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禅衣有些哭笑不得,深深觉得这些童话真是有毒,害惨了这些懵懵懂懂的痴男怨女啊。
这两日过的飞快,第三日的辰时,他们的船只已经在怀庆靠了岸。
怀庆只是一座小城,和京城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是这里的城池更小一些,街坊之间便也更熟络一些。高门大户少了,小门小户多了,民风自然也就淳朴了些。
“怀庆有什么好吃的?”言禅衣根据这几天的了解,发现蓝衣简直是一本旅行手札,对哪里有好吃的尤其了解。
“这个点去柳家巷口的胡娘子早点摊,应该还能吃上热乎的小笼包。”蓝衣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便带领着大队伍下了船朝着柳家巷走去。
言禅衣在船上待了几日,下船踩到实地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有些腿软,险些踉跄着摔倒,还好身旁的未有尘关注力一直就在她的身上,顺势便将她一把揽回了怀里。
言禅衣有些羞涩的退出了他的怀抱,望着他又将那紫色瞳孔遮起来的样子,莫名的有些心疼。
明明是那么好看的眼眸,又是那么独一无二的颜色,偏偏被这些无知百姓认为那是恶魔的象征,逼的他在人前时,只能遮住自己那独特。
“我听说我有个师兄十分擅长易容,说不定他会有办法,替你改变眸色。”言禅衣心疼的望着未有尘,手亦牢牢的牵住了他的手。
“你不喜欢我的眸色?”未有尘却不在意,只要能站在她身旁,遮住一只有色眼睛又如何?
“我喜欢!”言禅衣生怕他生出什么自卑的心思,赶紧表明自己的想法,说完又有些小心翼翼的补充道,“我只是怕你一直戴着眼罩,会不舒服。”
其实可以不戴的,只是不戴很容易被人认出他的身份罢了。若想再陪言禅衣久一些,便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否则他只能即刻启程,回他的大魏去了。
他还想陪她走一会儿,陪她去她的封地看看,如果可以,他还想送她上不归山,去看看她即将生活好几年的地方。
在她身边时,他总觉得时间过的好快,一曲毕天已黑,一壶酒天又亮。
“只要在你身边,我怎样都是舒服的。”未有尘说的认真,言禅衣却是听的脸红。
众人随着蓝衣的指引,来到了柳家巷子口,一眼便见到了生意好得不得了的胡娘子早点摊。
这个时辰来这买早点的,差不多都是一些贩夫走卒,没有时间在家里做早点,便只能出来讨活计时,买现成的吃着。
唤作胡娘子的女子带着两个十三四岁的丫头,正忙的脚不沾地的再给买早点的人送着她摊上最出名的小笼包。
“张小哥,还是一笼小笼包么?豆浆要不要了?”
“王夫子,老三样么?”
“秦娘子,今日来的可真早啊!”
胡娘子一脸热情的和每个买早点的人寒暄着,似乎和大家都是很熟了。她身上灰蓝的粗布衣裳,上面缀满了补丁,一双手上也因为劳作,而布满了老茧和皱纹。她身旁跟着的两个小丫头亦是手忙脚乱的,身上穿着的应该都是胡娘子改小了的衣裳,有些不合身,还有些过于陈旧。
“这儿生意这么好,她们怎么看起来还是很穷的样子?”风月也注意到了,娘仨都是一身的破烂,两个小丫头还瘦骨嶙峋的,像是吃不饱饭似的。
“这胡娘子是个苦命的,嫁了个夫家,在她连生了两个女儿后便开始把她当婆子差使,还纳了小妾。前几年直接将她从家里赶了出去,又不给休书又不肯和离,却是一片屋檐都不给人住。”隔壁桌的大娘一见他们几人不像本地人,便开始巴拉巴拉起胡娘子的事情来。
“后来这小妾生了儿子,她的两个女儿便也被赶了出来。她娘家见此也不愿再收留她,给了她些铜板,便将娘仨赶了出来。胡娘子从挑担卖早餐开始,做了好几年才终于摆成了固定摊子,眼看着生活好些了,她那夫家又开始逼着她交银子,听说啊,她若是不给,夫家动辄打骂,还用这两个女儿威胁她,说是她不给银子,便将这两个女儿卖去青楼。”
大娘一边说着,一边十分同情的叹着气,还忍不住夸赞道,“胡大娘人是个好的,就这样每个月赚的银子都给了夫家,也不愿意涨价卖早餐给咱们。”
风月听的一脸的愤慨,若是这胡娘子的夫家在这,她只怕早就一把毒药丢过去,毒的他断子绝孙永不超生了。
言禅衣也有些触动,重男轻女的夫家,生不出儿子的女子,带着两个女儿吃尽了苦头,却又无可奈何。这样的事她见的不少,可看着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女,那般瘦弱懵懂,她还是忍不住泛起了想管闲事的心思。
“我……”言禅衣犹豫着,她能帮到什么程度,如果只是给银子,那不如不帮。
“想做什么便去做,有麻烦我会帮你善后的。”未有尘见到她眸子闪烁的湿润,便知道她想帮这胡娘子。
他不知道她想怎么帮,若是送银子,他可以递荷包,若是想杀了胡娘子的夫君,他亦可以代劳,不弄脏她的双手。
言禅衣感激的笑了笑,想了想,还没什么头绪,便打算等早点摊收摊之时,再与这胡娘子谈一谈。
“让开让开!”一群大汗推搡着还在排队买早餐的人群,便挤到了摊子前,大声问道,“这哪个是芬芬啊?”
