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来到了雍正四年的春天。
此时的我小腹已经越来越明显,胤禛的耐心也显然越来越要被消磨怠尽了。他原本以为有足够的时间说服我接受册封,哪知道我这个人固执起来竟固执得跟头牛一样,弄得他几尽抓狂。
好几次他直接就要下旨册封把事情定下,却又经不起我的软磨硬泡,泪眼蒙蒙。于是这事就一直被耽搁着。只是我知道,耽搁不了多久的。以他的性格,我不知道我还能赖多久,我悲哀的知道最后的我或许真得妥协。
只是,这样一来,心里又很不甘心,难道真要妥协?坚持了那么久,真的就要成为皇帝的后宫三千?真的要彻底永远的失去自由,久久才能和他见一次面。然后孤单的守在某座宫殿里,等着他宣他召,等着从他的脚底爬到他的面前?她们都说我是所谓的特别,可如果真成了他的妃子,我还有什么特别而言?还有孩子……
不,不可以,不愿意,真的打心里不愿意!可是,我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啊……
心下纠结,人的心情自然不会好,尤其孕妇又是最喜怒无常的存在。说起来,我倒不似其他孕妇那样,在头三个月的时候害喜害得特别严重,但这些日子我都感觉自己胸口憋着一口气,很是难受。
于是在菊馨提议不如趁中午时分,众人都在休息的时间到御花园走走的时候,我想也没想的就点头同意了。
春天的御花园到处绿意盎然,一派生机勃勃的气息。置身于这样的美好景致之中,我的心情总算是有些改善了。只是身体确实是不好,实在无法走的太久,是以不一会我就打算要休息了。
正欲在菊馨的搀扶之下爬上那位于御花园假山之上的御景亭中休息,忽然惊觉距我不远处的延晖阁门口不知几时,竟已聚满了人。从她们的穿着打扮不难判断得出,她们都是,待选的,秀女。
秀女……这个认识使得我的心猛的被什么东西刺中一般,脚步不由一滞,我努力了很久才总算稳住了心神。
秀女,是啊,康熙皇帝大丧已过三年。现在已经是雍正四年了,为了给大清开支散叶,为了祖宗规矩,确实是该开始选秀了……我知道我不该对此有什么不和谐的感慨,但是我就是忍不住!
正有些恍神,为首的那个显然是管事的麽麽开腔了:“各位小主,这延晖阁便是各位小主选秀期间居住的地方了。房间都已经为各位小主安排好了,待会各位小主就能先好好的休息下了。别怪奴婢事先没有提醒各位小主,这皇宫重地,最重要的就是要讲规矩。不管各位小主将来会有什么样的,至少现在,别怪奴婢没有提醒各位小主,没事千万不能随便四处走动什么的,否则出了什么事,奴婢可管不了各位小主。”
“是,玉麽麽。”一众秀女异口同声的答道。没办法,她们纵使身份尊贵,将来更可能会飞黄腾达。但她们却明白,在这宫里,在这一刻眼前的这个管事麽麽就是她们变相的‘衣食父母’,在她们身份确定前,最不能得罪的便是她了。否则或许怎么死的都不晓得,毕竟这宫里的这些个麽麽能混那么多年,都不是省油的灯。
新一部现实版金枝欲孽就在我眼前上演,我看着觉得很厌烦,同时也觉得特别的疲惫。原本就很抗拒成为他的妃子,此情此景无疑使得我更是觉得憋屈和反感。
我真的无法想象,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刻,我是不是该笑着对这一众秀女说道,各位妹妹辛苦了,本宫只是出来走做,你们要好好学规矩,要努力加油之类的屁话?
不,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这太可怕了!
“姐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糟糕?哪不舒服了吗?”察觉到我的不对劲,菊馨忙关切的问道。
这时,还未进到阁内的一众秀女听得我们的对话声,纷纷把头转向了我们。玉麽麽更是不耐烦的出声道:“哪来的宫女?一点规矩都没有,这般喧哗。不去好好的干活,在这做什么?这御花园是你们可以随意乱走动的地方吗?”菊馨穿的是正统宫女的衣服,我虽然没有穿宫女的衣服,但穿的衣服异常素雅,很像个粗使宫女,很容易被人忽略。
菊馨见她态度嚣张,正欲反驳什么,我的犟头却来了,抢在菊馨只我讽刺的笑道:“我就喜欢没事在这御花园里乱走动,你管得着么?”
“哎呀,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宫女?实在太放肆了!我好歹也是个管事麽麽,凭什么管不了你了?”玉麽麽被我这么一激不由愤怒了,遂使了使眼神,左右跟随的太监很快就朝我们走来。
我知道在她们眼里,我们大概是哪个不受宠的妃子什么的宫女,所以他们根本不怕得罪我们。这若是皇后啊熹妃身边的宫女,他们就断不敢那么嚣张了。
“你们才真放肆呢!”菊馨见他们如此,忙把我护在身后,怕他们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伤到我,而后没好气的吼道:“居然敢对嫣如姑娘不敬?”虽然周围显然有不少暗卫在远距离的守护我,只要一有状况就会集体冲出来。但显然不能赌这个万一的发生。
“嫣如姑娘?”玉麽麽听到这四个字,刚才凌厉的气势完全没了。尤其是在看到了我微突的小腹之后,不但赶紧唤回了那被她派了出来的跟随太监,然后低头哈腰的赔礼道歉道:“嫣如姑娘,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姑娘,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见我不肯搭理她,很干脆的扑通一声的跪到了地上,一下一下的磕头道:“嫣如姑姑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奴婢这一回吧!”
她的三百六十度态度转变显然使得一众秀女看得极为困惑,不明白为什么她忽然会对我这么一个只被称为姑娘显然没名没份的人那么恭敬,还有,害怕。
是的,她在害怕。害怕因为自己刚才的失礼而丢了性命。因为我虽然没有任何名分封号,可我的故事宫里的人清楚得很。也就是说,就算我既不是来自皇后宫里,更不是来自熹妃宫里的,并且就算我不是来自养心殿,这宫里任何有地位的主也没人敢把我当宫女看待什么的,何况是她。而皇帝有‘多听’我的话,更是没有人不知道的。
我冷冷的看着她,等她把头都磕得有些破了,才抬手让她起来,“这次就这么算了。你可要记住了,仗势欺人,你还没这资格。”事实证明,我就算不需要所谓的名分,也可以很好的。没有了让我相对有些束手束脚的茉莲,这宫里,我根本没什么好惧怕的。只要他爱我依然如故就可以了,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呢?
“是,嫣如姑娘教训得是,教训得是!”她继续点头哈腰的,看得我极为恶心。冷冷的白了她一眼,转身正要离开。
这时,一个让我听着从来都很不舒服却也久违了的声音竟自我耳边响了起来,“呦,这不是嫣如吗?你也来御花园散步啊,这么巧啊。”不需要回头我也知道,来人是,李氏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