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马枪?!”易寒园皱眉。
段瑞眼睛灼灼放光,激动的道:“将军,我们折了那么多的兄弟,还有军马,他们南境破落成什么样子,怎么可能不兴奋得迫不及待去捡兵器和军马?就像我们看到美人一样!”
易寒园这一次吸取了教训,缓缓道:“那也好,就派几个人过去看看。”
段瑞忙道:“将军,一旦派人的话,就会打草惊蛇的,不如直接扑过去!”
“万一再像这一次怎么办?”易寒园没好气的道:“难道这一次的教训还不够?”
“这一次他们一定没准备!”段瑞摇头坚持自己的观点,有时候自己的观点正确,就要坚持,即使与将军相逆:“一旦有了准备,我们甚至要陷入被动,那还不如不过去呢。”
“……那就走吧。”易寒园沉声道:“南境也不去了,直接返回!”
“可将军。”段瑞急忙道:“我们自己带的粮食只能坚持一天,为了尽快赶过来,轻装而行。”
“一天,那就往回赶!”易寒园沉声道:“同时发出消息,让长春城送辎重,我们与他们汇合。”
“将军,那我们就是违命了!”段瑞苦笑道:“上头怎可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一定不会放过将军的!”
一旦违命,且不说长春营如何,身为营守的易寒园就要倒大霉,甚至有掉脑袋的风险。
易寒园现在的处境不太妙,是宪王一系的人,受到各种的打压。
一旦犯错,能全身而退都是奢望,很可能投入大牢,甚至直接斩了脑袋。
易寒园沉声道:“我一身何足惜,不能因此而丧送了兄弟们的性命!”
“将军!”段瑞没好气的道:“万一将军你遇难,我们难道会有好日子过?……这难得的机会绝不能放过!”
“……分成两队!”易寒园缓缓道。
他还是不放心,对南境有了戒心,剩下的四千人分成两千一组。
他亲率前军,段瑞镇守后军。
军中并不仅仅段瑞一个副将,可这些副将都是掺进来的沙子,真正的心腹唯有段瑞一个。
他心中悲凉,原本准备立一个大功,结果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
事到如今,懊恼后悔也无用,愤怒也没用,唯有将功折罪,攻下天南城,立下大功才行。
而南境也是他们的任务,如果不能把南境的军队扫光,也是失败。
在清扫南境军队的过程中,劫掠一番,补一补自己的银囊,提升一下众将士的士气是必然的选择。
“冲锋——!”易寒园怒吼,举起长刀,催动战马加速,越来越快。
“冲——!”
众骑跟着冲往前方。
可他们冲出百米之后,眼前所见让他们顿时放缓,越来越慢,逼得后方骑阵跟着放缓。
他们原本以为是有人正牵马杀人,清扫战场,可眼前所见却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他们莫名的升起寒气。
这难道是见鬼了?
易寒园断喝道:“不过是障眼法,继续往前冲!”
他不信这个邪。
明明有战马有同袍,能这么快就消失,一定是障眼法遮住了他们。
障眼法的后面一定是有人在清除战场,只要冲过去,便能碰上他们。
“冲——!”他挥刀催动战马。
众人跟着他往前,冲向空荡荡的空地。
四千人冲起来,当真是地动山摇,扑天盖地的黄尘滚滚如黄龙。
“砰砰砰砰”闷响声中,一匹匹骏马跪倒,翻滚一圈然后起身。
“啊——!”
“啊!”
……
惊叫声,惨叫声,怒骂声此起彼伏。
陷马坑做得并不深,而且宽广,所以这些马一旦陷了马蹄,并不会折断马腿,却难免摔一跤。
这些匹都是李澄空瞄准的东西,视作了南境的财产,怎么舍得断了腿或者有伤亡。
但那些骑兵却没这么好的运气,或者在空中被射杀,或者被马压住,压出了内伤。
“后阵变前阵!”易寒园怒吼。
他声如洪钟,压过了所有惨叫与痛骂,还有诸小队长的吆喝声。
众人听到这声音,纷纷调转马头。
这一次他们没上次那么井然有序,乱成一团,前面的不敢往旁边撕扯,只能原地勒马,而后面的调头没那么及时,会往前冲几步。
顿时发生了自相践踏,让士气迅速低迷。
“随我冲——!”段瑞见状,直接跑到最后方,挥起长刀怒吼:“杀出去!杀出去——!”
“杀——!”后军化为前军,随着他往前冲。
在前冲的过程中,控弦士自动配合,往前射出弩箭,众骑士都用圆盾牌遮住自己。
可周围不时射来弩箭,精准而狠辣,一个个控弦士倒下,再然后是骑士。
待前后两阵都逃出来时,只剩下了一千人。
“将军……”段瑞垂头丧气来到易寒园身前,猛的给自己一巴掌。
“啪!”耳光响亮。
是自己觉得自己智高,觉得机灵,坚持让将军杀一记回马枪,导致如此惨败。
八千铁骑变成了一千,而看众人的神情,几乎都没了斗志,只想逃命。
如果不是易寒园的威望高,这会儿剩下的一千骑兵已然崩溃而逃,长春营就散了。
易寒园脸色平静,淡淡道:“不必如此。”
“将军,我无能!”