胡娘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两个小丫头中大一点的那个已经犹豫着开口道,“我……我是。”
“这么瘦不拉几的,竟然敢要大爷我五两银子!”那大汗十分嫌弃的望了一眼唤作芬芬的丫头,又对着身后几个壮汉道,“就这个,带走吧。”
“等等等等!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带走我家芬芬?”胡娘子顾不得手上还满是面粉,便直接挡在了芬芬的身前,壮着胆子问着那自称大爷的男人。
“什么怎么回事?她家老子将她卖给我了,五两银子,白纸黑字卖身契都签了。怎么的?还想赖账?”叫大爷的大汗十分猥琐的看了一眼胡娘子,淫笑道,“这丫头这小身板哪值五两银子啊,要不你来替了这丫头?”
胡娘子虽一双手满是劳作的痕迹,但脸却依旧是风韵犹存的妇人模样,若是妆点一番,定然是姿色不差的。
“他有什么权利卖我的女儿!我不同意!”胡娘子急了眼,只是大汗带着这么多人,她除了紧紧的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外,什么也不敢做。
“他有什么权利?他是你女儿的老子吧?你们之间的事我不管,要不现在让我带人走,要不按照契约,你十倍赔于我,五百两银子,我就撕了契约走人!”大汗显然不把这妇人的歇斯底里看在眼里。
“不弃,”言禅衣朝着不弃丢去一个荷包,里面沉甸甸的全是碎银子,又小声吩咐道,“温柔点把这事解决了。”
不弃一脸懵逼的接过荷包,心中很是困惑为何这事要他去解决,也十分不明白温柔点解决是怎么个解决法,他只会拔刀啊,难道是要他拔的缓慢温柔点?
不弃不知道,不久后的自己,会有多感激此刻主子下的英明决定。
蓝衣看出了不弃的懵懂,附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不弃一脸突然开窍了的表情,随即冲上前去大声对着那壮汉道,“兄台,五两银子的十倍可不是五百两吧?”
大汗楞了一下,回头望见矮自己半个头的不弃,且那大腿好似还没自己胳膊粗,便很是不以为意的说道,“大爷我说是五百两,那就是五百两。细胳膊细腿的,就不要盲目逞英雄耍威风了,会很要命的!”
不弃愣了愣,蓝衣没说接下来怎么办啊,那……要不温柔的拔个刀?
这般想着,不弃便极尽温柔的将腰间的长剑拔出了少许,十分理直气壮的说道,“可小爷我算了又算,五两银子的十倍只有五十两啊?要不咱俩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壮汉忍不住大笑了几声,才十分轻蔑的望了一眼不弃,抬起拳头便要朝着不弃挥去。
“小心!”唤芬芬的丫头见那壮汉抬起胳膊,便吓的跪倒在地,刚要说别伤害无辜的人,我愿意跟你走。
便看到不弃已经将那壮汉一脚撂翻在地,手中的剑压根就还没出鞘。身后那几个跟随着的壮汉明显的傻了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蜂拥而上呢还是就站着好好看戏就好,毕竟这瘦皮猴似的少年,明显是个练家子。
不弃见壮汉一脚便躺在了地上,哎哟哎哟的喊着疼,却不肯爬起来,便直接上前两步,踩在了壮汉的胸口,顺手夺过了壮汉还捏在手中的卖身契。
“你这么点数字都算不来,给你五十两怕你出去吃亏上当,呐,五两给你,你不算亏。”不弃从荷包里掏了半天,终于摸出一块五两的碎银子,仍在了壮汉的胸口,便将卖身契直接撕成了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