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恨自己了吧。
她没有回篱菊院,就是不想看见那些关心她的丫鬟们吧?因为那些人都是他给的,所以是他把她逼的有家都不能回了嘛?
未有尘出宫的第一站便是篱菊院,风流去找街上的人力车车夫们询问了,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
只是到了篱菊院里,风华却是将自己从金玉满堂拿回来的那一对紫色的扳指递给了未有尘。
风华回来院子里便四处找寻了一圈,可自家小姐却是不见了踪影。风华有些着急的便一直候在了王府的门口,直到看到架着马车回来的不弃,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当不弃说,小姐和魏太子吵架了,还不让他跟着后,风华的一颗心又悬了上来。此时已经到了酉时末,这个时辰往日里自家小姐都已经安分的在厢房里等着沐浴了,可今日她孤身一人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风华一颗老母亲的心都快要操碎了,心中七上八下的,想起每次自己不在小姐身边时,小姐被人算计,被人轻薄,被人谋害,她便再也坐不住了。
一边派了院里的暗卫通通出去寻找,一边就往宫中传了消息。
她无法得知两个主子之间,究竟为了什么事而争吵。但一个男人不论为了何事生气,也不该将自己的女人就那般丢下。
所以当未有尘来到篱菊院后,她只面色冰冷的将一个漂亮的锦盒递了过去,那个漂亮锦盒里,正是那一对紫龙晶的扳指。
她是还想说些什么的,可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婢女,纵使心中万般忿忿,她也只能吞回去。
未有尘有些呆滞的接过了那个锦盒,紧紧的攥在手中,却没了打开的勇气。
他现在只想赶快找到他的小丫头,然后紧紧的拥住她。
他明明说过,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不要她的。可今日自己居然那般直接的推开了她,还将她留在了原地,走的头也不回。
“主子,人力车那边来消息说,最后看到言小姐是酉时,见她在街头徘徊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独自一人朝着王府方向走的。”风流此时已经收集完了消息,来到篱菊院禀报了。
未有尘闻言站起了身,却一时之间有些茫然,最后只能回头对着风华问道,“你们可去半双院寻过了?”
风华不卑不亢却又带着疏离的回道,“云公子这几日都和安小姐在忙着花满楼的事,现在还未回来呢,派了人过去看过,黑灯瞎火的,一个人也没有。”
未有尘没再说什么,便直接朝院门外走去。
言禅衣还能去哪里?她不会去找苏若水,他听说了她对苏若水有些避之不及的态度,他相信她绝对不会主动去招惹苏若水。
言家军的军营在西郊,和言王府完全是两个方向,所以她不会去军营。军营没有休沐,她也不会去找马月离。安星辰和云玄机在花满楼,她会不会也去了花满楼?
未有尘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去花满楼看看。
只是才堪堪走到言王府的花园中,便遇见了从花满楼回来的云玄机,他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除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厮,再无旁人。
未有尘没有问起言禅衣的事,他知道云玄机对言禅衣的心思,所以也明白他若是一直和言禅衣在一起,便绝不会喝的这般有醉意的。
他甚至连招呼都不想打,听见云玄机的声音,他便一个闪身随意的躲到了树后,直到云玄机消失在了花园里,他才从树后走了出来。
未有尘其实并不讨厌云玄机,作为一个对自己女人的爱慕者来说,他不争不抢,甚至不打算让她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只静静守护着,实在是比苏若水之辈让他能接受的多。
但不讨厌亦不代表他就要和他做朋友。他能不逼言禅衣将云玄机赶出去,他便已经觉得自己大度了。
只是此刻可以确定了言禅衣没有去花满楼,没有和云玄机安星辰在一起,她又会去了哪里?
如果自己是她,自己被她因误会而推开了,自己又会去哪里?
