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等他们来了。
完成之后,我们就坐在树干上等待他们过来,天真热,稠密的树叶也无法抵挡炎热的太阳,我留心观察我们做的陷阱,那是个非常巨大的捕兽网,搭在我们所在的树干的周围,好像无数只蜘蛛设下的蜘蛛网般,孔眼很大,它可以钻进来,但它出不去,因为当它进来后,我们就要用术士的火烧它。
耐心的坐着,方庸一边用小刀在树干上刻字,我看他刻得认真,忍不住挤过身去看,只见在平滑的树干上,歪歪斜斜的刻着“方庸到此一”游字才刻了三点水,我嘲笑道:“你无不无聊啊。”
“不无聊,这叫留下我的痕迹。”他仰起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刻他的方字。
“刻得真烂。”
“我又不是专业的。”他努努嘴,笑道。
我一时兴起,也拿出刀来,在他刻下的字旁刻下“方一也是”,我心里得意个不行,虽然字刻得奇丑无比。
实际上盆地里也有很多古迹,若是考古学家来了,肯定要高兴得发疯,但对我们来讲,那些东西一点用也没有,我们也没想过进去探险,里面的金银财宝虽然挺吸引我的,可一想到我们此番行程,总觉得没时间进去淘金,就算进去掘了人家的坟,看见人家的魂,也怪不好意思的。
如果说盆地里有吸引我的东西,莫过于那棵神秘的大树了,我们只沿着树的周围行走,我总是希望一个不小心跑到树里面去。我对这些古老家族所掩埋的过去历史非常感兴趣,若此时此刻让我进入那诅咒的神树周围,我也愿意。
海南的时候总觉得有些遗憾,那就是明明看到妖楼就在眼前,可是怎么也靠不近它,当时有阿鳞在场,我也不好意思提起说过去看看,况且他们把传闻说得危言耸听,还设计了那么复杂的道路,就是不让人家靠近。
越不让人碰的东西,越吸引人。
“来咯来咯!”周小子兴奋抖着两条盘着的腿,目光看向远方,似乎长了一双千里眼般,可以望穿四周。
“那我去躲起来了,你们自己记得躲啊,等它一进瓮,我就要放火了。”我赶紧站起来,往后头的密叶钻了进去,钻进密叶后,又从这根树干跳到另一根上,摸索到我们的红绳子,就停了下来。
绳子冰冷冷的,如果割破伤口,血液就会让它燃烧起来,透过撩开的叶子,我靠着树干一边偷偷的往他们那面瞧。
如此来看,方庸长的的确俊,就连坐着也好看,均匀的身材,天生的王者,举手投足间都充满霸气。周小子也不赖,只是两个男人的类别不同,周小子偏可爱点,以前总不知可爱的男人长什么样,如今看来,也许就像周小子这般,笑起来还有一个酒窝。
他们俩不知在说什么,周小子伸手摸了摸方庸的胸膛,两个人笑得花枝招展,要是我没在一边,他跟谁都能相处得很好。
太阳倒挂在天空,我真佩服那些夏天还能在天上飞的鸟,天那么热,它们怎么不会被烤焦呢?而且它们还有羽毛呢。
叶子微微动了下,我的神经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但看方庸跟周小子,两人还在嬉闹,叶子剧烈的摇动,靠得他们最近的树枝剧烈地摇晃,蚩古就从枝叶中冒了出来。
他肩膀上还抗着王昊,看到方庸他们就把王昊放下,王昊的屁股上还夹着树叶,被他抗在林子里穿梭前进,那叶子就躲在他头发上,衣服里。
“他没事吧?”方庸跑过去,看到王昊又问道:“你没事吧?”
王昊捂着一边的脚坐起来,他的大腿的裤子破成一条条的,血液与污垢混杂在一起,白皙的腿脏兮兮的黑。“没事。”他忍着痛说,他的手臂也同样遭到蟒蛇的攻击,跟他的腿相差不远。
“流了不少血。”王昊接着说道:“我怕肌肉会坏死。”
“少胡说了!不过受点小伤,至于说得这么严重吗!”方庸生气地说,他是很生气,却不是气王昊乱说话,而是气自己没法把大家顾全。
周小子走向前,蹲下来仔细检查他腿上的伤口,皱着眉头道:“你先帮他把伤口清洗一下,等我回来。”
“你要去那?蟒蛇快过来了,我们必须先把他藏起来!”方庸拦住转身要走的周小子。
“没那么快!”周小子甩开了他,飞快地往密叶中跳下去。
我吓了一跳,他都不用看叶子下是什么东西的吗?如此这般大胆,连命都不要了吗?
