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听从傲纵横的要求,廷爵大人的第二个故事版本,果然没有重头说起。
自从德琴公主被关塔牢,聂马伦王子被警诫之后,王宫的一切似乎都重归平静。荒唐、任性而失贞的公主被囚禁,不伦邪恶根源被禁锢,曾经受到迷惑而堕落的王子经过一段时间的教导和冷静后,应该会重新开始正常的人生。
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在当时,没有人知道,真正邪恶的根源,其实正是聂马伦王子本身。
聂马伦王子把一名使用诅咒法术的法师收为自己的秘密法术顾问,利用被禁止的诅咒魔法,使德琴公主爱上了自己,这种疯狂的情感使公主最终犯下不伦的大错。通过德琴公主,他掌握了培瑞洛多王子的所有爱好以及关系网,之后他又故意使这段不伦的关系被发现,最终以一个被诱惑的受害者的身份,获得国王和后妃的同情,以及可以低调行动的自由。
他利用不被人注意的自由,不断收买,笼络愿意支持他的廷臣和贵族,包括国王直属部队中的军官,甚至还有宫城里面的侍卫。同时,他派手下搜集美女,以其他人的名义献给国王,但这些美女事先都被诅咒法师下了一种奇怪的的疾病诅咒,国王也就因此而染病。
他早就预料到王储会代替病重的国王主持收获季大狩猎,所以他就在随行的部队中安插了自己的人,还记得前面那个故事说的吗,从雪崩中幸存的人指证引发雪崩的是培瑞洛多大君的侍卫,其实这些侍卫早已经被聂马伦大君所收买,甚至连白巨人族也是他的手下在适当时候引过来的。
在制造了王储的意外死亡后,聂马伦大君则自己坐镇王都,没人能确定国王的死是否由他直接造成,但很大可能他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至于指证抓捕培瑞洛多大君,这些事只需要他收买的那些贵族大臣来出面就足够了,虽然培瑞洛多大君本来也有自己的同盟,但是一方是精心筹划已久,另一方则是毫无准备,这场特殊的宫变的胜负在开始之前便已注定。
结局当然是聂马伦王从此登上了王座,但对于逃脱的培瑞洛多大君,他一直耿耿于怀,始终在派人搜寻他的消息。
至于那位德琴公主,在聂马伦登基为王的一个月后,她就被悄悄的从塔牢中释放了,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不过,还没有王后的国王,却已经出现有关私生子的传闻了。
“先生觉得这个故事又如何?”廷爵讲完,又问傲纵横道。
“你是想告诉我,你说的这个才是真相吗?不过在我听来,这依然只是一个故事。”傲纵横淡然道。
“你是觉得我们在欺骗你吗?”安静了好久的嘉汶面对傲纵横毫不掩饰的不信任,忍不住跳出来指责。
“不,我不认为你们在欺骗我,你们应该认为这就是真相,但这只是你们认为的。我只是答应廷爵听他讲故事,对真相毫不感兴趣,现在故事讲完了吧,我要走了”。傲纵横看着廷爵,给对方说最后一句话的机会,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做呢。
“哈哈,我故事确实讲完了,不过先生既然要走,我们还想送你一份临别的礼物”,廷爵忽然笑道。
“哦,我最讨厌就是领人情了,因为人情债最难还”,说罢傲纵横就要离开,他不想暴露太多自己的底牌。
“我想,先生的是不会放弃那本半神名录的,对吗?”
