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照亮的街道冷寂又安静，一高一矮的两个人此刻站在街尾，相视而立。
男人的头微低着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他双手插着口袋，衣角被风吹得微微摆动。
半晌，他忽地笑了笑，深沉的眸子里也染上温度。
“可以啊，几天没见，小实习生也长大了。”
他抬起手把女孩子身后的羽绒服帽子扯起来，直接将她的头整个套住。
童鹿勉强动了动才露出一双眼，只见他又隔着帽子拍了拍她的脑袋，说：“走吧，送你回宿舍。”
和来时相比，回去的路走得非常轻松。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很快就到了童鹿的宿舍楼下。
童鹿心里冒出一些浅浅的不舍，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很自然的和程宴道别。
“程总，虽然我知道可能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但是我还是想说……”她顿了顿，扯唇笑了下，“今天谢谢你。”
程宴闻声，忽然懒洋洋的来了句：“五百。”
童鹿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接着嗤笑出声。
“行，我回去就转给你。”
程宴也跟着笑了，本就好看的一张脸，此刻在夜色下，又多了些清风朗月的味道。
“有些事情你想自己做，没人拦着，但是也要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明白吗？”
童鹿点点头，笑眯眯的回：“明白！”
“还有。”
他懒懒瞧她，眼皮微了着，“在公司也就算了，私底下，对我这称呼你能不能改改？”
童鹿有点意外，她迟疑着问：“程总……不好吗？”
“程总很好，但是程总不希望你上班下班都叫他‘程总’。”
他的话让童鹿有些为难，她不知道该怎么正确称呼他才对，在她这里，她总觉得他们并没有熟到可以直呼姓名的程度。
程宴像是也不想多浪费时间，他这次没有让她自己想，而是慢条斯理的给了暗示。
“发小家的妹妹，一般都叫我‘程宴哥’。”
程宴哥？
这称呼让童鹿愣了愣，本来她只觉得自己直接叫程宴的名字会显得有些自来熟，可是听他的意思……是还想让她叫得更亲近一些？
见女孩子一直在发呆没出声，程宴略带催促的“嗯？”了一下。
童鹿反应过来，也没管太多，先按着他的意识，喊了一句：“程……程宴哥。”
程宴目的达成，表情愉悦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乖，挺冷的，赶紧上去吧。”
“哦。”
童鹿傻愣愣的转身，走了两步后，想起自己还没有和他告别，赶紧又回过头。
“再见。”
她说完，迟疑了两三秒，接着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又喊：“程宴哥。”
程宴满意的冲着她勾了勾唇角，童鹿对上他含着笑意的眼睛，心头无端漏了一拍。
后来回到宿舍时，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脑海中一直回想着刚刚上楼前，自己喊程宴的那两声，心情控制不住的有些飘。
杨佳见她回来，赶紧上前。
“怎么样？那位大佬找你出去干什么了？是问你程序泄露的事吗？”
童鹿并没有出声回答，只是迟缓着点点头。
杨佳一下子就瞧出了她的不对劲，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有些着急的问：“怎么了？他骂你了？”
童鹿后知后觉的回过神，看向杨佳：“什么？”
“我问你，他是不是骂你了？你怎么这个样子啊？”杨佳快急死了，“什么情况啊？你快说啊！”
“不是，他没骂我，也没有提我被停职的事，不对，他好像也算说了……啊，你等一下，我缓一缓，我现在脑袋有点乱。”
童鹿说完，站起身，“我先去个厕所，你等我出来再和你说。”
杨佳没有拦着，但是心里面的担忧也没放下。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见到童鹿一脸心不在焉的状态，潜意识里就觉得童鹿是被欺负了。
她忍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跑过去拍了拍厕所的门。
“鹿鹿，你受了什么委屈都要和我说啊，别自己憋着！你……”
杨佳的话没说完，厕所的门忽然就从里面被打开，她拍门板的手被迫停在了半空。
“佳佳。”
“哎，我在呢在呢。”
“程宴刚刚……”童鹿顿了顿，不知道该从何开口，好半晌，在杨佳都等得着急了的时候，才又说，“他刚刚，让我私底下对他换一个称呼，叫我喊他……程宴哥。”
杨佳呆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是一脸的震惊。
“什么玩意儿？？？”
其实不单单是她惊讶的，就连童鹿现在也还是震惊到有些失语的状态。
她总觉得今天的程宴很反常，和以前不太一样。好像对待她比之前更亲近了，而那份亲近里，又带了一些莫名奇妙的侵略感。
对，就是侵略感这个词。
她感觉今天有很多时刻，自己的周身都被程宴狠狠包裹住了，他的脸，他的声音气息，甚至他身上的味道，都比平日里更加深刻。
