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〇四章浴海狂龙
小渔船上,堡嘉珥沉凝的神情,就像他曾经在冰原塬大地的太阳神宫殿。
因为两个水手质朴而有力的话,他终于在动态不静的水上感受到:感受到了凝实的土壤。
在这些通灵的祭祀者的生命境界中,有着异常敏锐的感受力。对于他们而言,生命只要感觉得到,就已经是真实完整的全部拥有。
就像冰卢厝水手刚才朴素有力的话,瞬间光感的感受中,那些仅仅是音声存在过的修辞,已经在堡嘉珥真实的一颗心里,变成了双脚可踩、只手可握的实体。
他终于明白:在动态海水状态,生命祭礼难以适应的动态表达确切修辞格的一颗心灵,此时,渐渐变得夯实了。他能够在感验上真正亲证到——从朴素修辞中自己一颗不静心,收获到的真实“大地”。
盾马法寨很普通的一句辞令是:“看见了,就是获得。”
这里的“看见”,在堡嘉珥的感受里,就是经历一样完整、深沉的感受。
说真的,在冰卢厝的祭礼中,这些高蹈灵性表现张力的姿态,时刻都力争弥合着无量万化的存在感。
他们精通:每一样生命造化美好保留在意念中的模样。这是族人人很难带着即时执念——走进他们的原因。
也因此,这些冰塬族部里的祭祀者,人们更愿意呼唤他们是:“精致的司仪”、“完美的祭礼”、“族统血缘的贵族”、“精神勇者”、“灵魂干净者”。
“精之而精,
日新又新,
风披清格,
修辞精纯。
是生命美泰境的——
万水千山。
是——
超越尘埃者。”
这些冰塬大地上,那些吟游诗人屡屡歌咏不息的修辞,已经变成了冰塬族部族人们、喜欢在各族祭礼上,诵唱成韵的赞辞灵句。
但是,偏偏在这只小渔船上,这两个带着冰卢厝大地尘土风的世俗,敦实朴素的那些话,变成了:此时祭主堡嘉珥必须精真修饰的精致祭器。
是的,从来都是族人们仰视的目光看向美泰涵光的祭祀者。这一刻,堡嘉珥却真实地垂落下眼睑,谨心修持这意外从大海上获得的箴辞。
这些满是原始粗糙泥土的话啊,随着堡嘉珥完整感受的瞬间,已经结实茁壮地生长在神秘祭礼性灵的密宗里。正变成精细装裱的修辞格。
是啊,这些毫无古卷、石锲和吟哦诗句……出处的话,却出自泥土的心,真实的大地。
在此时动态的大海上,对堡嘉珥一颗祭祀的心灵,更显得弥足可珍。
冰卢厝的修辞音声,被冰塬大地人称为法言。其实,真正指意的就是冰卢厝的祭祀语言。
在冰卢厝,那些流传乡里坊间的冰卢厝乡音,被唤作“诨土”。在冰卢厝修辞中,是绝对不可以入格的。据说,在真实的冰卢厝祭祀礼仪中,那种音频足以破掉法言的纯真。
但是,这个时刻,祭主堡嘉珥用恭谨的冰卢厝的法言,完成订注。
一直以来,在祭礼中,他都是用最严酷的冰卢厝法音,消弭包括“诨土”在内的、全部冰塬大地的修辞。
但是这一刻,他在注释辞中保留了原始“诨土”的音频。以警示自己记住——刚才一瞬间,两个冰卢厝水手的话。
地精火马本来就出自精实厚重的大地。而它们出自冰卢厝祭主的口咒,才搬开了最重的海底石——出现在此时彩海上。
此时的这些火马,在海马的面前还是自发状态。因为这些海马一刹那显示的杀戮,令火马似乎尚未反应过来。
祭主堡嘉珥知道:这还只是一个火兆。并未诉诸精铁手段。
虽然,火马,是从堡嘉珥的祭祀口咒释放出来的。但是,这些力戈爆满的地精火,已经冲出地界,就是完整疯狂的野马。
当堡嘉珥看见:这些大地纯粹的感官火临战海弓弩的海马,心里不禁为之担虑。
欢飒奔腾起来的火马,起初感到:这些海浪做成的工具,还仅仅只是增助快乐。
这些在感受里疏松的介质,撞击虽是无妨的。可是,随着海族王狄奥隆目终于完整谐振了海马的势。那些深邃埋藏在力量中的意念,就是一个个精准透杀的凶器。
无论是这些放任姿态的海马,还是海马驾驭的海浪,这个时刻,已经嵌有海族王狄奥隆目的意志刀。
这个曾经险些毁灭了盾马祭的意念刀,就是海弓弩破境宗的利器。这些刻,灵性的海族王狄奥隆目已经调出精真猎杀的力弓。
他清楚:这些深埋地底,在僵硬土壤中的精工造者。虽然具备——超越冰塬大地盾马行者祭的承载。但是,此时,完整打开灵性状态的海族王狄奥隆目,因为性灵拥趸灵性的法宝,所以,诉诸意念的力量比以往要犀利深透得多。
海族王狄奥隆目清楚:造化中最坚刚的力量,并非大地一样的固体。而是意念力。
就在地精火马撞飞——他手控巾麦侬木桨的那一刻,他已经感受到:这些真正出自大地的地精,就是难以随意掰弯的力量。
被海马驾驭的那些单纯的海浪,在火马的力控中,其实只算大地形状的怪物。
所以,这些排山倒海的彩海势能,并没有真正能中伤到那些姿态轰轰燃烧的火马。
筋节长驱的秀颀海马,狂飙在大海上。美丽高耸,仿佛从海中茂盛生长出来的森林。
精致切割海态的形状,狂飙的力量造化着狂澜动频中的各种猛戈。
而且,这些壮硕高大的海马因为灵性的格式无极打开,所以,甚至适时抡动响蹄——爆裂地踩踏这些低矮的地精火马。
壮阔的海,高腾激射的一道道蓝浪,伴随着那些赤红的倾斜飒飞的火焰。
蓝与红。镶嵌。交辙成色泽鲜艳的画面。
这些步辇奔竞中相互轮动蹄锤砸击着。钝鸣的重击,仿佛疯狂交戈中的精铁。
高大壮硕的蓝马,带着重夯的力量侧身撞击那些并驾齐驱的火马。浩然嘶鸣的声线,质感有形,仿佛已经在空气中飒划狭长的一缕缕风线。
海马豁落的肌肉块状,随着奔腾,仿佛漂浮在身躯河流上的蓝冰。
火马欢朗剧燃着。这些已经绽放力量,就变得通红生焰的身躯,精致而屈折。豁豁地从鼻孔冲射着气浪,仿佛灵动冲浪的浴海狂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