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老子了！”
刑天愤而呼喝的同一时刻，远处天空忽有一道漆黑的光柱冲天而起。
那光好似一柱漆黑的烟雾，不停翻涌扭动之间，还能看见许多人脸在其中嘶吼嚎叫着，个个凄切如恶鬼。
麦卓霍然转头，媚眼半眯起来，“那是……常宁府的方向，皇家剑兵博物馆？”
与此同时，那漆黑如雾的光柱之下，立着一位昂首望天的青衣女子，赫然正是那已成旱魃的冷夜。
“当历史被抹去，‘文明之理’亦将不复存在。”她淡然呢喃道：“大明的气数……抵挡得住吗？”
呢喃轻语间，剑兵博物馆周围已经有数千锦衣卫合围而来。
为头的两位，赫然是那冷剑心和靳忆川！
当今大明的医疗技术已经是世界第一，像冷剑心这种全身骨骼尽断的伤势，只需要一个钟头左右便能修复完好。
虽然他还很是虚弱，但为了大明，他不得不带伤上阵。
更重要的是……有那么一个人，他必须出手阻止。
“你到底想干什么……”冷剑心缓缓上前，昂首看向博物馆台阶之上的冷夜，沉声道：“我的好姐姐。”
冷夜循声回首，布满裂痕的娇颜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剑心，终于……你还是来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冷剑心的话语却是前所未有的僵硬，“你到底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冷夜耸耸肩，“我在亲手断去大明的气运。”
“为什么……”
“为什么？”冷夜的脸色忽而一阵狰狞，“我为了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这该死的大明，让那该死的江湖苟活于世，这才导致我们冷家被仇人找上门来。”
“我们一家上下数十口，一夜之间只余你我二人，而朝廷却以‘不顾江湖事’为理由，多少年来始终搪塞着我们冷家的灭门惨案。”
“要不你来告诉我……为什么！”
她狞声说着，眼角不禁划下一滴晶莹的眼泪，可表情却还是充满了仇恨，“明明我们姐弟两人应当要互相扶持，报这灭门之仇。”
“而你……却拒绝了我这个姐姐的邀请，转而去当朝廷的鹰犬，甚至直接与我断绝关系，找了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老女人认作干妈，我好失望……”
冷夜的表情忽又变得异常悲切，“跟着姐姐，就那么让你耻辱吗？”
“不……”冷剑心沉默良久之后，忽而缓缓摇头，“我的好姐姐，若不是你执意要将大明的黑市执掌于手，我也不会担心朝廷出手对付你，也就不会想要入编制，只为与你行便利了。”
“多少次，朝廷都想要将黑手探向你，也被我无数次的压了下来，可是以我的职位……有些事情还插不上手。”
“所以，我只能不顾一切地往上爬，以此为人生至上的追求。”
“哪怕脏了这手、蒙了这心，只要能保姐姐你的安康，我冷剑心无怨无悔。”
他缓缓昂首，眼蒙水雾，“可你，却已经越走越远，甚至主动放弃了你与我最后的一丝羁绊……”
“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他忽而嘶吼起来，情绪激动异常：“我的好姐姐，怎么会变成这般丑陋的模样？！”
“呵……”冷夜听罢凄然一笑，“晚了，剑心……一切都晚了。”
“我从短暂的的人生中学到了一件事，人类是有极限的，越是攻于心计，就越会发现人是有极限的。”
“吾等草民，光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更遑论与这晦暗的朝廷作对。”
“除非……成为超越人类的存在。”
冷剑心眉头大皱，“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做人了！”冷夜忽而放声大吼，两手高举目眦欲裂起来，“化身恶鬼也罢，只要能让朝廷付出代价，只要能让冷家上下数十冤魂得以安息，只要爹娘在天之灵能够开怀大笑。”
“不过是一具肉体凡胎而已，弃了又何妨！”
轰！
话音一落，那腾空的烟柱忽而爆散开来，无数缀着黑雾的球体从中飞跃而出，化作近万之数的身影坠落在地。
霎时间，剑兵博物馆前的那片广场已经被挤得满满当当，无数诡谲的影子踉跄而立，一个个缺手断脚，更有甚者连脑袋都没了，却还能无头苍蝇般到处窜动着。
“瞧瞧！”冷夜平手一喝，“这便是大明造下的罪孽，无数人死于江湖斗争之中，你可见朝廷为他们悼念过一次？”
冷剑心不说话了，他缓缓沉眉，乌纱帽檐之下忽而泛起黑色的铁碎，缓缓合并将其整张脸包裹在内，那盈满水雾的双眼亦转作了一对冰冷的灯目。
一旁的靳忆川数次想要开口相劝，却觉得家事不容外人插嘴，数次又将喉头的话咽了下去。
然而，当那万鬼群中走出一位黑衣人时，他却淡定不下去了。
那人同样穿着一身漆黑的总旗装束，左手握持一柄缀着剑穗的入鞘倭刀，俊逸的脸上横着一道淡淡的刀痕，正布在鼻梁处。
“龙一兄？！”靳忆川惊而呼喊出声，又面露疑惑道：“你为何……”
“夜刀神龙一。”冷剑心却是瓮声瓮气道：“果然，你和我姐早就预谋了些什么。”
“嘛……谁知道呢。”这名叫夜刀神的男人耸肩淡然一笑，“我毕竟是倭寇出身，对大明有所不满，也很正常的吧？”
“不满？”冷剑心却不屑嗤笑，“是为了钱吧！”
“哈哈哈哈哈~”夜刀神朗声大笑起来：“不愧是我的好兄弟，这也太了解我了吧？”
“龙一兄……你到底……”靳忆川好像有些难以接受眼前的场景，愣愣然晃首，却半天不知该如何与眼前这位感情近十年的兄弟交流。
“少废话了。”台阶上的冷夜忽而轻道：“杀了他们。”
“杀？”夜刀神回首，露出了一个狐狸般的笑容，“我们谈好了，只是帮你阻拦锦衣卫而已，没说要杀这两位呀……”
“你这种人，还会在乎这些？”冷夜嗤声笑笑。
“大人误会了。”夜刀神始终保持着狐狸般的阴险笑容，“这两人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
说完他忽地冷下了脸，“得加钱。”
冷夜缓缓点头，不再说话。
叱嘤~
见状，夜刀神骤然拔刀转向，手中红亮的倭刀遥指向了眼前的两位总旗。
他那双眼缓缓眯起，低语轻道：“杀！”
“嗷！”
霎时间，万鬼齐鸣，浪涛般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