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一章万象台面
“可是……可是新厝阿笃呢……就在我看见风绳幌的时候,就再也没有看见——这只带着滑板的猴了。”碧耶盾说着,不禁拘禁地遮罩了一下嘴巴。
因为他知道,提到滑板的时候,就相当于触碰了可恶的咒辞,弄醒了大地上得在这儿设龛的一个瞌睡神。
“滑……板……那是我用来拴猴的铁橛子……那猴,就在我的我的手中拎着,滑板再我的脚板下摁着……”只见拓罗尔大叔仿佛一匹身形壮硕的马,站着,睡得快要呼呼发响了。
“嘘——我在这儿呢。”忽然一个细小的声音仿佛自地底散发出来了。只见新厝阿笃看上去,是被拓罗尔大叔色右手攥紧。实际上是被重石般的右手摁得死死的。
海荣里戈讨嫌地在新厝阿笃的脑袋上恶狠狠地摁了一指头,“呶,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好像莽熊屁股下轧了一堆屎。你不是挺有能耐的么。”
只见海荣里戈这才不慌不忙地看向碧耶盾,轻轻笑曰:“我就真的不晓得:你刚才是怎么样将滑板给扔出去的。”
碧耶盾生气地瞪了一眼海荣里戈,道:“你是不是央我再一次将那滑板给掷出去?实话告你,连门儿都没有。你也不瞧瞧那只能够攥死一头牛的手。猛着呢。这会儿,他就像被惹毛了的虎,碰不得的。”
海荣里戈一看碧耶盾没有真心帮腔的意思,不开心地转过头势。他走到拓罗尔大叔的面前,宽阔的大手仿佛煽屁似的,在拓罗尔大叔胖大的两面上刮过一道狂风,想要用风激醒拓罗尔大叔深度麻木的神经。
碧耶盾清楚:海荣里戈是想先将睡意处在潜缘姿态的拓罗尔大叔唤醒来,然后用诱掖的哈欠,将之拖进无限安眠区域的深海。平时不得已的时候,他对忤逆行事的拓罗尔大叔就是这么干的。
这一招简直赋予神意。总能将一座巍峨的山变成一汪松软的海。而且屡试不爽。
“为了使之瞌睡成瓮,那就竭力使之变得激灵吧。东南西北风,天意来统兵。恶风吒吒,魔雨哗哗。上光下海,混沌翻颠无序伦。”海荣里戈默诵道。
只见拓罗尔大叔山体在震动中轰轰摇曳起来。身形江山蓬动颠晃,豁豁膨胀开来。他轰轰隆隆地站起来,仿佛一只一直沉溺着不得在洪荒中开化的粗莽古兽,终于勃然发怒,吼道:“看罢,海荣里戈的神灵,这儿有一件轻得快要拿不住的礼物。”
拓罗尔大叔发怒着,从身后,仿佛一件灰白的抹布,将新厝阿笃从身后拽出,高高拎起来,“这会儿,你应当看见:这就是生长我这座山上的一只火猴子。你是从人家我手中捞不掉的。”
海荣里戈看着:在拓罗尔大叔手掌里,正疼痛的得呲牙咧嘴的新厝阿笃,顿时,他真较上劲儿了。
“别怕。海荣里戈叔在,山便在,水便在。山有山灵,海有海根。但凭手段做神功。”
碧耶盾鄙夷地看罢海荣里戈一眼,自语:“我滴神,他今天真是没眼色。明明撞神了,还不知道。哎,你要从瞌睡神中拼命也似的,想着获得自己执意索要的事情,其实吧,门也没有。嗯,他一旦真被激怒了,可虎着呢。”
“嘿嘿嘿,那个碎鬼一年四季、昼夜黑白地在那号瞌睡神的手里控着呢。我猜:他迟早会被揉成烂泥巴的。本来哦,他就应当属于我手控的仔。呼呼呵呵。”蠕弥饱满的笑声,仿佛欢嬗叫唤的频率富于魔性弹颤的绵羊。
如皋儿不客气地在蠕弥的熊脊背捶一把,道:“你控他么?我说你可得悠着点儿才成。他真的落脚在你的山上,就是山神庙了。庙小神大,双手捧不下。”
海荣里戈一看拓罗尔大叔着了自己的道儿。心里欢喜。他凝视着拓罗尔大叔此时黑豆似的、殷殷发光的小眼睛,河蚌似的,饱满地打了一个哈欠,念咒似的,道:“鲜活神经,欢喜灵根。巅峰能量,随口翕张张,浑整元气说散就散光。四肢波漾,身形拉长。身不顾头,头不顾身。仿佛困兽一样胡乱摇晃吧。”
顿时,拓罗尔大叔虽然愤怒着,但是,身形轮廓的锋棱,线条变得松软而模糊,瑟缩着绣结成得稻草捆。仿佛澎湃涌流的睡意已经滚滚而来,将其淹没。
他仿佛困牛一样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满口喷薄的薰蒸味仿佛阳光下,烘热蓬隆浓郁气味的牲畜场。显得已经着了海荣里戈的道儿。
可是,接近朦胧境界的拓罗尔大叔,临界状态,却打了一个巨响的喷嚏。浓烈的飞尘浊沫,仿佛爆掉了一个星球。
他轰隆隆地摇晃脑袋,仿佛怒马一样热烈地打着响鼻。清醒得仿佛一只猎戮状态的猛兽。
薰烈的喷嚏仿佛释放了一个污浊的恶魔,海荣里戈、碧耶盾和众猎司里迪族人哗然散荡开来。
这个时候,世喜月轮已经收敛了五道光芒。复归于意境生动的世喜月光,正要挂帆出航。
却见拓罗尔大叔嗨皮地冲着——世喜月光上,已经站立在船头的法护拿格,道:“我也要出征。”
船载上的水手、海岸上的猎司里迪族众人顿时,震惊莫名。因为,他们知道:拓罗尔大叔是猎司里迪唯一晕海的人。
原来,自打刚才掰裂了两只风暴怒狮,他终于发现:自己不再恐惧大海了。因为,他不只是渴望,简直嗜好上了猛烈的海风暴。这是他从来没有如此激奋的感觉。那意味着:他制约了自己心里一直晕海的病灶。岂不妙哉?!这正是他激奋的根源。
拿格登时犯难。其实,在心里他更喜欢新厝阿笃。
“嗯,《工尺墨斗》曰:随喜的事,出自太阳神灵性的光。意外佳音,唯有天籁。我感觉这是大吉祥。”金色?拔道,“何况他亲手掰裂过阻路的风暴狂狮,增益过世喜月光。”
“好吧,大自在的精工造。我愿意以法护的名义招徕他。”拿格道。他正要给拓罗尔大叔以光投放来小舢板。
却见拓罗尔大叔弯曲的粗胳膊一经较劲,那两只刚刚拽动世喜月光,此时自在放浪着,正要奔离开世喜月光的双狮,仿佛被空间无形强盛的力量强扭,复以回遁。随即,自船载朝海岸线铺设一道草坂那样,风铺成了路。
只见拓罗尔大叔摇摇摆摆,豁开臂膀,阔着腰身踏上风路。
身后,胖大的两朵屁股那深邃弧勾的皱褶里,夹紧着新厝阿笃的“灰白抹布”,左右轮摆着,就这样上了船。仿佛上了万象风光的台面。
海岸上,骤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呼喊和掌鸣。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