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恪侧身避开了顾长安的视线，眸色晦暗，他哑声道：“不只是你所想的这样……”
“不是这样又是怎样？皇上会继续查下去吗？”顾长安追问。
她看到的就是这样。
她以为周恪为人公允，但有时候他也没有那么正义，在这件事上他明显偏向郑国夫人。
“这个案子到此为止，付才人已经伏法，案子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周恪还没说完，顾长安已经走远。
他看着顾长安的背影，想追上去，却颇感无力。
他再一次把她推远，这都是他一手铸就的结果。
周恪回到养心殿时，郑国夫人正好将热腾腾的补汤送过来。见他来了，郑国夫人乘了一碗汤递到周恪跟前：“恪儿，趁热喝，这是补汤，对身子有益……”
“你出宫吧，以后别再进宫了。”周恪没接汤，发了话。
郑国夫人脸色微变：“恪儿……”
“朕可以容忍你一次两次干涉朕的后宫，但不会永远容忍下去，你触及了朕的底线！”周恪看向郑国夫人，眸色如刀锋一般凌厉。
郑国夫人的心颤了颤：“恪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朕好不好，你从来不曾真正关心。你连朕喜欢的女人都要害，要朕怎么再容你？你尽早离宫！”
周恪下了逐客令：“大用，送客！”
“恪儿，我会离开，但不是现在，你不能强行赶我走，因为——我是你母亲。你从来不是不孝的孩子！你应该也知道，无论是华妃还是淳妃，她们都让你变得不像帝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郑国夫人深深看一眼周恪，便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温大用看一眼神色木然的周恪，低声道：“淳妃娘娘是明白事理之人，总有一天会明白皇上的难处。”
只因郑国夫人并不是皇上的姨母，而是皇上的亲生母亲。
郑国夫人守了这个秘密多年，就是因为看到华妃独占圣宠，才会选择揭穿这个秘密。皇上对郑国夫人的感情很复杂，但再怎样，郑国夫人的身份特殊，哪怕真做了许多事，皇上也不可能为难自己的亲生母亲。
皇上却夹在淳妃和郑国夫人之间，左右为难。到头来，却是两边都伤到了，皇上自己也受伤。
“换作你是淳妃，你能体谅么？”周恪神色木然。
顾长安只会对他越来越失望，而他也不可能杀了郑国夫人，郑国夫人和顾长安之间也不可能和平共处。
“淳妃娘娘现在还不知道郑国夫人的真实身份，若娘娘知道了，指不定就能理解皇上。”温大用硬着头皮道。
实则像顾长安那样的性子，宁折不弯，即便是真知道郑国夫人的身份，也未必能理解皇上的难处。
而且这个秘密关乎皇室的丑闻，皇上不可能到处宣扬，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哪怕是面对淳妃娘娘，皇上也难以启齿吧？
目前来说，似乎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后宫似乎又陷入了死寂当中。周恪不再去翊坤宫，却也没有进后宫的其它宫殿，也不知是付才人那个案子的后遗症，还是身为帝王要忙政事，总之周恪没再进后宫走动。
还有一个小道消息在流传，称周恪要立后了。
至于是立谁为后，倒是有几个人的名字被提到。一个是贤妃，还有一个是淳妃，另一个呼声较大的则是赵玲珑。
赵玲珑背后有郑国夫人的支持，所有人都说，赵玲珑的呼声最大，是因为有郑国夫人在背后给赵玲珑撑腰。
顾长安也听到了这个小道消息。
若是赵玲珑做皇后，她是乐于见到的结果，只要不是贤妃就好。
如果周恪有意要立贤妃为后，那事情就麻烦了。
她迄今为止也没想到办法对付贤妃。只因贤妃这个人深居简出，为人低调，最重要的是，贤妃也没有害人的动作，想要抓贤妃的错处太难太难。
如若她此前的猜测为事实，那么贤妃掌握了她最大的秘密。当然，她也摸清了贤妃的底。这一来，她和贤妃暂时打了个平手。
若说对付后宫其他人，她自认为没有什么好怕的，但面对贤妃这样的对手，她却没什么把握。
余氏有多难缠她是知道的，而贤妃绝对继承了余氏的真传。
“娘娘有没有办法逼贤妃出错？”浓月这天突然问顾长安。
“怎么个逼迫法？”顾长安淡声反问。
“娘娘若当上皇后，贤妃可能会自乱阵脚。”浓月觉得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顾长安闻言失笑：“本宫可没能耐当什么皇后。”
她如今也不想要皇后这个位置。
在这个后宫，当皇后和当妃子没什么不同。无论妻还是妾，不都是需要这么多的女人拥有同一个男人吗？
“娘娘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弄影在一旁小声嘀咕。
终归是因为娘娘的心境不同以往，因为不在乎了，才不去肖想中宫之位。
“既然不能用这个法子，那就再想办法。咱们已经掌握了主动，不急于一时，只等伺机而动。”浓月却是没提以前。
以前的事不说也罢，如今只看以后。
“你这话有道理。有些事情急也无用，贤妃行事再稳重，还能永远不出错吗？贤妃大概以为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做，便能稳稳地朝着后位前进吧？”顾长安勾出一抹讥诮的笑意。
不得不说，贤妃这种想法非常有道理。贤妃在后宫已有足够的威望，而且周恪也看重贤妃，贤妃根本不需要争抢，就已无限靠近后位。
当初贤妃接近她，无非也是想搏取她的好感。因为她当时正受宠，跟她交朋友，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周恪对贤妃的印象也会越来越好。
她也一度觉得贤妃这人值得深交，而且觉得贤妃这样的人适合当皇后，可以知道当初贤妃的做法有多成功。
贤妃的不作为，正是贤妃的高明之处。
如今她识破了贤妃最大的秘密，换一种角度去看贤妃，看到的则是贤妃的深沉心计与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