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清关系这个词语从花芷嘴巴里讲出来,让安茨整个人都震了震,他甚至不敢相信这种话,居然会从花芷的嘴巴里说出来。
她过去寄人篱下,是寻求他的保护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花芷居然……
要和他撇清关系。
撇得清吗,花芷,我们从小在一家孤儿院里长大,撇得清吗?
对你来说,这些事情是可以撇清的吗?
于是安茨走上前,将花芷手里的ipad取走,看了一眼上面的东西,安茨挑眉,“怎么,你翅膀硬了,现在想着自己一个人活了是不是?”
花芷没说话,只是将安茨手里的平板取了回来,用一种绝望过后只剩下麻木和平静的表情看了他好一会,没了别的反应。
安茨受不了花芷用这种态度对他,因为平日里花芷都是用尽一切手段都会想要留在他身边,或者是逗他开心,但是现在的花芷不一样了。
她开始用冷漠的态度来主动疏远安茨了。
安茨上去,捏着了花芷的手腕,最近的住院明明是让她修养身体的,可是花芷好像更瘦了。
她的精神状态饱受折磨,以至于身体也没办法得到彻底的恢复。
安茨抿唇,“你现在是在摆脸色给我看吗?”
花芷乐了,“我哪里敢给你摆脸色啊,你和顾芙莲的婚事怎么样了?”
安茨听见花芷说这个,便知道她是故意的,男人的脸上划过去一丝凶狠,他咬牙切齿地说,“我和顾芙莲的婚事?已经结束了。”
“怎么结束了呀。”
花芷在一边大惊失色,还要追问一句,“你俩可是绝配啊,怎么能结束啊!”
“花芷!”
安茨看见花芷这副阴阳怪气讽刺他的模样,顿时觉得心口像是有针在扎他似的,以前花芷不会这样的,以前的花芷从来都是笑得千娇百媚,还能面不改色地对着安茨说一句我爱你。
他们这种人,经常把我爱你说出嘴边,以至于不管是在面对谁,都可以毫无顾虑地说出来。
被安茨大声吼了一下名字,花芷有些恍惚,但是很快她反应过来了,“你叫我名字干什么?这个孩子死了,对你来说拖油瓶也没了……安茨,你应该是开心才对吧?”
没错,他确实应该开心才对。
安茨自己都是这么觉得的。
他都想问问,凭什么就开心不起来了。
安茨捏着花芷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的骨头给捏碎似的,“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花芷,你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一个人可以独立生活了?”
“我一个人独立生活也好,一个人去死也好,跟你应该是没关系了。”
花芷轻轻一下便将安茨捏着她的手给拂开了,随后女人一动不动地看着安茨说,“我的孩子没了,安茨,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跟你互相牵制的东西了。”看书溂
“你知道你要是真的跟我彻底断绝关系,有些道上势力会找上你,之前你惹了他们的老大——”安茨企图用这些话来警告花芷。
“那又如何。”花芷看着安茨笑了笑,“那又如何呀安茨,想要我的命的人太多了,你也是其中之一。”
你也是其中之一。
此话就跟刀子似的刺在安茨的胸口,他的脸色都跟着白了白,隔了许久对着花芷缓缓说,“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吗?”
“以前不是。”
花芷的回答无比迅速,好像是答案早就已经想好了。
她说,“在我眼里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可是现在,安茨,你和他们没有分别了。”
一股陌生的无力感从脚底窜了上来,安茨的眼睛微微睁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花芷,自己说出来的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不再是他过去漫不经心的风格,“你疯了吗!花芷,你以为是你保着你到现在的?你以为你孩子能多活这些日子是谁帮着的?你现在想走就走了?你问过我的同意吗!”
花芷竟然用比安茨更大的声音问了回去,她低吼,如同一头困境里的野兽,“那么我问你安茨,当初你和顾芙莲要决定在一起结婚的时候,让我收拾行李滚蛋的时候,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安茨哑然,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让我滚蛋我就滚蛋,你让我留下我就留下,你又把我当什么!”
花芷说出这话的同时,眼泪终于落下来,“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说要和顾芙莲同居,让我搬出去的时候,我问过你一句话。”
你怕她伤心,你就不怕我伤心吗。
安茨的大脑里不知为何自动跳出了这句话。
该死。
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晰。
花芷重复了一遍,“你就不怕我伤心吗?安茨?那个时候的你给我的回答是什么,我想你自己也早就记起来了吧!你想让我滚,却不肯松开我的手,为什么呀,安茨!你要是觉得我欠了你,你对我有恩,那么我为你打掉的孩子,为你收集起来的情报网,以及我那个死去的孩子命——够不够偿还这一切了呀!!!”
安茨竟然被花芷的话逼得后退了一步。
他瞳孔里装下了那么瘦弱的一个花芷,比起过去,她瘦了太多,不像以前那样娇艳,哪怕不是闪闪发光的,都带着调笑和谄媚,可是现在的花芷好像就快要一点点消亡了。
濒临消亡的她,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在哭吼着她的痛苦。
也许说完这一切,风一吹,她就散了。
安茨的呼吸加速,此时此刻,任何话语都是徒劳。
他忽然间发现,花芷的所有话背后都有在透露出另一个意思,只是他从来没去在乎过。
为了你打掉的孩子,为了你收集起来的情报网。
为了你。
安茨的指尖颤抖着,颤抖着发冷。
他终于明白——原来在花芷变成这样无可救药之前,她原来,默默无声地,在用一种无法被感知到的方式,重复着无数次的,悲哀的告白。
她爱他。
安茨的眼底有血丝被逼了出来,他张张嘴巴,却无法发出一个音节。
意识到这些太晚,花芷的爱在那之前,已经凋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