方庸抓他的手猛的收回,但看他脸色发青,眼眸忽地睁大,还没有反应周小子跳下去了,人就已经不在了,好半响他才回过神,结结巴巴地说:“他,他……他跳,跳了下去了。”
“唉,他跳下去又死不了,你别管他了,理理我行不!”王昊哀怨的拉住他的裤子,“疼死我了,快帮我清理一下啊!”
“哦哦,”恍然大悟的方庸赶紧把背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个馍馍塞进王昊手里,“你先吃。”说着才拿出水壶。
王昊有些莫名其妙的接过手,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方庸已动手将他的裤子扯断,往下一拉脱了下来,王昊疼得哇哇大叫,那血肉沾着衣服,就这么被他扯了下来,疼得他眼泪直流。
“不是让你吃了吗!”方庸拿起馍馍就往他嘴里塞,粗鲁得像对待一头猪一样,边说着,边又把他的衣服扯下来。
王昊差点晕过去,蚩古看不下去了,偏过头偷偷地笑,他以为没人看到,没想到却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你按住他,我要浇水了。”方庸说。
蚩古立马蹲下,抓住王昊的脚,方庸就把水淋了上去,只见王昊全身抽搐不停,受伤的腿一下一下的往上抖,想要逃开冷水的清洗,却被蚩古死死按住,而方庸还不懂得怜香惜玉,用水浇就算了,还拿了些绷带割下一小段当布条擦。
“忍忍,有沙子,感染了就不好了。”他真诚地说,他确实是在为王昊着想,并不是看他受伤故意整他。
“得了,你赶紧的。”王昊把馍馍拿下来,有气无力地说。
方庸不客气了,快速的轻刷,王昊却只发出断断续续的闷声,听得我都感觉疼了,伤口也不知道有多深,但见红色的血液不断的流了出来,着实令人触目惊心。
正帮他清理好,周小子就从树下爬上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大把止血化脓的草药,“怎么样了?”他走过去问。
“你一直做这样危险的事吗?”方庸沉着脸问。
“什么危险的事?”他不明白的说,但他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就靠着王昊坐了下来,把草药放在嘴里不断的嚼,嚼了一大把就吐在手上,又咬一大口放在嘴里嚼。
王昊一边嫌弃地看着他,一边尴尬地笑着问:“你你该不会要把这个贴在我伤口上吧?”
“嗯。”
“这个是你吃过的诶!”
“唾液对伤口有消毒的作用。”蚩古说。他接过周小子吐出的草药,就往王昊脚上贴下去,冷不丁的一贴,王昊又像被人捅了一刀般尖叫。
方庸趁机又帮他把伤口包扎起来,他们仨合作愉快,没两下就把他包好了。
“对了,阿一呢?”包扎好的他两行热泪还未揩去,哽咽着声音问道。
“她躲起来了。”方庸回答他说。“你说蛇暂时不会来是怎么回事?”他看着周小子问。
周小子耸耸肩,“我没感觉到它。”刚才的跑来跑去让他流了一身汗,衣服背后全湿了,他的手抓着领着扇个不停。
“按照愁的个性,不到晚上它是不会出现的。”蚩古说,“我推测,他应该会今天晚上对我们发动突击。”
“今天晚上吗?”方庸问,他的目光忽然飘到我这儿来,眼神迷蒙地盯着我。
我愣了下,他这样看我让我受不了,心脏痒痒的,感觉有某种东西不见了,空空的难以把握。既然蟒蛇晚上才来,那我先睡一觉应该没问题吧!我逃开他的目光,迅速地蹲了下去。
纵使快速的逃开了,我的心还是跳个不停,又来了,这种失控的感觉,幸好有密叶为我遮挡了羞耻,不然,我还有何脸见人啊。
尽管我们的关系不一般,但我的理智还在极力地排斥他,可我的心已经悄悄出卖我了。
静悄悄的,静悄悄的夜幕就来临了,我本想好好睡一觉的,可思想像害了失眠症一样,身体像患上瘫痪病一般,只愿躺着胡思乱想,却不愿关机休息。
到了夜晚,他们都睡了个小觉醒了过来,做好准备等着蟒蛇过来,我也不能在恍恍惚惚了,打起精神来,方一!
