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城水患一事重大,如今京兆尹这样作为,实在可恶,使官府失了民心。
不仅要给百姓一个交待,更要治好水患,以及疫病!重建清江城!诸位爱卿可有出使清江城的人选举荐?”皇帝扫视着底下的臣子们。
人人垂着头,生怕和皇帝对视,被拉去当壮丁。
这清江城水患治好了是大功一件,可...真有那么容易治好吗?
谁都不是个傻子,贪功的前提是得有这个实力。
否则,谁愿意去发了天灾的地方,熬上个几年,一旦出了京,可不一定有回头路,万一...一朝不测,客死他乡都是有可能的。
二皇子师珩蠢蠢欲动,他还是太年轻,心思都写在脸上,一会儿看看皇帝,一会儿看看师淮。
他心中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听妃妗姻的提议,惴惴不安,等着看师淮的动作。
凡是师淮想要的,他都要夺走!
水患虽可怕,但姻姻说了,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但若是白白便宜了师淮,可就不好了。
皇帝自然看出了自己儿子的心思,他蹙了蹙眉,无视了二皇子,自己的儿子,几斤几两,他还能不知道?
倒是底下的师淮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帝暗自思忖,这次的案子这么大,且艰辛,水患一治,就是三年五载回不来都是正常的。
太子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可是皇帝又忌惮于他的能力,若是真让他走狗屎运,治好了水患...那岂不是给他做了嫁衣?
曾经的太子,不说有多雄才谋略,但在他这样有意的骄纵捧杀下,竟也长出了几分本事。
反而是珩儿,皇帝望着二皇子的眼神微沉,简直是草包一个,怎么就不开窍?
若不是皇后所出就这一个儿子,皇帝还真想培养其他皇子了,可其他儿子又非皇后所出。
现在更重要的是,该如何名正言顺,把太子给废了。
好在这两年的打压,太子已经渐渐上不得台面了,倒是将二皇子衬托得亮眼几分。
就在短短一盏茶之间,人心各异,各怀鬼胎,算计不断。
皇帝扫视而过,见无一人敢站出来自荐或者举荐,正要发一顿火质问,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太子竟出列了。
师淮缓步走出,恭敬而郑重道:“父皇,儿臣自荐,自请去清江城,救百姓于苦难之中,解父皇之忧!
身为一国太子,责任与权利自然也要担起来,儿臣不能享受了太子的尊荣,却不担起太子的责任。”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盯着他,神色莫测。
群臣侧目,无声对视着,也不敢说话,但心中亦惊奇于太子的决定,这个废物莫不是只想着邀功,压根就不清楚此案的危险性?
站在后方的伏黯在太子出列时,猛然抬头,目光紧紧锁住前面挺拔矜贵的背影,是撩拨乱了他心神的太子。
也是暴戾阴狠且废物的太子。
他到底想做什么?不知死活,别人都不要的烫手山芋,他竟然主动接了过来?!
清江城百姓的命可不是开开玩笑而已,若是派太子去,清江城人的命还要不要?
若是治理不好,惹得民生怨声载道,他担得起吗!
明明留在皇城安心享乐,偏偏选了这样一条艰辛的路...他究竟在想什么?
伏黯定定看着那背影一会儿,眸色沉沉,随后移开视线,直视太子,本就是不敬,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注意力从那人身上移去。
皇上并未作声,群臣诧异,虽然没人敢出来,但若是让太子去,也不妥,水患不是说笑的,更不能儿戏!
丞相面色严肃,他也出了列,“皇上,太子殿下虽是一心为民,然太子身份贵重,万万不可去如此危险的地方,水患棘手,在下认为,应另选他人!”
师淮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并未出声反驳他,心中想着:连孤的老丈人都帮着这个草包,这个草包何德何能?就因为,他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哦,二皇子早已经不算是气运之子了,现在,这个位面的气运之子是他。
他在上一次改变了整个位面的走向,最后当上了皇帝,杀了气运之子。
这个位面是以他上个位面的走向为背景,妃妗姻重生了,算半个气运之子,因为她还没走完全部的剧情。
师淮现在才是实打实的气运之子,若是师淮没有再回来,兴许真能让妃妗姻和二皇子得逞了。
但,师淮回来了。
就算位面弄出来个重生的妃妗姻,可它似乎忘了。
妃妗姻是他的正妻,依靠他而活,对付她,再容易不过。
皇帝眯着眼打量丞相,似乎想从其中看出他的意图,“哦?那丞相说说,谁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果然,下一刻,二皇子就也出列了。
二皇子师珩躬身行礼后朗声道:“父皇,儿臣也要自荐!儿臣看过不少治水的法子,自认为有能力能肩负起这个担子!
更想为父皇分忧!天下百姓谁不是父皇的子民?儿臣不忍众多‘兄弟姐妹’受苦,定会尽全力治好水患!”
说着,他浅笑着又转身朝师淮拜了拜,“太子殿下尊体不能受损,否则叫父皇痛心,臣弟忧心,天下臣民更不安,如此重担,还是让臣弟来吧!”
师淮面色严肃,“此案危险,孤可以置生死于度外,只为救百姓于水火,还是交给孤吧!父皇身边,有二弟陪伴,便是再好不过了。”
二皇子一脸忧心道:“臣弟深知皇兄爱民心切,可这事不是说着玩的,至于生死,又有何惧?生为皇家人,理应如此!”
他心中却不屑极了,呵,说场面话而已,谁不会啊?姻姻果然没骗本殿下,这个废物还真想去治水,既然如此,这个美差他一定要争!
