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律将腿搭上茶几,松垮得仰靠在沙发靠背,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咬了根在唇角点燃。
村长和几个村民都懵了。
上一秒翩翩公子,下一秒怎么就变成地痞流氓了......
男人的唇角弯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的确在笑。
但那笑,看得让人毛骨悚然。
村长和村民们都想走了,钱也不想要了。
几人正欲起身,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走什么?钱不要了?”
村长讪笑摆手:“不,不用了,我们还有点事,告辞。”
封律微微皱眉:“怎么能不要呢,而且......”
他数了数人数,加上村长,共有七人。
“我打算给你们一人二十万,够不够?”
几人还没理清楚他这话的意思,从门外进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大龙和小虎是刚从牌桌上下来的。
回来就见到冷月靠墙而站,大龙和小虎不自觉的靠着冷月站成一排。
大龙问道:“月姐,发生什么事了,都让三爷切大号了?”
冷月只给他们发了条消息说她打了村民,其他的还没来得及细说就被罚站去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大龙是已经好久没见过三爷的大号了。
之前因为叶青梧一句‘二嫂的老公好温柔,超级有小说男主的感觉,怪不得女主都喜欢’,封律几乎就有了‘封舟行栖迟院分行’的称号。
封律不急不慢的抽了口烟,沉声道:“大龙,记住你这七位叔伯,晚点往他们一家送二十万去。”
“把他们的手卸了。”
大龙更加困惑,但还是照做。
很快他的疑惑便被解开。
在把几人拉去镇上医院的路上,大龙从痛苦的哀怨声中听了个彻底。
“我都说了,长头发那个女的别去碰,连想都不要想。”
“这要是在京城,这个时候您几位都已经在奈何桥上排队喝汤了。”
将他们送去医院还是大龙擅自做主,当时场面有点混乱,原话他记不得了,但听三爷话里的意思是:扔村口,排排摆。
也是因为他的自作主张,要挨三十下的鞭罚。
“老子说的是把他们的胳膊卸了,你俩兄弟出息了,整个骨折,还把人送医院去了?”
大龙将小虎护在背后:“三爷,大龙领罚,这件事跟小虎没关系,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
封律嗤笑一声:“说得好,两米二是小孩子确实不多见。”
“一人三十鞭。”
冷月本来还想帮这两兄弟求情,她还没开口,就被一道冷光扫来。
“包括你。”
“......”冷月想哭。
她在心里呐喊:叶青梧啊叶青梧,你去摘个核桃怎么还不回来,你再不回来你月姐又得趴床上一整个星期了。
好在,说曹操,叶青梧就到了。
叶青梧拎着一大口袋刚从树上摘下的鲜核桃走进客厅,步伐潇洒。
身后的牛父牛母见到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子的小老板娘站成一排,像是在学校被老师罚站的孩子,一脸懵。
大龙给父母使眼色,让他们先回避。
叶青梧没先去看三人,而是径直走到封律面前。
把一口袋核桃扔到封律怀里,用最软糯的嗓音命令道:“我刚摘的,全剥了,我晚上看电视的时候要吃的。”
“......”他正在训话下属,能不能稍微给他点面子......
显然是不能。
叶青梧见他不动,双手掐着腰催促:“快剥呀,吃完晚饭我就要开始追剧啦!”
“......”封律二连无语。
冷月和大龙双双点头:还是梧姐牛逼啊!
小虎憨憨说道:“小虎剥,小虎剥核桃剥得可快了。”
大龙眼珠一转,给冷月递了个眼神。
冷月会意,示意让大龙跟她一起。
两人走到叶青梧旁边,冷月给她捏肩。
大龙就站着。
他觉得他这双手还能再陪伴他几十年。
封律抬眼看向二人:“我让你们动了?”
冷月选择无视。
大龙跟着无视。
“叶青梧这么多核桃都是你摘回来的吗?还厉害哦。”冷月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说道。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招用在叶青梧身上,屡试不爽。
叶青梧笑得别提多开心了:“对呀,我厉害吧,明天我带你们一起去摘。”
“好呀好呀。”冷月伸出手:“那拉钩哦,明天你要带我们一起去摘核桃,如果我受伤了......”
