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四章“嘉尔人哦,勿堕泪。”
“浮雕者。”梅黎细妮轻声念动——空间已经幻念一样消失的风兆。
虽然,此刻,她忽然很难以准确判断那个风兆的相位。但是,心里却深深知道:这个伴随自己佩戴火珠饰缀的兆,就是毁灭者。
因此,从此时起,时空发生的劫,就是浮雕者存在的位置。
四周,轰轰响动的沙涛已经伴随即时出现的狂风,一同高腾沙暴推动沙涛的手脚。
敏锐吸嗅时空风性的“火泰”穿沙马,瞬间闻风变作高炽的火焰。这个灵性驱力的野马,就是此时梅黎细妮玲珑奔腾在沙域中敏锐弹动力箭的脚步。
的确,这匹野化的穿沙马,因为已经感知:梅黎细妮根本不是自己驰骋状态的负赘,而是谐力共鸣的风形状态。所以,奔竞时力载若无,摇曳生姿。
在梅黎细妮的感觉里,即便是顺风,对于一匹自由奔驰的马匹,也是灵动脚程的羁绊。更不要说此时遭遇的风阻。
所以,她偶尔会用机敏煽动信心的手形,奇妙地告诉穿沙马,仿佛在说:“火泰喔,永远记住:梅黎细妮就是你完整灵力的放逐者。”
果然,此时的这匹穿沙马,就是飙动状态中的御风者。
心理上的参考系,永远质变着生命对一种相状的看法。
所以,在众人目光中看似拖累的东西,在另一个状态中,反而就是谐振的共鸣和助力。显然,此时的穿沙马就是如此。在这匹马的感觉里,梅黎细妮就像悲伤腾奋绽翅的羽翼。
所以,此时的“火泰”穿沙马,更像仪态高卓独炽的伶俐天马。
肆意踏风的“火泰”穿沙马,御风而骋,瞬间显示出:高姿态御风的威仪。
沙域骤然成型的风暴,已经在大地上拔高巍峨的天柱。
曾经在梅黎细妮他们眼里恐怖的风暴,这一刻,在驭马的梅黎细妮面前,已经褪掉森严恐怖的印记。
梅黎细妮知道:此时的自己,性灵敏捷的光芒,已经被这匹火红的穿沙马加饰,变作生命的特质。
是的,这一刻,“火泰”穿沙马就是完整掌握在自己生命动态的一把巅峰刀。
看似轻松的梅黎细妮清楚:没有真实显化轮廓的风兆,就是深邃时空中游弋的无形刀。同时刻,也在时空寻找破袭自己的裂口。
忽然吞噬了沙砾的风暴,瞬间显示出咆哮不灭的辅音群。那些挟带沙涛,翻滚成镶嵌进沙柱旋转的狂戈。
顿时,自由穿梭风暴的“火泰”,仿佛被一只抛掷在空间的铁锚牢牢嵌紧。
狂势膨胀的力弓没有在给穿沙马赋予自由奔腾的机会。梅黎细妮瞬间感受到:时空状态一道强韧的膂力,让她感到自我万感紧蹙中,被禁锢力量黑暗攥握中的缩小。
直到自己感受到:一根弯曲的浩瀚天柱,仿佛缓缓形变于时空中的巨臂,以不容抗拒的包绕,攫取自己仿佛小小的碎石。她忽然意识到:此时的生命就是一种难以用物状类比的时空。梅黎细妮才突然意识道:整个巨柱风暴,就是那个隐匿者的一只臂膀。
渐渐地,随着梅黎细妮与穿沙马深陷巨柱风暴中,梅黎细妮忽然感受到:自己虽然精致而灵敏。然而,和造化大自然灾难的风沙巨柱相比,自己虽然毫无损伤,但是,如斯渺小的姿态,简直就是狂飙风暴里的一枚沙砾。正对宇宙讲述着深邃迷人的道理。
瞬间,梅黎细妮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所有显化的法相手段和力量,对浩瀚的膂力,完全就是微弱而可笑的。
只有在形状的巨与微之间,梅黎细妮才突然间生出不可抗拒的绝望感。
讲述武志手段弓与箭的第三部原始真经,这样说过:当你只看见自己完美无缺的力量和智慧时,其实,已经丧失了生命最完整、最完美的力量和智慧。
当梅黎细妮想到这句话时,一颗心忽然间震动了一下。
可不是吗?自己已经拥趸了生命状态最好的感觉、判断和手感,即时搭力的箭,就迸动在圆满功力最强劲的弹力弦线上了,为什么忽然找不到自己真正要射中的目标?
而且,即便射杀出去了犀利的箭,可是,箭镞的目标却仿佛攒射向浩瀚无涯的海水,力量渺茫到无望。
果然,伴随着自己被无极高耸的、风沙巨柱阴影吞没的视线,那种芳嫩生命瞬间随视觉崩摧的枯竭感,霎时弥漫了心灵境界里的乾坤。
原来,旺盛蓬勃的生命,才是造化真实握执的一件脆薄工具。一经触碰不可预料的极限,瞬间就变得灰飞烟灭。
玫龙世系的经曰:快乐是新鲜的,痛苦也一样。
那些随着时光摩天轮转动的生命,每一个瞬间都有一个不同相位上闪烁的新光。所以,平凡的感觉、极端的感觉总是无穷无尽。只是,有的感觉是旺生的,有的感觉是致命的。就像现在这个时刻。
被卷进巨柱风暴的穿沙马也瞬间与梅黎细妮分离了。顿时,昏暗时空中,希望火焰的光华已经变得斑驳而迷离。
梅黎细妮先是感到自己从飞扬的马背跌落在大地上。继而,身不由己带着四肢和身躯被搓磨的被动感颠翻在浩瀚无垠的风沙暴中。
但是,因为佩戴者玫龙世系古老的火珠祭器。这一刻,她强韧地从形变的姿态中,渴望自己逆着风沙雷厉的鸣声——站起来。
梅黎细妮饮噎烈风,动频颠翻的姿态,仿佛暴风雨中的树枝,被弯折和摇晃……
但是,只要脚步之下,有精实可以站立的沙砾。她就会念动玫龙世系的诵经辞。偶尔,她强韧地站起,却又像被狂风压低的高草,倔强抬起带着枯竭到最后、变得僵硬的头颅和脖颈。
其实,在此时的一颗心里,她感到:自己何止在颠晃步履中经历一万步音素那样的痛苦。而是,每一步抬起时,新鲜生命即时感受到的,都是希望感仿佛血流一样,从目瞳流逸出来……剩余在心里可感的,就只有枯涸与悲怆,大山般黑魆魆堆垒的绝望。
哦,那个曾在夜色与风暴中,低徊走回梅黎家族一万步的音素的沙砾疼。那个佩戴月琉璃的巧工倕火珠饰缀时,被古老修辞令洞透芳华灵性的的痛苦……都在精雕万感承忍的苦行火。
此刻,梅黎细妮不敢滴落一滴眼泪。因为,此时的自己佩戴着月琉璃的巧工倕火珠,不敢用最小的污浊,粘着累世祭礼粹炼的灵性。
她痛苦焦灼地抿紧嘴巴,手指扣在心口,缓缓昂首着。仿佛心在唤:“嘉尔人哦,勿堕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