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室顶部和石壁上的油灯,照亮着这个大约三、四堃大小的房间,房间内满地石块,被击破的洞口大约一迖半方圆。洞口外本应是折贰峡谷的景观,此刻只见一团黑暗,难辨事物。
姬迖狱长的雄心壮志,当然不会因此景象而崩塌,但心里还是嘀咕了一下。
折贰峡谷的岩石主要是沉积岩,这种岩石的坚硬程度就不消说了,而且这面岩壁虽然内部被挖空了,但外层的厚度超过半迖,除了土系法师,换其它法师要打穿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现在是敌暗我明,虽然感知法阵没有示警,证明对方与洞口保持着一定距离,但肯定在某处地方注视着洞口。
姬迖狱长没有回头,也能感受到身后三个法卫的目光——他们在等着狱长走出洞口,准备立刻启动主力防御法阵。在这个当口姬迖狱长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应该一场硬仗,也许是他成为法师以来,最难也是最重要的一战。
姬迖狱长开着法力护壁从洞口穿出,他已经做好先接对手一轮攻击,他的擅长的是防御兴最强的的土系法术,这也是他敢于一个人走入黑暗的恃仗。
“嗡”的一声低鸣,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这是主力防御法阵开启的声音。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这意味着除非他拿下对手,或者两个狱长按捺不住出来支援,这个防御法阵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打开了。
除了战斗,他已无退路。
预期中的先手攻击并没有出现,姬迖狱长一步一步缓缓向峡谷中央走去,逐渐适应过来的视力借着头上太阴的微光,大约能看到周围六、七迖的景物,这个距离在法师之间的战斗中已经进入了极危险的超近程。
所谓超近程,就是说在这个距离的法术攻击,已经没有足够的反应闪避时间,除非刚好有个蓄势的法术可以对碰,否则只能靠自身的防御来硬接。
姬迖狱长想不通,明明对方最好的攻击时机就是自己刚离开岩壁的那一阵子,一旦自己走入黑暗中,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优势也就消失了。对方可能会是这么笨的法师吗?笨到主动来攻击法管部的法师监狱?不对,那为什么他坐失良机呢?除非,他在黑暗中也能看到!这个念头刚在他脑海中浮现,另一个念头却由从外部感官中传来——对方好像出手了。
一面墙?不对,比墙大得多,是一堵岩壁向着自己扑来,只有岩壁才可能有这样的声势!迎面而来的巨大气流令姬迖狱长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就在他准备念动法咒硬接这一个土系法术的的时候,一串小得多的气团,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撞上他的法力护壁。
时间神月二日,火三。
米津郡,萨萨拉马城,罗伦马加加王国王都。
夏延区,法术事务指导仲裁及管理委员会驻罗伦马加加王国分部。
英汀牟部长从马车上走下来,板着一副没有表情的脸,无视沿途各人的止步施礼,快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部长大人这几天很不好过,相比起王室,法管部这边的损失非常轻微,除了毁了一个房间一面墙,人员方面也只有一个中度伤害的——主要是受到雷击伤害。但堂堂一国的法管部,被人单枪匹马潜入,拿走了几柜子的文书,破墙而出。五个袍法师不但拿不下对方,连对方的去向都不清楚。这丢的不是个人的脸面,甚至不是罗伦马加加法管分部的脸面,而是法管委以及整个委部系统法师的脸面。
部长大人这几天的遭遇自然不可能痛快,唯一可以让他心里稍微平衡一点的是,圭本特首席次部长在这次的风波中,受到的责难比他还要重得多,毕竟失窃的是他的办公室——虽然跟王室那边沟通后发现,这入侵者纯粹是随性犯案,他要的应该只是半神名录,但他自己亲自出马也没拿下入侵者,这还能说什么呢?
部长大人刚想在宽大的枸木椅上舒展一下,他得抓紧一切可能的时间休息。现在还远未到他可以松一口气的的时刻,毕竟关于这事委里还没给出最后的处理意见,对自己的位子或者今后的去向有什么影响,现在还未可知。
还有一个未知之数是部长大人甚至都不愿去想的——这个带来巨大麻烦的败法者,会就此消停吗?
每天早上正式办公之前,总理房房长会向部长大人当面报告昨夜今晨发生的部里有关的消息。法管部是个严密但相对悠闲的组织,下班就是下班,除了当值的,部里上下都不太会在下班后继续处理工作,所以就需要每天早上由当值的人员来分享同步这些夜间产生或接收到的的信息。当然,这只限于一般消息,真遇到那种要命的紧急事,还是要立刻上报的。
“昨天夜里,折舌密监狱遭到外部袭击……”
“什么?外部袭击?”部长大人忍不住打断总理房房长的汇报,他盯着总理房房长,似是等待对方的解释,法管部里的监狱遭到外部袭击,这绝对应该是紧急事态,为什么等到现在才来汇报?
