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六章比尺比寸的话
欢柔沙陀借助马匹高跃驰骋的威力,冲西面的祭台石壁激烈奔腾。
刚才脱手掷飞的燃火长棍,轰然散逸谐动空气震抖的蜂鸣声。身躯强戈一直叠压的力量,随奔腾的马匹浩然释放。
马与天空的火鸟共骋。不待长棍高翔的抛物线俯落,恢宏巨澜一样,人马头颅冲前弯曲,守蛰一个短暂的伏枥状。即时,足弓绽放,射冲高空。
风飒振频动荡着跃迁。欢柔沙陀烈手怒焰下,马匹仿佛拓势卷翻于凌空状态中的猛龙。劲拔双臂拉力。
此时,拱隆半月形脊背的欢柔沙陀,既是灵性猎态的猛虎,浑躯力感饱满,攒力的手形血脉崎岖。同时,也是冷敛滑行在天空的猛雕。臂展拓张,风声蓬隆。
“啪!”右手翻动中,欢柔沙陀一把叼准——与人马并驾齐驱的长棍。
这根在方才怒掷时刻、囤积力量和势能的长棍,随着颠动状态中的递力,再次回辙于手,才是真正超越了马匹助力的龙虎。
就在欢柔沙陀执棍磕击逆骋而至的风沙,靠近祭台西向的石壁界面时,猛地从大地仰上翻卷的一道浑浊风沙,相向撞击在——欢柔沙陀磕击而来的长棍上。
欢柔沙陀人马阻尼中,被空间一道看不见的力量猝然掰弯,随即人马向后倾斜,被狂暴禁锢的这道风沙,逆后推开。
倔强刚烈的马匹四足撑直的铁锹一般,飒地,向后逆划四道搓擦中燃火的折痕。激飞的四道沙箭,向后射杀出长啸的风鸣声。
欢柔沙陀难能出功的猛棍,登时收势。反手回力之际,强力撑地,不使人马随势颠翻。
只见眼前沙幕混沌的风烟后,仿佛猛禽一样,缓翼落翔的风尘中,白袍阔幅的秀塔兹王尊拿摩尔笃,正高高地矗于马背上。
高卓耀目的白马,光亮皮毛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遥远的阿克索侬河一样闪闪发亮。
似乎感到:眼前的欢柔沙陀距离自己靠拢的太近,只见王尊拿摩尔笃温敦地抬起目光,看了欢柔沙陀一眼,缓缓垂落双臂。
双臂垂手交叠的一瞬间,骤然向上拔出飞刀一般,抽动的双臂,从空间拽出两道交错湍流的风涛。
顿时,力量隆盛的交错风,相互磋磨一声滚火的响雷。
伴着时空震动的雷鸣,执力相抗的欢柔沙陀,人马被轰隆隆不竭的震动风,逼仄着退离向远处……
不堪撑力的那匹烈马,终于仰后倾倒。
欢柔沙陀反转中,匍匐大地上。刚烈的目光依然迸射着渴于激燃的火星子。
“祭礼在控的——
西乡哦,
盛大御座莲的修饰音篆,
是辅佐风尊的——
猛龙铁杵啊。
秀口弹词,
沙浪逼刀。
足够逆怼乖变心,
并火烁刚烈。”
王尊拿摩尔笃诵道。
之后,王尊拿摩尔笃看着跌地的欢柔沙陀,道:“欢柔,你在秀塔兹人正礼之外多出来的手脚,即便行事无咎,也算秀塔兹祭礼司仪中的一个叛逆。”
欢柔沙陀明显受到雷厉的重创,他听罢王尊拿摩尔笃的话,艰难地挣扎着从大地上趴起,手背擦拭面颊风尘时,沾染了嘴角一丝腥甜滴落的血滴。
他痛苦地俯首,咂摸口齿……呼吸兑风中和血吞咽。
欢柔沙陀仿佛一个身形屈折的老人,摇晃着站起。
“秀塔兹神圣的王尊拿摩尔笃,为什么已往风神祭,从来不见你的身影?”欢柔沙陀致礼,问道。
“就像狂袤的风从东乡刮到西乡去。而秀塔兹一尊王的出现,就像巨山般的城堡,会牵绊大自在风尊正在走的路。欢柔沙陀。”
欢柔沙陀略带一丝疼痛战栗的阵疼,目光看向前方风沙后矗在马上的王尊拿摩尔笃。他苦笑一声,“嗬。可是,你刚刚站立在巍巍的祭台上。就在八部陀行祭风尊的那个中心。拿摩尔笃王尊。”
“是的,我站了。目光精细的秀塔兹人。你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你记住,在秀塔兹大地上,除了八部陀,不能听到我话者,那是因为:你还不是我的手脚,可以毫无禁忌放浪的野马。”
“可是,秀塔兹传诵的大地法典宝鬘真经说:在秀塔兹大地上,哪怕阻挡一个造化的行动、言辞、甚至感觉……就是执着于一颗不平等的心啊,王尊拿摩尔笃。”
“是吗?欢柔沙陀。”拿摩尔笃看着欢柔沙陀,诧异地问道。
“是的。神圣的拿摩尔笃王尊。我说的不是讹言,不是嗔言和谎话。你可以让精密知晓祭礼司仪的八部陀,亲证我这句比尺比寸的话。”
“你这样用接近诺誓的话证明自己,就是在无形指责秀塔兹王拿摩尔笃的过错。不过,我已经用秀塔兹严酷的祭礼司仪,开始给你表达你想要的解释了。”
“给秀塔兹的一个欢柔沙陀解释辞了?!”欢柔沙陀纳闷地眨巴眨巴眼睛。
只见王尊拿摩尔笃并没有急于回复欢柔沙陀的话。他双手相合起来的瞬间,忽然间食指绽开,向外反扣。
随即,哗啦一声,双臂向外豁开。就见那道遮挡在两人之间的风沙重幕,仿佛窗叶一样忽然打开。
王尊拿摩尔笃端然显现出容颜和姿态。
目慈光漾,静态缓和。他凝视着欢柔沙陀,将凝炼结实的右拳缓缓矗在胸襟,道:“有时,拳头挟带的风沙就是已经说过话的修辞。”
欢柔沙陀听得出:王尊拿摩尔笃交辙双手佐动的雷厉,就是刚才警示自己的一句话了。
“可是……秀塔兹族的宝鬘传诵:
在秀塔兹神圣的祭礼前,
不可说变相的话,
不可说比拟的话,
不可说知晓真实、
却要弯曲辞意的话,
不可说用虚词遮盖主词——
本末倒置的话……还有……唉……”
欢柔沙陀硬是咬牙说了在自己看来,对于秀塔兹王尊拿摩尔笃极其不够尊崇的话。然后,满脸涨得通红。
其实,在心里,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极致逼仄王尊的不恭之辞。但是,他感到:柔韧而重浊盘结在心中的疑窦,一旦落淀成形,就会硌得一颗心灵楚楚隐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