她想躲开，但是他根本不给她机会。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她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况且他们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了。
童鹿又后知后觉想到喝醉酒时打过去的那通电话。
会是因为那个吗？
她思绪有点乱，总觉得自己现在一会儿像在云端，一会儿又忽然被人猛的拉一下似的。
相较于她，杨佳则反应过来一些了。
她其实心底早就隐隐想程宴和童鹿间微妙的发展，有了之前那些猜测，今天这个改称呼的事情，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不过她瞧着童鹿似乎还没有真正的往乱七八糟的方向想过，杨佳以前说过很多次，都被她认真的否定了。
所以这一次，杨佳默默的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转而反问童鹿。
“所以，你觉得那位大佬，为什么让你私底下改叫他‘程宴哥’呢？”
童鹿摇摇头，她总觉得自己心底里的感觉有些荒唐，她也不敢再深想喝醉那天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
杨佳试探着问：“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觉得你们现在很熟了……于是乎，想把关系拉近一步？”
童鹿其实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她还是下意识就想否认。
有些想法，在心里想一想就已经很荒唐了，更别提被说出来。
她刚要开口回应杨佳，但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又响了。
拿起一看，竟然又是程宴。
她以为他是有什么急事忘了说，所以连忙将电话接起。
“程总。”
电话那头的男人漫不经心的，纠正她：“叫错了。”
“……程宴哥。”
“嗯。”程宴笑了一下，声音难得的低沉愉悦，“之前在国外出差，给你带回来一个东西，刚刚回车上忽然看见，就给你送到宿管阿姨那里了，你等下有空记得下去拿。”
后来她挂了电话，杨佳在旁边问她：“那大佬又说什么了？”
“她说有个东西给我放在宿管阿姨那了。”
说着，童鹿起身就往外跑，身后，杨佳有些意外的声音再次响起：“什么啊？你不是说他刚从国外出差回来吗？东西是从国外带回来的？”
童鹿没理会她的话，以最快的速度小跑到了楼下。
宿管阿姨还没有睡，见童鹿过来就知道她来干嘛。
“取别人给你送的东西吧？”宿管阿姨对童鹿的印象一向很好，这会儿看着她也笑眯眯的，“桌上这个袋子就是，你拿走吧！”
“谢谢阿姨！”
童鹿礼貌道谢，拿起袋子后一边看一边重新往楼上走。
袋子是一个印着烫金英文的白色纸袋，尺寸不大不小，她没在意太多上面的细节，直接看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支小巧的录音笔，笔身通体黑色，顶端有两个按钮，童鹿疑惑着按了其中一个，录音笔里录好的声音开始外放。
“this project……”
录音笔里播放的全部都是英文，童鹿一开始听得一头雾水，后来渐渐的，她眼底涌出惊喜。
这里面应该全是程宴这次出差时，和别国公司开会时讨论过的专业内容！就和之前她去到black star时记的那些一样！
这样的礼物童鹿是发自真心的喜欢。她飞快的跑回去，想拿手机给程宴发个消息道谢。
重回宿舍时，杨佳还在等着她。
见童鹿拎了个纸袋回来，她想也没想的就拿过来了。
“什么东西啊？”她把里面的录音笔拿在手里，不太敢确定的语气，“这是录音笔？”
“嗯。”童鹿答了一声，没再理她。
她拿起书桌上放着的手机，打开微信。
【微信】童鹿：东西我拿到了，很喜欢。
【微信】童鹿：谢谢你，
童鹿打完逗号的时候，指尖敲字的动作迟疑了两三秒，接着，还是将后面的字补齐。
【微信】童鹿：谢谢你，程宴哥。
程宴这会儿应该是在开车，并没有马上回她。童鹿也没急，认真表达完谢意之后，又重新转过身。
杨佳似乎对那支录音笔兴致缺缺，尤其是在听见里面全是一堆枯燥的专业知识之后，她更是觉得无趣极了。
“我还以为那大佬大晚上的特意回来给你送了什么好东西呢，怎么又是和工作相关的啊？”
童鹿满脸的开心，不以为意道：“这对我来说就是好东西，我很喜欢。”
杨佳有些受不了的“啧”了一声，她靠着桌子，兴致缺缺的又拿起之前装着录音笔的那个纸袋。
片刻，她忽然说：“哎？不对啊，这袋子里就只有录音笔吗？没有别的？”
童鹿摇摇头，“没有别的，只有录音笔。”
顿了下，她问杨佳：“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感觉奇怪。这个袋子是一个品牌女表的购物袋，他一个男的会有这种袋子，只能是因为买了这个品牌的女表吧……”
“或许是送别人的吧。”
“谁送礼只送表不装袋子呀？”杨佳小声嘟囔，“而且不是有传闻，这位大佬身边干净的连个绯闻对象都没有吗？他能送谁啊？”
说着，她又拿起袋子翻了个面，看向后面。
“咦？这品牌又换季度标语了？”
童鹿闻声也看过去，上面印着一行金色的英文——
【You are also a star in your own world。】
【你也是自己世界里的一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