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风呼啸,冷冽逼人。
赵牧,侯君集围着火炉饮酒,相较之前,室内气氛缓和。
得知后世对自己评价荣辱参半,侯君集彻底释怀,死就死,十八年后依然是条好汉。
赵牧闲情逸致把玩着酒杯,来回打量着侯君集。
他踏雪而来,非单纯找侯君集饮酒,送上春节祝福,计划着瞒天过海,安排侯君集去四域作战。
身为骁勇善战的将领,侯君集该马革裹尸,死于战场,而非死于刽子手屠刀之下。
“伯父,你是否想过战场将功补过。”
赵牧端起酒杯满饮,双眸凝视着侯君集询问。
闻之,侯君集长臂轻抖,酒水洒落食案,猛地诧异的望向赵牧。
将功补过?
这是何意?
纵使赵牧权势滔天,但朝廷对于谋逆者素来杀无赦,何况张亮,李道宗执意建议皇上依法处置。
赵牧话语权再强,依然遭遇张亮,李道宗等武将驳斥。
再者说,无视法度,不尊皇权,容易引起言官弹劾。但凡武将言官合流,赵牧再怎么能言善辩,再怎能拉拢势力,恐怕依然陷进众矢之的。
赵牧素来利益至上,不至于他铤而走险吧。
侯君集微微作揖答谢,轻笑说:“贤侄,老夫乃戴罪之身,罪行罄竹难书,早做好赴死的准备,你休要为老夫得罪皇上,得罪百官。”
“小侄随口问问。”
赵牧瞥了眼侯君集脱口而出。
他相中侯君集的军事能力,怎奈侯君集的罪行的确该杀,也仅是随口询问。
毕竟,他连同李道宗审讯侯君集,但凡为侯君集说情,等于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影响自己声望,更容易引起皇上怀疑。
侯君集哈哈大笑两声,为自己和赵牧斟酒,低声说:“老夫知晓你何意。”
顷刻,室内异常安静。
良久,侯君集靠近赵牧,声若蚊蝇说:“贤侄,自古伴君如伴虎,切勿给自己留退路。”
与自己不同,赵牧战功赫赫,手握重兵。随着李靖,李孝恭等退出朝廷,秦琼,柴绍,段志玄等将领去世,程咬金和他不再统兵,朝廷半数兵权落到赵牧之手。
苏定方,薛仁贵,曹继叔,论钦陵,阿史那忠等皆为骁勇悍将。
此等强悍的势力,不免引起百官忌惮。
皇上日渐年迈,继承人之事提上日程,他嘴上不说,内心肯定忌惮赵牧。何况给新君留下一群骄兵悍将,等同于给朝廷埋下隐患。
赵牧微微轻笑,淡然的说:“伯父,难道你知道什么?”
“狡兔三窟,小心为上。”侯君集没有点破,简单提醒赵牧。
此时,赵牧怀疑侯君集肯定知道什么,对方不说,他也不好询问。不过,侯君集所言,让他不得不警惕。
他半路出家,横空出世,莫名其妙入朝为官。不像侯君集追随皇上征战几十载,陪伴皇上渡过几次危急时刻,既没有世家的根基,也没有深厚的渊源。
谁敢保证皇上没有留后手呢。
“喝酒...喝酒...”
赵牧端起酒杯向侯君集敬酒。
皇宫。
这几日,李世民格外清闲,偶尔想起侯君集之事,也是一笑了之。
皇后设宴,款待妃嫔,诸皇子。
李世民作为皇帝,作为父亲,自然而然出席。
此时,一名宦官悄悄走进皇宫,匆匆抵达内宫,见到李世民作揖行礼,低声道:“陛下,楚王前去探望侯君集。”
唰...
李承乾,李泰,李恪,李治等皇子,不约而同望向李世民。
李世民面孔划过一抹异色,迅速恢复平静,淡定的说:“楚王素来仁义,前往探望侯君集挺正常,退下吧。”
“喏。”
宦官微微躬身,徐徐退出宫殿。
李世民目光扫了眼妃嫔,诸皇子,朗声说:“家宴之上,不谈政务。”
顷刻,宴席上恢复热闹轻松的气氛。
临近下午,众妃散去,李世民徐徐起身前往书房。
这时,李泰快步走上去,作揖行礼说:“父皇,儿臣有事禀报。”
走廊内,李世民,李泰并肩前行,等到四下无人,李世民淡淡的说:“你想询问赵牧之事,还是询问朕私下监视赵牧?”
李泰微微躬身,正色说:“楚王探望侯君集,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承乾重新坐稳储君之位,他彻底失去争夺的资格,年前齐王李佑沦为庶民,皇上借机让他搬出武德殿,居住于长安城府邸。
此举使得他离储君之位越来越远。
这一切,归根结底是赵牧引起。
早前他曾听闻赵牧建议皇上把诸位皇子打发回封地,皇上表面拒绝,私下里已经渐渐疏远李承乾以外的皇子,分明计划全力培养李承乾。
李泰内心不悦,对赵牧积怨颇深。
今赵牧去拜访谋逆的侯君集,何况他们皆为武将,手握重兵,若他们合流,很容易搅动长安局势,使朝堂改朝换代。
李世民狠狠瞥了眼李泰,怒斥说:“谁教你私下嚼舌根?”
他派人监视赵牧,不代表诸位皇子有资格监视赵牧。
今日,李泰所言分明计划公报私仇。
李泰低头,低声说:“父皇,儿臣绝对没有嚼舌根,楚王权势过重,当初侯君集没能发动宫变,楚王有机会,更有实力。何况父皇日渐年迈,诸多政务任由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处理。
三省六部遍布楚王心腹,若想欺上瞒下,排除异己,皇上恐难查出来。
儿臣斗胆建言,私下提防楚王,消弱楚王兵权。”
李世民徐徐前行,聆听李泰言语,得知李泰建议提放赵牧,削弱赵牧兵权,不温不火的道:“你说完了?”
李泰默不吱声,他的话语权越来越弱,皇上不像以前完全相信他的话。无奈之下,李泰低声说:“父皇,儿臣所言皆为朝堂着想,没有半点私心。”
“回去吧。”
李世民没有追责,也没有批评李泰,单纯让李泰退下去。
他何尝不知赵牧权力过重,怎奈赵牧不犯错啊,但凡能惩罚赵牧,他何尝不希望削弱赵牧权力,但莫须有的罪行,容易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动摇朝廷根基,影响皇室声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