“风流,派人去柳湖码头问问。”未有尘想着,若是自己,大概会去寻一个有许多两人之间美好回忆的地方,安静的难过吧。
只是他也有些不太确定,柳湖……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是他们第一次亲吻的地方,但同时也是他们第一次杀人的地方,是她差点被苏若水轻薄的地方。
柳湖虽然有许多美好的回忆,但好像不好的回忆柳湖也不占少数。
身边的人都派了出去,未有尘的迷茫只多不减。他沿着言王府往望香楼的路段走了三遍,穿过各种窄巷,问询过路边所有还开着门的商铺,酒肆,都依旧是一无所获。
“风流,如果有一天风华误会了你,将你狠狠的推开还自己一个人走了,你会去哪里?”未有尘在街尾的最后一家酒肆坐下,已经无措到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我会回主子身边待命。”风流回答的一本正经。
未有尘忍不住扶额,有些不想再继续和这个木头说话。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风华风月都爱叫风流木头了,果然是块木头,还是朽木不可雕也的那种。
“如果那天你休沐,不需要到我身边待命呢?”未有尘不是不死心,只是实在身边没人可以问了。
“那我会回房间睡觉,天天睡树实在有些腰受不了了。”风流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块木头,依然回答的诚恳。
“……”未有尘扶额的手忍不住抖了抖,冷声道,“你回去睡吧,放你假。”
风流有些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但还是听从了主子的吩咐,作揖告退。
“这位小公子可是和心上人吵架了?”酒肆老板一直在旁边温着酒,听着这主仆二人的对话差点没笑出声来。见那木头般的下人告退了,他便倒了一杯温好的秋露白直接递给了未有尘。
未有尘并没有对陌生人袒露心声的习惯,但还是接过了老板递上前来的酒杯。
老板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自顾自的说道,“若是她误会了你,等她消气了再去解释清楚便是,女人嘛,虽爱无理取闹,但其实哄哄就好了。可若是你误会了她,惹她伤心了,那可真得赶紧去找她!女人都小肚鸡肠,受不得半点委屈的,且时间越拖的久了,她原谅你的过程就会越漫长。”
“你瞎扯什么蛋呢?”一只女人的手直接扯上了酒肆老板的耳朵,“你说谁小肚鸡肠了?”
“我……我我我说的是旁的女人!旁的女人都小肚鸡肠,唯有我的娘子最是大度,最是人美心善!”老板的求生欲很强,信口胡诌的本事感觉是被老板娘给练出来的。
“哼!”老板娘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却还是松开了拧住自家男人耳朵的手。
“小伙子,若她真的爱你,你误会她,伤了她的心,她自会千方百计的找到你,去将误会解开。哪怕最终是要和你分开的,女人也绝不愿意在前任的心中留下一个污浊的最终印象。”老板娘的回答比较走心,到底还是女人更了解女人。
未有尘闻言呆滞了一瞬,他找了那么多地方,独独没有在释安寺里好好找找。
她会不会是去找自己了,只是和自己错过了而已?
想到这里,未有尘迅速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取下腰间的荷包往桌子上一扔,便飞身离去。
等酒肆老板和老板娘反应过来时,桌上只剩一杯未动分毫的秋露白,和一个绛紫色的鼓鼓囊囊的荷包了。
“呵,年轻可真好啊。”老板娘颠了颠桌案上的荷包,眸中闪烁着羡慕的流光。
一双熟悉的大手便揽上了老板娘已经不再弱如扶柳的腰身,只见老板附在老板娘的耳边柔声道,“为夫心里,娘子依旧是二八模样。”
言禅衣一直等在释安寺里,她好像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因为去了,也没有人能看得到自己。
而且她很想见到未有尘,她想问清楚,是不是因为她被人轻薄了,他就不要她了。她还有一句很重要的话想告诉他,她要告诉他,她爱他。
未有尘回到释安寺,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半透明的言禅衣,正微肿着双眼,静静的坐在释安寺门口的石阶上。
未有尘莫名的红了眼眶,他脑中百转千回了无数个猜测,心中的担忧全都不加掩饰的写在了脸上。
她怎么了?她为何又成了这个样子?她……还活着吗?
“禅禅……”未有尘的音调里,多了些恐惧和哽咽。
言禅衣抬眸看过去,便看见了双目通红的未有尘。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那殷红的含泪的眼眶,她心中的难过比被他抛弃都还要难受。
她怔怔的站了起来,却又不敢朝他走去。她害怕被再一次推开,那样的感觉,她不想再回忆,也不想再体验。
“发生了什么事,你在哪里?”未有尘早已经将两人之间的误会抛在了脑后,他现在只担心,她还好不好,是不是还平安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