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已鸣叫,雾已尽散,恰似扶光到。
光亮透过窗户,洒落屋内,映照着烟青色的床幔。
晏桉睁眼,入眼的便是裴砚书枕着他的胳膊,恬静熟睡的模样。
将他侧脸的发别到耳后,指尖勾起一缕漫不经心把玩。晏桉便这样瞧着他,直到天色越来越亮,直到他睡眼惺忪睁眼。
气氛怡人,带着甜蜜的气息,
他仰起头,伸手环上了晏桉的颈脖,凑上前去亲吻。
缠眷,依恋。
免得他太累,晏桉扶住他的后肩,主动低下头,任由他为所欲为。
“我以为你会在我醒来前离开。”
“想我走?”
“……不想。”
“我也不想。”
两人眸光相视,粘稠,浓郁的情愫汇聚,好似能拉丝。
晏桉拥着人,又抱紧了两分。
腻歪一阵后,肚子饿了,两人才磨磨唧唧爬起来。
等楠竹在庭院中摆放好膳食,晏桉便半搂着裴砚书坐上了桌。
饭后,两人窝在了躺椅上。裴砚书靠着晏桉,将书籍塞在了晏桉手里,表示要晏桉念给他听。
晏桉就着握他的手,翻开书页。
“闻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
“何谓礼?纪纲是也;何谓分?君臣是也;何谓名?公、侯、卿、大夫是也。”
“夫以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受制于一人,虽有绝伦之力……”
念着,晏桉合上书,亲啄着裴砚书的发顶,问:“裴郎可想制定一个规矩?”
“怎么?你想谋权篡位?”
“倒也不是,世界之大,且会只有一个应昭。不久宁国还兵犯边境,除了宁国,不是还有齐国,雍国……我想,不若我招兵买马,将宁国,齐国等打下来。我的裴郎样样出色,好像也只有那个位置才勉强配得上。”
说着,晏桉好似真的下定了决心。
裴砚书哈哈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爽朗的笑声回荡在院子之中。
晏桉见此,堵住了他的嘴:“你不信我?”
“我信。”
晏桉额头落下几道黑线,他吻住裴砚书的唇,直接将人压倒。
衣袍散开,裴砚书仰起了颈脖。
意乱情迷之际,晏桉恍然听见裴砚书在他耳边说:“我信。”
一番胡闹后,晏桉将人抱着进了卧房。
裴砚书眸光潋滟,荡漾着波光。
“快秋猎了,总是不会太平,你要小心。”
晏桉揉着他腰的手一顿,随即又像什么事也没有,动作轻柔。
裴砚书这是告诉他,五皇子要对临川侯府下手,大皇子与五皇子的硝烟来了。
其实,赫连轩赫连画的争斗从未停止过,两派人马之间摩擦不断。
晏桉想起原身记忆中,那飞溅的鲜血,那一颗颗滚滚落下的头颅,有了一些明悟。
那一场事故发生在应昭三十六年,牵连甚广。也就是那场惊天动地的变故,赫连轩被贬为庶人,终身囚禁。
赫连轩一脉的人,被削首的不少。临川侯府之所以逃脱,或许梁定渊、梁晏廷他们暗中或许又做了什么。
只可惜也逃不过被流放的命运……
“国公府与五皇子……”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听着裴砚书的话,晏桉眸光深沉。
“心软了?”
“我会想法子将国公府摘出去。”
“我色令智昏,你说点甜言蜜语哄着我,让我改投他人。我把翼王的秘密告诉你,帮着你对付他。”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挑逗晏桉的喉结,语气蛊惑。
晏桉捉住他撩火的手:“你这是在试探我?”
“我说真的。谁坐上那至高之位于国公府而言都没什么不同,我可以让国公府永远荣光。”
“他们会骂你叛徒,说你是伪君子。”
“我会让他们知道?”