廷爵这句话确实说到傲纵横的心里去了,他停下步来斜瞥廷爵,等着他把话说完。但同时心里已有计较,你要是太过拿矫,也别怪我甩你一脸。
还好,廷爵并没有卖弄的意思,“我们要送的人情,便是王室的那本半神名录。”
傲纵横终于过身来,“王室对半神名录看得很紧,加上昨晚的事,廷爵就算能借阅半神名录,现在去也未免太容易引人怀疑了吧。”
廷爵微笑道:“先生所说的确是实情,半神名录本来就少有人去借阅,现在更是任哪个大臣贵胄都不会去,以免引火烧身。但如果提前已经借阅并誊抄了一份,那自然不会有任何的麻烦。”
傲纵横深深的看了廷爵一眼,“廷爵不愧是三朝老臣,果然思虑缜密。”这话虽是赞誉,却也带讽刺,不过廷爵似乎并无听出话里弦外之音,接着道:“那日多蒙先生相救,我儿等人才能幸免于难,收到我儿的来信后,知悉先生所需,我便寻机誊抄了一份。”
廷爵从开襟袍的怀里拿出一本软皮封的薄册递给傲纵横,然而傲纵横接过还未打开看,他又道:“遗憾的是,我在这本名录中并没有找到兰斯·凯特尔·勒波丹·诺里奥·杜·谢尔纳沙克的名字,我也问过身边一些可靠的人,他们能提供的意见也大抵跟盖波波先生相若。”
这一盆冷水浇得好狠,不过傲纵横还是面不改色的把名册收入怀中,虽然现在没用,但往后还要在这异世闯荡,认住几个半神也是有益无害。收了这礼,傲纵横拱手道:“这礼确实不轻,我承廷爵的情意了,你们真的不考虑去让我去杀这个聂马伦王?虽然你们未必相信,但我杀要他,也许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难。”
听得傲纵横如此有信心,廷爵父女对望了一眼,这个提议确实挺诱人的,然而廷爵神情几番变化,最终还是苦笑一声道:“谢谢先生的好意了。虽然我们都盼望着杀死这个淫恶**的邪王,但暗杀他并不能揭露他十恶不赦的真实面目,反而让他获得悲壮的名声,臣民反而会同情他,他不配得到这样的结局。而不撕下他的假面,揭露他的罪状,培瑞洛多大君的叛逆谋篡的污名就无法洗刷,更不具备继承王位,收拾残局的资格。而且贼王还没有正式的继承人,即使与德琴公主生的受诅咒之子真的存在,那也只是个幼小的私生子,无论他是否登基,对于罗伦马加加来说都是一场更大的灾难的开端——这个王国将可能彻底陷入分裂崩坏的战争中,那时将会有更多无辜的国民会会卷入惨烈的战火,甚至可能让罗伦马加加走向覆灭。”
“廷爵顾虑长远,忧国忧民,我佩服”,傲纵横又一次拱手道,不过他这次说话可不存贬意,不管廷爵之前讲的故事是不是真相,自古成王败寇,为了争王位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多了去了,江山若不是我的哪还管国破家亡?能够为子民生死多想一想,已经算是有良心的了。心念及此,他又补了一句,“我这个承诺,出了这个门依然有效,他日我事了归来,再来拜访廷爵,到时你若改变主意,我便帮你杀了这国王。”
廷爵何等老辣,一听这话便知这位心意有所转变,心道一番功夫总算有效,但他仍按捺中内心欣慰,只略作礼致意。
一旁的嘉汶却忍不住道:“国王虽然不是法师,但先生可别以为杀他就容易,一国之王,神祗庇佑,尤其是在宫城之内,无论用武器还是法术,要伤害甚至杀死国王,可不是一句困难可以形容。”
“哦,为什么?”傲纵横不是好奇宝宝,但是关涉到神祗的事情,他都有兴趣知道,毕竟他在此界的最终目的,是要杀死一位神祗。
嘉汶心道你这个高傲的家伙也有求教我的时候,看父亲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忍不住有点得意道:“这世界以神祗为尊,每一国必敬奉一主神为护国神,守护神会为国家赐予福佑,而一国之王,自然得护国神的福佑最多,历史上得护国神福佑逃过暗杀的国王数不胜数,这也是为什么聂马伦王子利用受诅咒的美女令先王染病,而不是直接诅咒先王,因为因为顾忌护国神的福佑。
原来这世上的神还会直接庇佑信徒,这倒比中土的神看起来更值得信奉一些,傲纵横将之暗暗记在心中,便要跟廷爵父女告别,但廷爵再一次叫住了他。
“先生,告别之前我还有两个建议给你,一是尽快藏好你的頱觧,相信无口者已经开始在城内各处搜寻了;第二个建议是如果你要动法管部那本半神名录,越快动手越好,王室不会把这件事主动告知法管部的,但如果法管部有了防备,从他们那里要东西,比从王室这里难太多太多。”
傲纵横听罢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便拾级步出了密室,小磨坊内,几个兵器随身的人注视着傲纵横,没听到廷爵的命令,他们自然不会阻拦傲纵横,只目送他消失在院落门外。
傲纵横既走,廷爵父女自然也回到了地面,廷爵环顾众人,正想再吩咐点什么,忽然一个声音不知从哪里飘飘渺渺地传入他的耳朵。
“相知已久,却未通名,我姓傲,名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