劫难,如今只是听着,柳雪颜都能感觉到当时那种勒紧脖子的紧张感。
她双手握紧,屏息的等着秦夙继续说下去。
然后那边便又听到秦夙开口:“是宁儿。”
“王兄很喜欢宁儿,欲纳宁儿为妃,宁儿假意向王兄投诚,宁儿为了救出在东宫的我,冒着危险给我传递了消息,那个消息是使我转变局势的关键。”
“可是,宁儿却因为在回程时,被一个小偷偷去了吊坠,不小心暴露了身份,被王兄发现她向我传递消息,然后她被下了毒,被王兄逼迫给我传递假消息。”秦夙顿了一下才又说:“后来,王兄见大势已去,便自刎在金銮殿之上,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了真相,我欠宁儿一条命!”
看着他伤痛的表情,柳雪颜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
此时此刻,柳雪颜总算明白秦夙为什么千方百计的想找到血族后人。
也难怪他那般厌恶偷东西的她。
世人只知秦夙无情、残忍,却不知,他最是重感情之人。
“放心吧,她很快就会醒的。”柳雪颜轻声安慰他。
秦夙微笑的回握住她的。
老太医准备好了解毒的汤药,重新回到了地牢中,柳雪颜便松开了秦夙的手,更加毅然的向老太医走去。
等老太医准备好了血蛭的盆,看着盆里十多只蠕动的血蛭,柳雪颜眉头皱紧。
要说一丁点都不怕,那是假的。
“太医,你是想让它们把我的血都吸干吗?”柳雪颜抬头朝老太医打趣。
“当然不是。”老太医解释道:“这些也吸不了多少血的。”
柳雪颜挽起腕上的袖子,准备把自己的手放在盆里。
“不就是血蛭嘛,要吸就来吧。”她壮士断腕般的说着。
只是,她的另一只手却微微发抖。
忽地,一只温暖的手将她的那只手握住。
柳雪颜回头对上了秦夙凝重的脸,她立马笑着安慰他:“放心吧,我没事,我不怕的。”
秦夙没有松开她的手,她当然也没有把自己的手抽回去。
深呼吸了一下之后,柳雪颜在老太医期待的目光中,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血蛭的盆中。
当那一堆血蛭缠上她的手时,手上的不舒服,让她很想把它们甩掉,但是,她忍住了。
她别过头去,任由它们咬着,而被它们咬过的伤口,一点点的泛起了紫色。
大概是毒性开始起作用了,柳雪颜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等到血蛭的身体渐渐鼓起时,老太医将一个个血蛭全部从她的手上拨下后,她支撑不住的倒进了秦夙的怀里。
“颜儿~~”秦夙担心的捧着柳雪颜的小脸唤道。
老太医面色平静的为柳雪颜诊脉,却在下一秒双眼瞠大:“不好,她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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