月亮高升,这时是蛇就喜欢的时间了,它快来了,我感到四周冷飕飕的,叶子与叶子间似乎相互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音,没有风,是它来了。
“来了!”周小子跳起来道。
他跑到左右将我们一开始准备好的火把点燃,而后又钻进密叶里,失去了影踪。我们已经说好了,我负责放火,他负责放虫,我俩躲起来,方庸跟王昊负责引蛇,蚩古等着那个叫愁的出来,把他带到地下去。
整张网我们只留了个出口与入口,蚩古就在出口处等着,提着他的三叉戟凝神聚气的等着。这是我们第一次如此紧密的合作,希望不要出差错才好。
方庸在前王昊在后,俩人的腰间都别着藤蔓,蛇一上勾他们就要往两旁跳开,而我就要在那瞬间放火,所以刀离手掌不远地放着,手又离绳子不远处等着。
周小子的话刚落下不久,正前方便有了骚动,蚩古说过愁是个狡猾的人,所以他肯定不会从正面对我们发动突击,肯定是从下面盘旋而上,所以我们给他留了个下面的入口。
未料到动的竟然是正面的绿叶,我手心手背不慎出了一把汗,这可不妙,要是从正面爬上来,我们好不容易弄好的绳子经它的外皮一划,不就全浪费了吗!
方庸跟王昊也着实紧张,忽然间四周的叶子都亮起来了,两旁的火把忽明忽暗的,已分不清敌人有多少了。
我脑海里闪过一个不详的念头,要是蟒蛇不从下面上来,也不攻击方庸跟王昊,反而跑到我或者周小子后面……如此一想,突然觉得背部冷冷的,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一样。
我们听到沙沙的声音伴随着滋滋滋的吐舌声,心里禁不住发毛,手脚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我能感觉它就在附近,但却不知道它在哪里,这才是最要命的,也最让人恐惧的。方庸跟王昊两个目标人士背靠背,一个拿着匕首一个拿着桃木剑,都紧张得不得了。
“我们要不先跑?”王昊悄悄地说。
“跑你个头!”方庸把刀拿得更稳了,“大丈夫岂能临阵脱逃,临阵脱逃的都是些不成事的小人。”
“我可先说,它要是张开个血盆大口,一口把我们俩咬下去,那就没有什么大人小人了,只有死人了。”
“人要是得死,想逃也逃不掉。”
“你竟然相信宿命论!”
“你不信?你居然不信!”
“哈哈,开玩笑,我当然信。”
四周躁动不已,蟒蛇却依然没有着落,我想依他多疑的性格,只看到他们两个,心里肯定会起疑的,它定知道这是个陷阱。
我在考虑该怎么办的时候,蚩古从藏躲的入口跑了进去。我吓得心脏提到嗓子眼去了,他要是进去了,呆会我怎么放火!
方庸跟王昊更是惊得不知所措,王昊吓的手上的桃木剑差点脱手掉下去,蚩古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忽然一阵阴风从下旋卷而上,吹得树叶飒飒作响,叶子如龙卷风般不断往上升,他们站的树枝抖得厉害,倏地那青如宝玉的蛇头就从下盘旋而上,猛然将树干撞出个大洞来。
它席卷而上,半个身子悬空盯着他们几个,似笑非笑地吐着红信子,蛇头左右摇摆不定,不出一秒就往王昊身上俯冲下去。
犹如一颗原子弹,忽地投了下去,幸好我们早有准备,他们俩一瞬间就往大树旁边跳下去,那蟒蛇看攻不到他们,掉个头就冲往蚩古,蚩古往后退了一步,生硬的接下它的头。
“你倒是快点放火啊!”
周小子着急地催促道,我一惊,猛地回过神,也不管蚩古愿不愿意,也不管我们的计划是如何,刹那间我让他用力将蛇推开,自己跳下树。而我就在他跳下树的刹那间,将血放开,刹那间红绳烧了起来,点燃了整个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