师淮一甩袖,隐隐有些愤怒和焦急,紧紧盯着皇帝,等着他做决定。
哔哔这时忍不住跑出来道:【让他去让他去,大人,他没这个治水的本事的!看看疫病弄不死他!傻逼傻逼! 】
稚嫩的童音说着煞风景的骂人话,师淮眉心抽了抽,克制着自己,差点没笑出声。
哔哔又道:【哼!经过我强大的系统预判综合计算,这个给你戴绿帽子的贱人,去清江城治好水患的概率为30%,赢得百姓尊重的概率为50%,患上瘟疫的概率为60%!】
师淮挑眉,有些诧异,看来哔哔更新版本,还真是有用许多。
不过...
师淮在心里与他对话:他可没给我戴绿帽子。
哔哔:【yes,sir!那他就是纯贱人!哼!】
皇帝看着师淮的神情,见他如此热切积极,心里倒是换了个主意,师淮越想去,他就越不敢让他去了。
“诸位爱卿,有何想法?”
丞相拱手:“臣以为,太子殿下如此尊贵的身份,着实不应随意离京,且...水患一案凶险,臣以为该让有勇有谋之人去,二皇子便是最好的人选!”
“丞相这话是说孤无勇无谋了?”师淮愤怒地盯着他。
丞相向他拱拱手,淡声道:“臣不敢。”要是这事真交在太子手里,那清江城的百姓都该寒心,揭竿起义了,真是没点儿自知之明!
他是太子的老丈人,在他人眼中应当是和太子绑定的,可他从来就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让他的建议立场看起来公正许多。
殊不知丞相也暗自记恨着太子,这个时局谁看不出来?
太子无才无德,莫说皇位,就是太子之位,都是坐不稳的。
他却企图通过娶了姻姻,来逼自己站队在他这!绝无可能!
有了丞相开头,其他臣子也敢出来说话了,中书侍郎道:“圣上,臣以为二皇子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太子殿下是一心为民,可...治水,不是有心和说说而已的事啊!”
师淮气急,指着他怒道:“你!你这什么意思?好大胆的中书侍郎!”
其余人抬抬眼皮,皆是不屑,被说中了就只能跳脚,难不成还要用身份来压他们吗?
要不是投胎投得好,现在哪里有资格和他们站在一起议事?可笑!
中书侍郎一副不屈的模样,不卑不亢道:“臣只是照理分析,提出自己的提议,并非有其他的意思,无意得罪太子殿下,治水一事,着实需要谨慎!哪怕太子殿下要因此记恨臣。”
师淮呼吸剧烈起伏,狠狠甩了袖后,转身又要再争取。
一旁的师珩劝慰道:“皇兄的心我等都知道,但...治水一事确实不是说说而已啊,这等苦差还是交给臣弟吧!皇兄您就在京中,安心等待好消息,好好儿当一回闲人,不好吗?”
师淮冷笑一声,完全不领他的好意,“当闲人这么好,你怎么不去当?还争什么治水?”
师珩脸色一变,而后咬着牙勉强笑道:“不如看看众大臣都更支持谁去好了。”
皇帝故意放任他们吵架,也不斥责谁,众大臣们谁还能揣摩不出来皇帝的心思?
纷纷出列。
“臣以为丞相说的极是,二皇子为最合适的人选!”
“就是为了不使百姓对朝廷失望,也该派二皇子去啊!”
“是啊,太子殿下有心,那便留在皇城祈福吧!”
“臣也以为二皇子是更合适的人选!”
师淮浑身僵硬,气得发抖,怒目而视这群人,可也拿他们没法子,总不能一个个剁过去。
师珩含笑看着他,冷静自恃,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伏黯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生气的模样,年轻的太子殿下,如此沉不住气,被人一激,便保持不住体面,一点心思都写在脸上。
他气得满脸通红,和在自己面前游刃有余时全然不一样,那双盈满了怒气的眸子生动鲜活,瞪着中书侍郎的眼神,专注无比。
伏黯的视线随着他转身收回,在脑海中又独自回味,仿佛中了毒一般。
等一群人走完流程发表意见,皇帝这才轻飘飘道:“肃静。”
朝堂顿时鸦雀无声,都等着皇帝发话。
皇帝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看到师珩信誓旦旦的姿态,心里有了计划。
这案子交给珩儿确实是个很好的历练机会,危险与机会并存,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
皇帝沉声道:“那便依各位爱卿所言,由二皇子带队,前往清江城,救治水患和百姓,找出解决疫病的办法,监查大夫、兵部侍郎、...出列。”
“臣在。”
皇帝又钦点了几个得力大臣,随二皇子一同去清江城,辅佐二皇子,保驾护航,兵队,智囊,御医一个不少,还要派许多负责水利工程的得力助手。
皇帝对二皇子的器重,可见一斑,这些人不过都是二皇子的踏脚石,要是二皇子真能成功解决清江城的事,那么地位和口碑,都是质的飞升。
师淮冷眼看着他谢恩,不服的冷笑道:“祝二弟一路顺风,得胜归来,父皇还真是疼宠二弟啊,派了这么多猛将保护二弟。
尔等都要保护好孤的弟弟,若他出了什么事,你们也别想全须全尾回来!”
被吩咐随性的官员心中一凛,不悦极了,你个废物倒是想去,可是谁敢让你去啊?
自己没本事,现在倒好,拿我们撒气?真是不讲理!
但是谁让对方是太子呢?他们只能不情不愿道:“是,臣遵命。”
师珩也向他拱手行礼,“多谢皇兄关怀,臣弟定小心谨慎,尽全力为父皇分忧!”
皇帝听着他说的话,生怕被人抓住把柄。
让那些个皇室宗族说闲话,说他苛待先帝的孩子,也只得扯出慈爱地笑:“太子爱民之心,朕知晓,只是朕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给太子,太子安心待在皇城,莫为你弟弟心急了。”
师淮仍不服气,但也没再说什么,“是,儿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