叶青梧小脸一变,担忧的问道:“为什么会受伤,是因为昨晚被牛粑粑炸伤了吗?”
冷月深吸一口气,忍住揍她的冲动,笑得奉承:“没有啦,就是感觉会受伤。”
叶青梧听她这样说,让她放心,还问封律:“感觉都是错误的对不对?冷月姐姐明天一定不会受伤,会陪我去摘核桃的对吧?”
封律磨了磨后槽牙:“对!”
叶青梧喜笑颜开:“看吧,他也是这样觉得的。”
因为去摘了核桃,叶青梧的手上和衣服上都粘上了不少汁液,封律带她回房间去换衣服。
大龙朝冷月竖起大拇指:“还是咱月姐牛逼。”
冷月得意的挑挑眉:“所以说,你们俩啊,要看清形式,咱们的主子信叶,不姓封了。”
“还是月姐有远见,早早的就把夫人哄得服服帖帖的。”
“呸!什么叫哄,老娘替她挡过枪,命都快没了,真心的好吧。”
小虎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插不上嘴。
叶青梧换好衣服,晚饭准备好了。
吃饭的时候她都还没忘让封律去剥核桃的事。
不是他不愿意剥,那一口袋核桃,没七八个小时根本剥不完。
冷月正幸灾乐祸呢,就听见一道无情的男声:“好,阿梧看电视的时候让冷月、大龙、小虎他们都给阿梧剥。”
“好呀好呀,那等会我们大家一起看电视,然后你们都剥核桃给我吃。”
认了。
他们认了。
剥核桃总比挨三十鞭子强。
家里有一个专门用来看电视的房间,这间房里没有空调,是用的比较老式的木炭炉子取暖。
大龙去拿了几个红薯,埋进炭灰里煨来吃。
牛父牛母收拾完,也过来电视房一起看电视,顺便也加入了剥核桃的行列。
几人围坐在一起烤火追剧,不是一家人,可此时的气氛却格外温馨融洽。
正在播放的是一部豪门苦情剧,看得最起劲的就属叶青梧和牛母,两人时不时还在吐槽居中的男主摇摆不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配不上女主。
气氛烘托到这了,叶青梧将脚从封律的衣服里抽了出来,轻轻踢了踢正在专心剥核桃的男人。
“以后你可不许这样,你现在跟剧里的男主一样,是有妇之夫,和别的女人应该保持距离。”
封律把刚剥好的核桃仁塞进女孩嘴里,喉间溢出一声宠溺轻笑,问她:“我每天能接触到的人阿梧还不清楚么。”
除去之前的苏扶楹。
叶青梧还真认真去想了想。
他们基本上每天都是呆在一起的,他能接触到的就是陈姐,还有冷月。
陈姐有点老了,他肯定不会喜欢的。
冷月姐姐的话...叶青梧记得他说过在他眼里冷月姐姐比男人还男人。
嗯。
他应该是不会喜欢男人的。
“一天都不够你折腾的,哪里还有心思去接触别的女人。”封律说着,掀开外套把叶青梧的脚重新放进衣服里捂着。
她怕冷的厉害,到了冬天手脚凉得很冰块似的,也不知道那些年在叶家,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每次只要稍微一想到叶青梧以前在叶家的经历,他就会自责一次,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有将在树林里遇到的那个大头娃娃带回家。
冷月连连啧舌。
可劲装吧,就三爷这演技,不去混娱乐圈实属可惜了。
很快,屋子里开始弥漫烤红薯的香味。
大龙从木炭灰里把几个已经被烤黑的红薯扒拉了出来,用火钳敲了敲:“成了。”
叶青梧看着变得跟木炭一样黑的红薯,怀疑到底能不能吃。
封律倒是吃过,大龙和小虎在暗流无聊的时候用钢炭烤过几次,但不是这样埋在木炭堆里烤的,所以看到被黑黢黢的几坨,他让大龙先吃。
搁着让他试毒呢......
