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禅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也无法解释,索性直接回道,“大师兄就当是仙术吧,只是明日记得就跟蓝衣提及要回大越的事情。我们在昌国多待一刻,便多一份危险。有大魏军队和我的黑甲军相助,你若还是爬不上那个位置,那你干脆去死好了。”
左昊撇了撇嘴,却是收起了往日里吊儿郎当的态度,幽幽开口问道,“若蓝衣是敌人,那……”
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声音,左昊此刻也有些看不起自己。师弟师妹都在为自己奔波劳累,用生命用家人的平安去捧自己上位,可自己却因为儿女情长,而踌躇了。
言禅衣知道他想说什么,也知道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若是大周和大魏战乱起,她会站在哪一边?这个问题在它真正到来前,永远都不会有答案吧?她此刻只是假设一下这个问题,都会心里抽抽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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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左昊便去催促了蓝衣点兵的事,蓝衣似是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直接当朝宣布了自己要御驾亲征,去往大越国的事情。
当然这些只是言禅衣和左昊在后宫之中听说的,他俩作为皇帝的好友,实在是不够格去上早朝的。所以两人对这消息的真假,也只将信将疑。
索性第三天,蓝衣果然筹备了五万大军一齐,朝着大越的方向出发了。
言禅衣原以为蓝衣御驾亲征已经是给这个骗局最大的面子了,没想到蓝裳也还是跟着来了。她的出现,让三人都不由的蹙了眉。
左昊是心疼心上人的奔波之苦,言禅衣却是经历了蓝衣的背叛之后,又产生了对蓝裳的质疑,而蓝衣,则是在心中暗暗修改着自己的原计划。
这一切,皆只是因为蓝裳是个变数。
四人虽还在故作亲昵的同乘一辆马车,但彼此之间都已经有了不着痕迹的芥蒂和猜测。言禅衣总是不言不语的观察着,而蓝衣却是十分艰难的在做着戏。这样的旅程,大概只有左昊是在真的开心吧。
这一夜军队已经走到了昌国的边疆巩昌,明日就要走出昌国,如果脚程足够快的话,明日晚上应该就能到达越国的边疆祈越。
军队虽是在野外便扎营安顿了,但毕竟队伍里又是皇上又是公主的,所以他们四人还是进了巩昌城中,在城主的宅子里住了下来。
蓝衣和蓝裳住在一个院里,言禅衣和左昊则分别住在了另一个院里。
一只灰色的鸽子扑腾着翅膀,直勾勾的便飞到了蓝衣的手上,蓝衣见四下无人,便从鸽子腿上的信筒中抽出了一张字条。
看清了字条上的字,蓝衣露出了一个苦闷的笑来,随后还是用内力将纸条震碎了,转身便朝着妹妹蓝裳的厢房走去。
“妹妹,明日便要进入大越了,可能明日开始便会有一段时间没有安生日子了。今夜我们四人再好好喝一杯可好?”蓝衣一脸的若无其事,提议的也十分自然,让人提不起戒心来。
“可以么?”蓝裳睁大了眸子,说起来,她甚少饮酒,上一次在宫中饮醉后,便对那种酒劲微微上头的感觉有了些许期许。
“一会儿你去问问你师姐,只要你师姐同意,你大师兄便定是会同意的。”蓝衣朝妹妹温柔的笑了笑。
真好,她即便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却依旧是单纯善良的模样。
“好,我先收拾收拾,一会儿就去。”蓝裳不疑有他。
蓝衣有些酸涩的走出了妹妹的厢房,今日这事若是办成了,言禅衣会恨他吧?恨就恨吧,总好过,她总是注意不到自己的存在。
与此同时,言禅衣正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闲逛着。一进入巩昌她便有了被人盯上的感觉,只是这盯着她的视线并没有杀气,她也大概猜到会是谁。
所以这会儿她一个人在院子里瞎溜达着,就看那惯爱蹲守树上的人何时出来了。
“言小姐。”言禅衣绕第十一圈的时候,风流总算是跳到了言禅衣的面前。
言禅衣并没有惊讶,只静静等待着风流的下文。
风流从衣襟里摸出了一个藏青色的荷包,递了过去交给了言禅衣。言禅衣接过去后便直接打开来看,有些莫名的看着荷包里的一个粗壮的银镯子和一个玉质的口哨。
“口哨是用来召唤海东青的,小姐若是有什么信息要传递给主子,吹响口哨海东青便会自己飞过来。”风流并没有什么表情,跟着未有尘在宫中待过一段时日后,他也开始变得不苟言笑了,“这个镯子是个容器,风月给您制作的药丸都在里面,您只需要按一下这里,便能从这里倒出一颗药丸来。总共十颗药丸,主子说,让您不要吃得太频繁了。”
言禅衣这才端起那银镯子细细的打量起来,镯子的外圈上雕刻着十分飘逸的花纹,言禅衣研究了半晌,才看出那是一个“衣”字。内圈里却是没有了花纹,反而是镶嵌着七颗紫色的水晶,轻轻将第七颗紫色水晶按压下去,第一颗水晶就会弹开来,内里便装着风月为她配置的加强型蒙汗药。
言禅衣的手指,在那个歪歪扭扭的“衣”字上细细摩挲了一阵,这才缱绻的笑了笑,问道,“这个衣字,是你主子刻的么?”