晏桉将脸埋进裴砚书的颈脖,轻声笑着:“裴郎,你蔫坏蔫坏的,我好喜欢。”
于是,两人狼狈为奸,一边温存,一边说如何如何对付五皇子。
时间便是在这般氛围中流逝着,晏桉流连忘返,连家都不回了,整日拉着裴砚书厮混,恨不得夜夜笙歌。
秋猎前两日,皇帝卫队出行之前,晏桉这才与裴砚书依依惜别,回到侯府。
晏桉刚踏进侯府,便瞧见梁定渊手拿荆条,虎着脸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看了看追在梁定渊身后的管家,晏桉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你给我站住!你个逆子!一天天在外鬼混……”
随后,整个侯府一阵鸡飞狗跳。
……
皇帝携百官出行,护卫的规模十分庞大。
晏桉一身黑色劲装,骑着高头大马蹭到梁晏淳身边,说让梁晏淳给他开后门,让他到军营里混一混。
或许以为晏桉就是嘴上跑跑火车,梁晏淳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口头答应了。
队伍浩浩荡荡进了狩猎场,修整一夜后,真正的狩猎也拉开了帷幕。
晏桉本以为,五皇子点他羞辱男主的事不会发生了,毕竟在原身记忆中,那事发生在春猎。
没曾想他正四处找人时,热闹的氛围瞬间安静下来,赫连画点了他的名字。
他走过去,马夫牵来马,静静站在一旁。
“探花郎不会不给本王这个面子吧?”
赫连画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静静看着男主傅千鹤,至于晏桉,他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晏桉看向傅千鹤,他的眼角有些乌青,想必这段时间不好过。
嬴王庆功宴之际,晏桉将赫连祯与傅千鹤的事透露给了梁定渊,这不赫连祯也被拉下了水,深陷夺嫡之争的漩涡,难以脱身。
晏桉干净利落翻身上马,接过洛思贤递过来的弓。
“傅大人,请吧。殿下的命令,不敢不从。”
宫人将靶子摆放好,红线吊着的铜钱在半空中微微晃动。
想要箭矢穿过铜钱孔洞,射中靶心还是需要一点能力的。
一排十个靶子,每个靶子对应的铜钱数量也不同。
众人退开,晏桉驾马而出,在马儿的狂奔之下,他拉动弓弦,箭矢飞射而出,穿过铜钱孔洞,正中靶心。
咚的一声,还有颤音传来。
他神色冷淡,十圈十箭,皆是如此。
围观的众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傅千鹤的额头也默默冒出了细汗。
他捏着缰绳,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若是没上马,他大可想办法搪塞,可此刻已然坐上马背,若是就这般下去,多少是承认他不如一个纨绔。
可惜他想错了,若是他不上马,晏桉也会想法子让他上马,毕竟这人家都将脸凑到面前来了,哪能不打的意思。
气氛有些许微妙,晏桉接受到来自赫连画打量的目光。
傅千鹤迟迟不动。
晏桉嘲讽一笑,马儿骤然冲了出去。
“大丈夫赢得光彩,输的坦荡。这神色高傲,是当真看不上我这个闻都纨绔,不屑与我这纨绔较量一番。还是怕了我这个纨绔的懦夫。”
马儿嘶鸣,马蹄高高仰起,如同猎豹捕食猎物,从傅千鹤的头顶上空越过……
在场的所有人瞳孔骤缩,惊惧之下,傅千鹤直接俯身趴在了马背上。
裴砚书刚到现场,瞧见的就是这震撼刺激人眼球的一幕。
马背的人恣意张扬,他唇角噙着笑,红色的发带随着墨发在半空中飘扬,是那样的意气风发,让人怦然心动。
裴砚书蓦地想起那句诗。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晏桉跑了一圈,往傅千鹤的方向瞥了一眼,将终点选在裴砚书的跟前。
“一起走走?”
随后,两人并肩进了林子,寻了个幽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晏桉双手抱头,曲着一条腿仰躺在地上。
裴砚书就坐在晏桉身旁,将手搭在晏桉的膝盖上。
“中郎将那边有消息传来,近日陛下有意寻访民间方士。”
“帝王多是渴望长生,陛下如今顺耳之年,也正常。”
裴砚书转过身,俯身压在了晏桉的胸膛上:“前两日,我那里碰巧来了两位方士,打算送给陛下。”
“那便送过去。”
“你总是能第一时间明白我想要做什么。”
“谁叫我俩心有灵犀。”
裴砚书笑着吻上了晏桉的眉眼,他特别喜欢这种心照不宣的感觉。只需要一个眼神,只需要浅浅提上一嘴,对方便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便能明白自己的想要做什么。
像是知己来自灵魂的共鸣。而他们的关系,却比知己更加亲密。让他沉迷于与他的亲近。
腻歪一阵后,两人手牵手去狩猎。
晏桉拿着弓,裴砚书抱着箭筒。
今日的猎物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别说鹿,连只兔子都没看见,转悠半天打了只巴掌大的鸟,
裴砚书拿着箭尾,将插在箭矢上的鸟举到晏桉跟前,一本正经的问:“这能夺魁?”
