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王夫妻的墓前，徐含烟焚香叩拜。
不远处站着秦川和公孙羽。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程不言站在徐含烟身边。
“没有打算。”
“回京还是回渤海？”程不言又问。
徐含烟没有回答。
不管是京城还是渤海，好像都没有什么不同。
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故事，因为她穿到了这个故事里，才改变了原本故事的走向。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留在这个时代又能做些什么。
“三日后，我便要去龙城。”程不言见她不语，又说。
徐含烟这才慢慢站起身来，“去龙城？皇帝的意思？”
程不言点点头。
“突勒人居然已经混进了大南，龙城是西北门主户，若是守不住，那就是西北大门打开，后果更是无法想象。今后，大南会如何，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留在京城，去渤海吧。那里天高皇帝远，又有公孙世家护着你。这样，我也能放心些。”
徐含烟没有说话。
徐铮是在第二天早晨才知道程不言要去龙城。
陆策一脸憔悴，把他叫到跟前，就吩咐了一句，“把你对西北的了解都告诉程不言，他会接受整个西北的防务。”
徐铮从宫里出来，去了程不言府上，才知道程不言已经去了军营调兵遣将。
于是，徐铮又从城里赶往城外的军营，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程不言派出的先锋已经出发。
程不言在校场上练兵，远远都能听到声势浩大。
徐铮在校场边上等了等，才看到程不言朝他过来。
“去大帐里说吧。”程不言道。
二人朝着大帐而去，身后校场上杀声震天的叫嚷就像是一处空前绝后的战场。
他回头看了一眼，心头就生出些不太好的预感。
这种感觉也是突然而来的，没有任何征兆。
大帐里，徐铮在沙盘上指点着各处的兵力布置，有大南的布置，也有突勒人常活动的几条路线。
与突勒打了六年，其实整个西北和突勒人的地图都已经印在了程不言的脑子里。
“这便是最新收到的情况。如今驻守龙城的，大部分还是李继的旧部，要收服他们......”
“这个不必你说，我有办法。”程不言打断了他的话。
“皇上把整个西北的防务都交给了你，将军，任重而道远。”
程不言点点头。
“你也赶紧回吧。如果有什么事，像之前那里，派人送信到军营就是。我还有一些事要着急去办，天黑之后就出征。”
“天黑之后，不是两天后吗？”徐铮问。
“两天后是对外的，早一点到龙城，不是坏事。”
徐铮匆忙而来，又匆匆而回。
走的时候，他倒是问了一句，徐含烟有没有联络他。
程不言则说了一句，“你且由她去吧。”
由她去？
现在不由她去，又能如何？
东方鸿是在天黑之后才被放出来的，无人来接，他自己一瘸一拐的，就那样走回的烟雨楼。
如今的烟雨楼，已经人去楼空。
之前东方鸿被带走，烟雨楼就被查封了。
再加上，国丧期间，不许玩乐，别说是烟雨楼了，他一路过来，街上都没有什么人。
从后门处钻进烟雨楼，然后点了烛火去了地下室，这才看到徐含烟坐在里边。
“郡主？”东方鸿有些不太敢相信。
“伤得怎么样？”徐含烟赶紧上前扶了他，他则摆摆手，“跟上回比，这都不算事。我说张晋怎么把我给放了，原来是郡主......”
徐含烟确实是去见了张晋。
她还不只把东方鸿给弄出来，也把叶九给弄了出来。
叶九双腿都废了，让人给抬上马车的，就算不死，以后也只能是个废人了。
“我已经让人送你阿娘去乡下了，这些银钱你且拿着，也回乡下躲一躲吧，等过一段时间，如果......”
她想说，如果她还活着，没死的活，到时候再回来找他。
但是这话没出口，而是改口道：“如果事情都过去，我会让你通知你。烟雨楼的其他伙计也都暂时回老家去了。”
东方鸿点点头。
徐含烟本来可以不用亲自见东方鸿的，但东方鸿为她做了几年的事，她觉得，见一面，也算是个道别。
从烟雨楼出来，公孙羽跟在徐含烟身后，徐含烟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辉......”
她差一点就叫辉大哥了，意识到姬辉不在了，心头又一阵酸楚。
杀了李继之后，徐含烟从清州直接去了当初安葬姬辉的山洞，她要跟姬辉说，她给他报仇了，亲自杀了害他的人。
姬淮是跟着一起去的。
如此疯狂又执拗的徐含烟，也是姬淮这些年第一次见。
他们在山洞里把姬辉火化了，然后用了一个小箱子装姬辉的骨灰，由姬淮带回了他们的老家安葬。
徐含烟这才与公孙羽和、秦川一起回了京城。
此时，秦川已经回到了程不言身边。
“怎么了？”
“羽哥，明天你就回渤海吧。跟你的喜欢的姑娘长长久久地在一起，生几个可爱的孩子......”
“你呢？”
“我......得去西北。”
“你要跟随程不言出征？”
“我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我若跟你回渤海，还得占着你正房夫人的名头，对你喜欢的姑娘不公平。我若留在京城，怕是也会死得很快。天下之大，大概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去的，或者是值得我去的。”
“天下那么大，也不一定非要去西北。你也知道，程不言去西北，是要去打仗的。而且，这场仗可能还不得程不言到西北，就得打起来，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若是你执意要去西北，除非跟着程不言一起。”
徐含烟摇摇头。
“我不跟他一起。其实，我也没有你想的那样一无所有，我还是有几个人的。羽哥，你就别担心了。”
她拍了拍公孙羽的肩膀，然后走入黑夜之中。
徐铮在天亮之后，才收到他在城外军营里的报告，说是昨晚有几百人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若是不见了几个，那还情有可原，不见了几百人，这不是开玩笑嘛。
他正想去城外军营看看，还没出府门，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城外军营的这些人，一直是徐含烟要管理。
就算是他回京之后，徐含烟把军营的一切都交还给他，但他也没有怎么管理过。
“小伍，去把军营的花名册拿来。”
小伍赶紧去书房拿了花名册来，然后又叫来了汇报的人，对着花名册把消失人的名字都勾了出来。
这些人不只是军营里的骨干，而且都或多或少的受过徐含烟的恩。
还有一部分，是徐含烟不知道从哪里带来的，就此充入了长阳侯府下的私兵。
所以，能调动这些人，并能让他们悄无声息消失的，只能是徐含烟。
几百人，她要这几百人做什么？
要去哪里？
程不言昨晚出征了，徐含烟既然在京城，那就肯定知道这件事。
难道，她是跟着程不言去了西北？
徐铮此刻能想到的只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