风流依旧是面无表情着点了点头,又问道,“主子在等着小姐的指示,何时进攻?”
“明日吧,明日出了巩昌,我和大师兄会寻机会甩开他们。让你主子一早就进攻,消息传过来还要些时辰,别让蓝衣带人拖住了我们。”言禅衣想了想便做了决定,只要明日成功,过不了几日她就能回石洲,就能想办法去救哥哥了。
“还有,风华带着我的黑甲军,按算应该也快到了才是,你派人往大周方向去看看接应一下。”言禅衣话虽是这么说,但其实也是想着,风华和风流这对有情人也是许久未见了。
她相信风流定会亲自去接应的,这样也好,是自己耽误了他们俩。
“是,属下告退。”风流面无表情的回了个揖,可眼眸中却是难得的有了星光。他匆匆告别转身便飞上树枝,不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言禅衣看着风流急不可耐离开的背影,笑了笑将镯子直接套在了自己的左手上,又将胸口悬挂着的未有尘送的暖玉掏了出来,将那支小小的玉口哨一并穿了上去。
做好这一切,她本是想歇息一会儿的,这几日舟车劳顿的,又一直精神高度集中的保持着警惕。现在终于到了这巩昌,知道不远处就有未有尘的人在等着接应自己,她整个人便有些放松了下来。
“师姐在休息吗?”蓝裳的声音从门外边传来。
自从风华不在身边跟着了,言禅衣身边便连个通传的丫头都没了,也着实是不太方便。
言禅衣刚要准备躺下,这会儿听见师妹的声音,便也只能又从床榻上起了身。她随意的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褶皱的衣摆,便打开了房门。
蓝裳带着一个丫鬟站在门外,两人都笑盈盈的望着她。
“是出了什么事么?”言禅衣蓦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事儿,只是这巩昌城主盛情邀约,加上哥哥说明日便可能要开战了,今晚不如一齐好好聚聚喝一杯放松一下。”蓝裳笑的纯良,如同以往一样。
言禅衣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拒绝。虽然这突如其来的宴席,肯定有鬼,但若不去,又如何刺探到更多的消息呢?暗箭难防,但这摆上明面的阳谋,她总能应对吧?
言禅衣这就跟着蓝裳一起去了前院,前院的宴客厅里已经摆好了一桌酒席,桌上的菜式很是丰富。最近总是在赶路,言禅衣也确实许久没有停下来好好吃过一顿饭了,现在看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倒是真有些饿了。
蓝衣和左昊此时已经在桌边坐定了,看那样子,应该已经喝过几盏酒下肚了。
言禅衣看着左昊那副模样,还真的升起了些恨铁不成钢的心态来。这大师兄到底知不知道,和他把酒言欢的那个人很可能会将他推下地狱啊?
言禅衣恨恨的眼神才扫过左昊,左昊那飘忽的眼神便也对上了她的。他脸上依旧是那无公害的笑,眼底却有一丝清明一闪而过。言禅衣再望过去,便看他的双眸又满是迷离慵懒了。
言禅衣稍稍松了口气,知道左昊并不是全无心计的人,她也就放心了。
“禅衣来了,来,朕敬你一杯。”蓝衣端起了酒壶,就往刚刚坐下的言禅衣身前的酒杯里倒上了满满一杯酒。
言禅衣有些微微的恍神,她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还是端起了酒杯。不管明日会如何,今天应该都是她最后一次,和蓝衣一起喝酒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他,他穿着一身红衣,连脚上的靴子都是红色。那时的自己被下了药,他就将自己安置在别人种了一株睡莲的水缸里。那时的他自由散漫的模样,竟比此刻已经成了皇帝时,还要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