“你无能,我更无能,这个时候说这些没什么用,让众兄弟们能全身而退才是正理!”
“这是阵法之威吧?”段瑞咬牙切齿道:“好一个阵法,好一个南王!”
他对李澄空莫名的浮起敬畏。
根本没见着人,已经折损了七千人马,这南王的手段太过惊人!
“这便是阵法。”易寒园淡淡道。
自己也小瞧了阵法,以为这么多人,阵法根本不管用,奈何不得自己八千人。
近万铁骑,能摧毁眼前一切,阵法不可恃。
可万万没想到,南王这阵法如此玄奇,如此神妙,借助阵法,自己一行人就是萝卜,他们只要瞄准了削便是。
正在此时,远处飘来一道身影。
灰袍飘飘,头顶泛亮光,正是了坚和尚。
他顿时被八个骑兵围住,被弩箭指住,随时会被射成筛子。
他面对八个骑兵的威胁毫不在意,脚下继续往前,直到易寒园十步之外停住,合什一礼,扬声道:“贫僧了坚,奉南王爷之命特来与易将军一见。”
“南王有何指教?”易寒园冷冷道。
了坚平静的道:“南王请易将军改辕易辙,归入南王麾下,不仅众属下可以保命,还可以继续统领他们。”
“让我投降?”易寒园发出一声冷笑:“痴人说梦!”
他再怎么不得志,处境再怎么艰难,也不可能投降到李澄空治下。
南境不过是残延苟喘之地,穷困交加,虽然现在有了起色,却毫无前途可言。
了坚平静的道:“易将军不好好考虑一二?如果不入南王麾下,那就只能进入轮回了!”
“哼!”易寒园冷笑。
了坚道:“易将军不怕死,死则死矣,难道就不考虑一下属下的性命吗?”
易寒园脸色阴沉。
段瑞沉声道:“和尚,你不必挑拨,我们长春营只有站着死的没有跪下活的!”
“南王是大永的王爷,易将军又不是叛国,只是改投门庭而已,况且,你们在大永还有哪位门庭可投,谁可接纳易将军你?”
易寒园脸色阴沉如水,一言不发。
段瑞怔了怔。
他忽然醒悟,这话确实没错,南王也是大永的南王,就像宪王华王一样,既然能投宪王,为何不能投南王?
易寒园冷冷道:“即使我想投,也不可能,我家眷皆在天京!”
“易将军的家眷已然接到了镇南城,去镇南城便可一家人团聚了。”了坚和尚从袖中缓缓取出一支玉簪,轻轻一弹。
玉簪悠悠飞到易寒园身前,他脸色阴沉,死死瞪着了坚和尚:“南王当真是好手段!”
他一眼便认出这玉簪就是自己夫人所戴,很不起眼,却是自己与夫人的订情信物。
夫人平时并不戴这支玉簪,只是细心保存。
所以,这必然是夫人亲手所赠。
了坚和尚微笑:“南王向来体恤下属,易将军不去见一见家人?”
他扭头看向段瑞,微笑道:“段将军。”
从另一袖中取出一支金步摇,轻轻弹向段瑞。
段瑞脸色阴沉,死死瞪着他。
了坚和尚道:“段将军的家眷也在镇南城内,还请段将军放心。”
“可我这些部下呢?”段瑞哼道:“难道他们的家眷都搬到了镇南城?”
了坚和尚点点头:“已经正在路上,不用几日就能抵达镇南城。”
“哈哈……”段瑞大笑,不以为然。
这是不可能的事。
八千部下有上万家眷,一旦这些家眷迁移,必然会惊动长春城!
了坚和尚微笑:“镇南城城卫已然攻下了长春城,按照长春营的花名册,将家眷集中,正在迁移。”
“不可能!”段瑞喝道。
易寒园却皱眉沉思。
长春营为何要急行,不仅仅是为了打天南城一个猝不及防,打南境一个猝不及防。
还是为了避免长春城空虚,而被人所趁。
现在看来,长春城已经被人盯上,自己长春营一离开,他们便开始动手。
了坚和尚微笑:“一座空虚的长春城有何难破?诸位将军,请罢!”
段瑞看向易寒园。
易寒园淡淡道:“我们有选择吗?”
了坚和尚微笑道:“南王宅心仁厚,即使诸位不归,也不会拿家眷如何,但也不可能放其离开镇南城,他们将会在镇南城生活。”
“走吧!”易寒园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