“老板,这袭击有点奇怪,对方就发出了一个攻击法术,打破了基础法阵破坏了一面岩壁,并没有进入监狱,也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监狱里也没有丢一个犯人,所以奎鄂并没有紧急求救,这消息也是今天早上才报上来的”。总理房房长眼力当然不可能差,连忙解释。
奎鄂是总理房出去的人,自然也是总理房房长的亲近人,情况不太严重的话,房长当然要为其缓颊一二。
部长大人听到没伤亡也没丢犯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当然记得奎鄂是总理房出去的,当时还是他的力挺,奎鄂才得以拿到这个位置。也正因为如此他才特别在意,如果在这个时刻他的人再给他闹出什么丑闻,自己的年终评定结果可是真的悬了。
“入侵者是拿下了还是当场击毙了?”他漫不经心地问。
“呃,没有,入侵者跑了。”
“嗯,嗯?被奎鄂赶跑的?”
“没有”,总理房房长顿了顿,不敢吞吞吐吐,“据报告说,值夜的姬迖狱长一个人从被打破的缺口出去迎敌,结果被打晕了,等到另外两个狱长赶到的时候,入侵者已经离开了。”
“只是打晕了一个狱长就走了?那个姬迖怎么样?”部长大人的脸色一点都没放缓。
“他被打晕了,身上除了内衣其它东西都被拿走了,倒吊在峡谷悬崖的一棵树上,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伤。”
“其它东西,包括法师胸章和胸系带吗?”部长大人立刻留意到某些值得留意的东西。
“报告上没有写,但以对姬迖的了解,他不是个会犯这种错误的人。”总理房房长一般都有个本事,就是对部里甚至是委里值得留意的人物,他不但记得名字,甚至连每个人都有一定的了解。以他堂堂的一位紫领,随口都能讲出对一名非直属的绿领的了解,这种本事就非常人能及。
“关于那个入侵者,姬迖能说出什么吗?”
“目前的报告里没有提及这个内容,需要我马上去要吗?”
“不必了,你去通知在部里的各位次部长,火四到部长会议室开会。还有,你让撒雷丁来见我。”
总理房负责的就是法管部内部的各种事务协调,跨部门的事,由总理房房长出面协调,效果比某些次部长还好。至少顶了次部长,只要不是分管次部长,他未必能拿你怎么样。若是顶了总理房房长?你就等着穿不完的小鞋吧。所以总理房一不专业二无武力,就凭什么都能“总理”,就能稳坐第一房署的宝座。
“老板你怀疑这事跟那谁有关?”总理房房长是部长大人的头号亲信,有话自然不用藏着掖着。
部长大人点点头,“总是要去调查了好才好判断,这个事你不要跟任何人提,吩咐奎鄂,监狱内部一切如常运作,等撒雷丁了到了,听他的指示行动。”
总理房房长领命而去,部长大人的思绪却没有收回来。
先不说其它人,那个神秘入侵者确实有袭击那里的动机,他有一头已进化的頱觧,却没有委部法师的身份。如果骑着頱觧进入较大的城镇,很容易引人注意怀疑。而拿了一身委部领法师的行头之后,他就有了这个合法的表面身份。
但他为什么要选择那里下手呢?以他的本事,入侵宫楼的那晚,他就有太多机会拿到委部领法师的行头了,但他却等到现在才这样做,如果说他是盯上了折舌密监狱,但是那里明明没有其它的损失,入侵者甚至都没有闯入监狱。部长大人边想边下意识的抬起头,看着房间墙壁上挂着的罗伦马加加王国地图。嗯?边境郡?这家伙是准备离开罗伦马加加到其它国家去?
能够成为一国分部之长,英汀牟部长的成功真的并非幸致,仅凭极为有限的二手、三手信息,他就猜出了傲纵横的真正目标,甚至连傲纵横故意把姬迖狱长脱光抢光,伪装成抢劫或示威的小伪装,都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如果傲纵横听到部长大人的这番分析,想必也要大大佩服这位一下。
但这其实并非是部长大人未卜先知,实在是这几天被折腾得太厉害,以至于每遇到什么破事都要往那入侵者身上猜。遇到这种状况,傲纵横的那套并不复杂的掩饰手段,自然很难起效。
这个时候,对这一切毫无所知,还自以为做得相当漂亮的那位,已经远远越过了罗伦马加加与米列当之间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