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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毅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这种心情就仿佛……你看了将近二十年的美丽星空与皎月月色,然后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无论是星空还是皎月,都只不过是浩瀚宇宙之中渺小到可忽略不计的无名尘粒一样。
江满楼同样无法形容此刻心情。
因为如果有人跑来告诉他,某天晚上在天香阁里和他一起承欢床笫覆雨翻云的小娘皮是名男子,他一定会直接将那人割了,还得骂上几句胡说八道信口开河方才解恨。
对于无相道宗,他自然是不敢这么做的。
因为他……相信道宗所言属实。
就如同离落相信观星客一样。
他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都知道圣人从没有说谎骗人的必要。
何况这谎言不是说给江满楼一人听,皇甫毅也在默默地聆听。
江满楼震撼之余又想到一个问题。
一个必须要追问到底的问题,如果不弄清楚这个疑问的答案,他觉得未来的自己会死不瞑目!
“万年前的那次举世驱敌之战若真是应了万载复现的乱世劫,那岂不是说,不出几年,这天下又将复现乱世之殇?”
江满楼并没有觉得任何兴奋。
相反他觉得很命苦。
他在抱怨着自己,怎么就如此没有眼力见,偏要生在这乱世之时?在刀剑林里享受温柔乡……这种情景可是他一辈子也不愿品尝的经历!
无相道宗没有理会江满楼与皇甫毅的心情,继续说道:“当这天下乱世劫期将近之时,都会有应劫之人应天而生,我们称这种人为天命之人。换句话说,天命之人便是打开乱世劫的关键所在!”
江满楼的神色有些茫然。
那是惊愕至极乃至神色僵硬的茫然。
实则那茫然之下隐藏着的是汹涌澎湃的内心。
自小到大,他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容貌特别英俊,脑袋特别聪慧,修为天赋极高甚至特别不符合常理,家族还特别有钱。
他没有夸张到认为自己是什么救世英雄,但最起码也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吧?
不然家里要那么多金山银山何用?
所以自小到大,他一直秉承着散尽千金的理念,毫不吝啬的烧银子,就是希望有一天亲眼目睹千金散尽是否还复来!
然而令他苦恼的是,即便他如何挥霍挥金如土,家族里那堆堆金山银山始终没有任何进展与变化!
对,也就是俗称的花不完!
江满楼许多时候都在苦恼,都说苍天无情,可蒙苍天垂怜,对自己却特别眷顾!
他很不解!
一直到现在,一直到方才!
无相道宗提到应劫而生的天命之人!江满楼如获恩赦醍醐灌顶!
他有些口吃地说道:“您说的……天命之人,不会、不会是我吧?”
江满楼这般想着。
如果自己不是天命之人,您又为何要与我说这些无关的……破事呢?不过转念一想,天命之人倒是比天下第一世家少这个头衔威凜多了!
他觉得满意!可以勉强接受!
江满楼话声刚落,皇甫毅诧异地转过头,一脸迷惑地看着江满楼。当然这种迷惑的神色在江满楼眼里,是一种嫉妒。
江满楼觉得皇甫毅在嫉妒自己受苍天庇佑。
无相道宗也是忽然转过头,不过不是带着迷惑的神色,而是淡漠。
无相道宗淡漠地说道:“想多了!”
“额……”江满楼的神色再度僵硬,为了打破这种僵硬,他尴尬的挠了挠脑袋。
无相道宗继续说道:“关于应劫而生的天命之人真正的身份,这世间并无任何征兆预示。不过,当修行者的修行境界进入神引位列圣人,便可愧天机一角,倒是有些几率能够推算出天命之人谁属的可能性。”
无相道宗已将话挑明。
有关天命之人真正的身份,虽然还未曾揭晓,可也有迹可循。
因为神引境圣人或许能看破其中天机。
不过江满楼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他觉得道宗说了许多颠覆认知的辛密,却遗漏了此次谈话的关键:“只是,乱世劫与天命之人,与道宗大人您雪夜入天东,有何关联?”
皇甫毅也在好奇。
究竟老师雪夜入天东与乱世劫乃至天命之人之间,存在着何种因果循环?而这些因果循环,又为何要说与江满楼这位纨绔世家子弟知晓?
无相道宗停下了脚步,在皇甫毅的搀扶下,轻轻转过了身,面对着江满楼:“我的老师于破境神引称圣之后便看到了乱世劫的冰山一角,他推测那是乱世之始的景象。”
江满楼正欲开口,却被一直沉默不语的皇甫毅抢了先:“那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无相道宗说道:“书院血灾!乱世之劫起于书院血灾!”
四个字眼如同雷鸣震慑心神!无论是皇甫毅还是江满楼都顷刻间愣在了原地!
这句话很冷!冷得让两位后辈觉得心寒!冷得让周围的温度骤降!然后星空下悄然飘起了雪!
大燕四十年冬!惊落于菩提书院的第一场雪!
雪花飞舞,落于桃林间,落于三千菩提树上,落于三千菩提树下那人走茶凉的棋盘之上。
“所以雪夜入天东,除了震慑经天十二星之外,也是为了应劫,应乱世之劫……”
廊间的无相道宗与两位晚辈静默地看着漫天雪下的菩提书院,静默地感受着天地间的寒冷!
不知为何,江满楼竟觉得有些怨悔!
他在书院一年。
去年的冬天下了整整一季的雪。
他却从未曾认真观赏过雪中的书院!
他默默地跑了出去,没有带着伞。
顶着风,冒着雪,他雪中看书院。
……
大燕四十年冬的这一场雪落的很疾,以至于整个冬季都浸没在这一场雪中。
雪中的天东战乱不止。东胜州的忽然兵动让大燕帝国在对阵星云州时,开始腹背受敌。
雪中的天南有凰鸟飞过。一只形比如山的金身凤凰飞掠过绝云岭的高山,南下而寻弟。
雪中的天西有行僧入世。有位受六戒的行脚僧持金台莲花翻山越岭,一路传教而来。
雪中的杀戮从未停止。帝王盟传来帝令,月氏兄弟带着离阳幡又再四处屠杀平民。
雪中的魔门却出奇地平静。因为魔门之主为了医治身疾,悄然入了中州。
这一场雪很疾,以至于雪晴后,便是初春,大燕帝国四十一年的初春。
初春响惊雷!
惊雷惊醒了梦中人!
忘情川小院落中一间普通的屋舍之中,床榻之上那支续魂香终于燃烬。
于是躺在床榻之上的洛长风,疲惫之极虚弱之极的睁开了双眼!
(PS:头昏脑涨啊,睡了一年多,睡神有没有。本书正版在纵横,喜欢的朋友希望能来支持,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