晏桉无奈耸了耸肩:“那有什么办法,这些猎物闻着味就藏起来了。”
“听说今夜用猎物来做菜,就这么一只鸟,你是想饿死我?”
“怎会,我努力努力,一定将你喂饱。”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晏桉笑而不语,拉着裴砚书往前。
很快,裴砚书就发现梁晏桉像个锦鲤,想什么来什么。
兔子他一捅一窝,野猪他一射一个准,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你怎么知道猎物在哪儿?你专门让人放在那里的?”
“我就不能运气好。”
晏桉将人抵在树干上,问:“够了吗?”
裴砚书看着那一堆猎物,神色复杂:“怎么拖回去?”
“咋俩不是还有马,让马驮回去。”
“这狩猎场这般大,你是打算剩下的时间都用来走路。”
“也不全是。”
很快裴砚书就明白晏桉说这话的意思,因为他的衣服散开了。
他没有走路,是晏桉背着他走的。
晏桉规划好路线,计划好时间,背着裴砚书慢吞吞向前。
到饭点,他打猎生火给裴砚书投喂,将人喂饱便按着人一通折腾。狠狠满足了自己的私欲,便将人背起。
狩猎的第三天,晏桉故伎重演,奈何浑身疲软的裴砚书拒不配合。
就在两人东拉西扯之际,骤闻马蹄声乍现。
寻声看去,马儿不知不知何缘由发狂,马背上的赫连祯泪眼汪汪。
马儿风驰电掣般从两人的旁边冲过,看见晏桉与裴砚书,赫连祯大声呼救。
两人对视一眼,不为所动。
晏桉坐直了身,不慌不忙将手从裴砚书的衣襟里撤了出来,慢条斯理地为他整理衣物。
裴砚书同样伸手,将晏桉胸前的衣襟合上,遮住上面醒目的吻痕。
“应该很快会有人追过来。”
“嗯。”
晏桉点了点头,将人横打抱起,飞速闪身。
“十二皇子的马发狂……”
“殿下安排的。”
是了,只要威胁到自己夺权的人,都不应该存在。不显山不露水的赫连寒不会例外,披着傻白甜外衣的赫连祯也不会例外。
这是夺嫡之争一贯的道理。
十二皇子出了事,皇帝自然是要派人寻找。
然后就找到了晏桉与裴砚书。
晏桉背着裴砚书与皇帝的亲卫撞在一起时,并未显得意外。
“裴公子,梁公子,不知可有见到十二殿下。”
“还未寻到十二殿下吗?”
“十二殿下马匹发狂,我与裴公子恰巧遇见,奈何双腿难敌四蹄,未曾追上十二殿下的马。”
“我同裴公子一路寻找,都没有发现踪迹。路上之际,还出了点意外,裴公子为了救我,还受了伤。”
“我背着裴公子,找不到殿下,也好像找不到回去的路,正不知该如何,没想到就遇到了你们。”
亲卫一听,急忙追问:“梁公子可还记得殿下马匹受惊离开的方向?”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转一圈,把我自己都转晕了,现在连回去的方向都找不到……”
亲卫:“……”
“是南侧。”
“谢裴公子。”
亲卫急忙道谢,给两人指明了方向后,匆匆离开。
裴砚书捏着晏桉耳朵,语气中带着笑意:“你这说起谎话来,眼都不眨一下。你说我为了救你受伤,若是回去,医师给我治伤,可是治我这满身的痕迹?”
“这如何使得,当然是我来。晚上我就去给你涂药。至于医师,随便打发了就行。”
“算了,你还是别去了。十二殿下找回来,陛下定然要叫你我过去问话,我可不想让人抬我过去。”
“我是这么色欲熏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