大龙用纸包了个红薯掰成两半,先给了牛父牛母。
冷月打趣道:“没看出来啊龙哥,还挺孝顺。”
大龙:“......”
他一直都是阿爸阿妈的乖宝宝好吗。
叶青梧咽了咽口水,看他们吃得好香啊。
“我也要吃。”
冷月分了半个给她,贴心的把烧焦的皮去了。
叶青梧接过来就是一口咬下去,还没咀嚼一大块红薯就被吐掉:“好烫好烫!”
封律不悦的睨了眼冷月。
冷月无语的一摊手。
这红薯刚从炭火堆里挖出来的,能不烫嘛,谁知道叶青梧吹都不吹一下就咬,还咬那么大口。
她都给她把皮去了,难道还要给她嚼碎了喂嘴里去啊。
牛母去厨房拿了个勺子,她见城里那些姑娘都是用勺子挖烤红薯吃的。
封律一勺一勺吹凉,给叶青梧喂完半个。
叶青梧意犹未尽的舔舔唇:“我还能再吃十个!”
这话把屋里的人都逗笑了,牛父牛母也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城里姑娘,让大龙又去拿几个煨上。
快十一点的时候,叶青梧开始打哈欠了。
封律把她抱回去睡觉。
刚把女孩哄睡着,房门被人敲响,打开房门,门外站着大龙和小虎。
他们应该是有事找他,封律把房门关上:“说。”
“三爷,钱我已经给几家人送过去了。”
“嗯。”
大龙撞着胆子问:“我和小虎准备去镇上场子玩两圈,您去不?”
每年回老家的半个月都能把他的家底掏空,他得去回点本。
封律无声的看了看两人,退回房间,把门关上。
显然,他对镇子上的场子没兴趣。
他不去,大龙和小虎去把冷月叫上了。
凌晨五点,天还没亮,封律的手机响了。
忘关静音了。
屏幕上跳动着‘冷月’二字。
滑动接听,压低嗓音道:“说。”
“三爷,快来赎我们!”
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冷月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
封律放缓动作下了床,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女孩没被吵醒,走出房间。
“你跟大龙他们去镇上了?”
冷月的语气中带着愤怒和对封律的恐惧,像是怕他发火,声音有些不安:“对...我们现在在派出所。”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早上七点。
封律领着畏畏缩缩的三人从镇派出所出来。
刚走出派出所,他们就一人挨了一脚。
“有本事砸赌场就别进局子啊,丢不丢人!”
冷月低着头:“是您之前说不能和警方发生冲突的......”
小虎感觉出来他们闯祸了,但不知道错在哪里,他附和冷月的话道:“对啊,月姐是听您的话才没有和警察叔叔动手的。”
“好,说得好。”封律冷笑着点头。
封律打开身边商务车的车门,坐了进去:“开车,通知后面的人,不准载他们三个回去。”
车窗降下,温怒的声音从车里传出:“走回去。”
五辆同款商户车疾驰离开。
剩下的一辆上面下来一个男人,满脸歉意:“月姐,龙哥虎哥,我会开车跟在你们后边,为你们保驾护航的。”
三人:“......”
鬼的保驾护航,是监视他们不准打车才对!
但这似乎是多此一举,这是在镇子上,压根出租车都没有!
三人步行往牛家湾的方向已经走了半个小时。
“啊!”冷月停下来大喊道:“老娘受不了了!”
她站在跟着他们的商务车面前把车逼停,然后过去拉车门。
嗯?
还上了锁了?
冷月敲了敲车窗,车窗降下一拳宽度的一条缝,她冲车里喊道:“同事一场,绝不外传!”
司机知道冷月是想上车,让他搭他们回村里。
他也挺同情他们,但是断然不敢让他们上车。
“月姐,抱歉!军令难为啊......”
冷月骂了几句,气冲冲的继续走。
傍晚时分,风尘仆仆的几人终于回到了牛家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