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越是精神抖擞，夏少游越是心不安。
谭雅丽一步不离地陪在床前，听老太太提起四九城的小吃，再远也要去弄回来。
老太太提起了天安门，想起年少时，遥遥站在天安门外，看着雄伟的城墙。
此时，特务科科长已晋升为少将，夏少游也成为灾荒年的无名奥英雄，经上批准，老太太获得上城墙的殊荣。
老太太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摸着古老的墙砖，出生在四九城的老太太一辈子也没能上天安门城楼。
木峰和夏少游轮流驼着老太太，在城墙上转悠，直到风起，夏少游替老太太捋捋头发：
“奶奶，风大了，回吧，下次再来。”
“让我再看一眼四九城，”老太太趴在木峰的肩上，眺望着远处：
“我的大半辈子都在这里度过。”
回到四合院，老太太的精神一下子垮了，禀退其他人，拉着夏少游的手，泪津津地看着他：
“把我埋在杨三的旁边，你是好人，不怪你杀他，是杨三不生性，还有，木峰是杨三的种，你已经对得起杨三了。”
老太太说完，手一耷拉，闭上了眼睛。
“奶奶，奶奶，”夏少游刚嚎了起来，木峰冲了进来，跪在床前：
“太奶……太奶……”
夏少游一回头，秦淮茹站在背后，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进了房间。
“我赶巧了，我和老太太心有灵犀，觉得堵得慌，急忙赶回来，还好，见到老太太最后一面。”秦淮茹抹着眼泪，哭得双肩耸动。
夏少游极其讨厌这个虚情假意的女人。
啪。
一记耳光抽在秦淮茹的脸上。
他咬牙切齿地说：
“你要回娘家，我不怪你，你在老太太面前胡说八道，就是你的错。我呸，你心里真有老太太，就不会把她推下楼摔得骨折。”
秦淮茹捂着脸，不敢再吭声。
夏少游坐在老太太的床沿，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她早就知道亲孙子杨三的死有蹊跷，为了顾全花儿，与自己有了祖孙情份。
还好，木峰天真活泼心地善良，呵护弟弟妹妹，全然不带杨三的恶胚子基因。
他放下老太太的手，出门给娄云娥电话，娄云娥马上隔空安排老太太的葬礼，让范准带了爱新觉罗·平安一道回四九城奔葬。
四合院挽起了白色挽联，洁白的花圈堆满了四合院。
谁也不曾想，一个老妪死了还有些殊荣。
八人抬柩。
夏少游没有花大价钱买昂贵的棺材，挑了一幅薄薄的棺材板，在他的眼里，死后一切都归于黄土。
木峰的眼睛一直盯着檀木棺材，一只角经过修补，夏少游认出正是老贝勒爷的旧物。
张二毛子费尽心思夺了老贝勒爷的棺材，结果还是被家人替换了。
人都死了，躺副檀木棺材有什么用，还不如买个好价钱。
夏少游知道木峰期望太奶葬得风风光光，十四岁的木峰已经抵达了自己的耳朵，很快就要超过自己的身高。
他扶住木峰的肩膀：
“一切都是浮名，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关注太奶的葬礼，不消一个月，也只有亲人才记得她，你太奶不是爱慕虚名的人。”
木峰点点头。
店里抬棺到了四合院，一身孝服的秦淮茹看一眼棺材，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夏少游皱皱眉，对范准说：
“你让人看着木峰，少让秦淮茹和他接触。”
范准怏怏地说：
“看得了一时，看不了一世。她真要弄些幺蛾子，难收场。”
这边话才完，95号院的贾张氏闻讯过来院子，拉起秦淮茹：
“淮茹，你怎么给这个老太太穿孝服？”
秦淮茹是聪明人，撒起谎来不结巴：
“在香港，和老太太住得近，相互帮衬。”
贾张氏关心的倒不是秦淮茹和老太太的关系，低声问：
“你是不是嫁给夏少游了？”
“咳，咳，没有的事。”秦淮茹也不知贾张氏要闹哪一出，自己不敢抖出自己的底细。
贾张氏拉秦淮茹走去一边：
“淮茹呀，我知道东旭走得早，你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你要有心眼，姓夏的心子黑，不要把你耗老了，再不要你了，你怎么办？”
贾张氏想套秦淮茹的话，秦淮茹何等聪明的人，马上辩解：
“没有的事，妈，我是在香港的店铺里工作，赚钱养夏梗读书。”
“夏梗？”贾张氏听出了玄机。
秦淮茹千算万算，忘了夏梗本叫贾梗，这下可好，被贾张氏抓住了把柄，拖到夏少游跟前：
“姓夏的，你居然改了我孙子的姓！你真不是东西，你要让我贾家绝后，我和你拼了。”
贾张氏跟个疯狗似地冲过来，头撞向夏少游，平安和木峰并肩站在一起，木峰没有动弹，平安走上前一拨拉，贾张氏滚去了一边。
贾张氏在地上抱住平安的腿，开始鬼嚎：
“打死人啦，打死人啦。”
范准扳开贾张氏的手，街道主任换了一个男人，长得五大三粗，过来四合院调停，知道夏少游来自香港，言里言外偏袒贾张氏。
贾张氏指着夏少游：
“他，就是他拐走我的儿媳妇，还把我的孙子改成他的姓。”
若秦淮茹愿意留在南锣鼓巷，夏少游还真不稀罕。
他对秦淮说：
“你哪里来，哪里去，由你自己告诉街道领导，我还要操办奶奶的丧事。”
街道主任拦住夏少游：
“不行，苦主告你拐骗妇女，你得和我去街道询问清楚。”
“就你？”夏少游轻蔑地看一眼街道主任：
“你想好，我的时间按秒计，每一秒比你一辈子挣的工资还值钱，你要是耽搁了我的时间，我怕你赔不起。”
街道领导看夏少游的气势，气焰顿时灭了三分，指着贾张氏说：
“老人家怀疑你把她儿媳妇拐到香港，逼良为娼，替你赚钱。”
“灾荒年时，我捐了十万吨粮食，就凭她去替我赚钱？”夏少游指着秦淮茹笑出了声：
“你还是得了吧，先去政府了解了解我，再来问话。”
街道主任没趣地夹着尾巴走了。
贾张氏跟着街道主任出了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