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素素拉住他的手,硬把他攥进房间,还锁上门,他拘谨地看着她,她已经打开灯,拉上窗帘。
他诧异地看着迫不及待的她,完全不再是矜持娇羞的云素素,难道生了孩子后,就变成了饥不择食的荡妇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间,云素素使劲从床底下拖出一只皮箱,掀开皮箱盖子,喜悦地说:
“你看。”
满满一箱黄金,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我的天,云淑芬干了多少坏勾当,才敛了这么多财富。
“妈让我们先去香港定居,她随后就来一家团聚。”云素素合上皮箱,示意他帮忙推回床底下。
等他站起来,她站在他面前,仰起头看着他:
“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走,有了这箱黄金,十辈子也不愁,香港不好,可以去美国去英国,天大地大任你我遨游。”
“不,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他固执地摇摇头,且不说义父大仇未报,他也不可能撇下花儿一家独自去快活。
老奸巨滑的娄半城且知晓自己的心思,云素素还是略逊一筹。
云素素急得一张粉脸赤红:
“少游,你怎么还执迷不悟?现在不是以前了,杀人是犯法的,哪怕那些人罪恶滔天,也有政府惩处他们,而不是你来执行私刑。”
说着,云素素突然抱住了他的腰,伏在他怀里嘤嘤哭泣:
“我盼来盼去,终于可以一家团聚,你还不为所动。”
他不敢乱动,云素素开始抱怨他:
“我想尽方法都替你守着身子,你居然娶了别人,现在是不是丢不下她,才不肯和我走?”
想起林海狗贼对她的恶,他又增添了一些愧疚,破天荒地说:
“我和娄云娥也是假夫妻,各有所图。”
“你图她什么?”云素素的泪眼特别地迷人:
“钱吗?我有的是。”
他摇摇头,抚摸着她的头发:
“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我知道,你心心念念就是替木爸爸复仇。我也想呀,木爸爸多好的人,替别人着想,结果丢了自己的性命。”
她说得委婉动人。
他越发相信,云淑芬的一切罪恶都瞒着云素素,与云素素毫不相干。
也好,他竟然松了一口气。
若云素素也是仇人之一,他应该怎么办?他简直不敢想象。
云素素身材玲珑,褪去大衣,凹凸有致,浑身上下显出熟女的韵味,比少女时还更具有诱惑力。
他的手轻轻地搭在云素素腰上,云素素如怨如诉:
“过去的一年,闭上眼睛就看见你,我晚晚就想在梦中见到你,结果你根本没有死,却不来见我。”
“如果你妈不去参加我的婚礼,我还以为你们也死了,世道乱七八糟,也分不清谁好谁坏。”
云素素哽咽着说:
“明叔也死了,死得好惨,喉咙被割断,手腕血管被割开,血流尽而死,妈说是日本海军驻上海海军陆战队情报处想策反明叔,结果明叔不想当汉奸,被竹机关处以极刑。”
日本兵败,退出中国多年,这个时候还用情报处来敷衍,亏她云淑芬想得出来,也就云素素深信不疑。
不过,这倒提醒了他。
日本大举占领我国领土后,在上海的情报处搜集国民党各系统情报、军事部署情报,以及日租界的武装治安巡逻,打击策反国共地下反日人员和组织,拦截破译可疑电台。
而云淑芬是上海人。
说不定云淑芬就是情报处的人,特地来四九城另有任务,与木教官搭档,结成半路夫妻。
木教官至死才知身边睡了一个蛇蝎美人,多少抗日义士莫名其妙地被捕被杀,说不定就是云淑芬的杰作。
云素素放开他,背过身,慢慢褪去长裙,削瘦的双肩,光洁的背部……
好柔软的床,却不抵云素素的肌肤。
别后一年,美人依旧那般深情款款,爱慕他的身体……
缠绵缱绻!
她枕着他的臂弯,紧紧抱着他的腰:
“少游,再也不要分开了。”
陪她躺了整整半天,佣人叫午饭,她还不肯放手,硬拖着窝在暖暖的被窝里。
他抚着她油亮的黑发,心里真是百感交集,既恨自己没定力,两下就被云素素拖上了床,又在担忧日后杀戮云淑芬,如何向云素素交代。
怎么办?
他已经开始为未来担忧。
佣人再三来叫,小游游已经醒了,到喂奶的时候。
云素素不得不起床,夏少游陪着吃完午饭,猛然想起娄云娥要去95号,急急向云素素告辞。
云素素拉着他的手,站在门边:
“我说的事,你得考虑了。”
“好,我考虑,我现在就考虑。”他回过头,亲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
车驶出一段路,还看得见窗户里的白影子。
她对自己是真心的,直到现在!
越是这样,他的心越不安。
若自己亲手杀了她的亲妈,她该多伤心。
嗳,这他妈的什么命数,云淑芬是重要人物,若是遇害,必定掀起轩然大波,不单要应对公安调查,还要顾及云素素的感受,一道又一道的难题。
回到95号院子。
墙边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娄云娥坐在院门口,已经快成了雪人。
他赶紧跳下车,上前一把拉起娄云娥:
“你真傻,就不知道找个地方避避雪。”
娄云娥冻得直哆嗦,夏少游瞬间想起来,整个院子的人都不欢迎自己两口子。
他揽着娄云娥,娄云娥的腿冻僵了,直挺挺地走着路,跟僵尸差不多。
进了屋,还没有生炉子,没了风雪,也不能脱衣裳,一样寒冻。
他赶紧生炉子。
娄云娥哆哆嗦嗦地说:
“去取东西。”
“不怕,我把炉子生了再去取,没人敢动。”他麻利地脱掉手套,开始生炉子。
炉子的火花映亮了屋子,他去搬箱子,发现最大的皮箱角撞破了,箱身还有几道深深的划痕。
他蹲在地上检查足印,男人胶鞋,40码,顺着浅浅的足迹走回院子,足印在许家门口断了。
咣当。
他一脚踹破了木门,整扇木门掉在地上,许妈外出,许大茂一个人往后退:
“你,你要干什么?”紧接着,许大茂杀猪似地嚎叫:
“杀人啦,夏少游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