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二皇子带队启程,前往清江城时,皇帝皇后以及太子等,无人来相送。
本也不是什么喜事,不管是欢喜还是难过的送别,都不太合适。
他就这样带着四队护卫兵,以及各种皇帝安排的人,浩浩荡荡出发了,队伍庞大,衣着倒是低调,也算是有点脑子。
二皇子摸了摸怀中藏着的姻姻送来的书信,心情大好,信心满满,骑在马上,意气风发,大喝一声:“启程!”
兵队在城外等候多时了,而现在二皇子要带着一起去治水患的朝臣,穿过皇城,出了城门与兵队汇合。
然而令他没料到的是,还未走到城门口,距离城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时,城门口围着黑压压的一众百姓。
就在他奇异之时,百姓们看见了他,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叫。
“是二皇子!二皇子!”
“真的是二皇子!”
二皇子勒紧缰绳,不敢往前,怕不小心踩踏到无辜百姓。
可百姓们才不管这些,他们蜂拥而上,犹如一个个狂热的信徒一般,朝臣们不知所措,身边护卫又不够多,就这样被他们团团围了上来。
二皇子高声呵斥道:“尔等这是做什么?若是耽误本殿公务,你们负责不起!”
就算他这样斥责,百姓们也没几个听进去。
反而有一说书人扇子一展,如泣如诉,语色诚恳:“大家且看!这便是二皇子!”
“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英明神武!这!就是咱们大宣国未来的希望啊!”
其余百姓皆点头附和,纷纷道:“确实啊,确实是!”
二皇子喉头一哽,被夸得飘飘然,又有点莫名其妙。
本来还有点儿生气,你说说你,是谁教你这么夸人的?
让他被堵住了去路,想生气都生不起来。
二皇子努力压下控制不住翘起来的嘴角,轻咳一声,朗声道:“大家退后,给本殿让让路。”
可惜此刻的百姓们已经陷入了盲目崇拜,开始自说自话。
“二殿下果真如传说中一般英俊呐!还一心为国为民,不顾自身安危,前往清江城,只为了我们老百姓,我真的...太感动了!”妇人说着还哽咽了。
有一老者也感慨道:“要是咱们大宣国未来的圣上能是如此人物,大宣国何愁不繁荣,一统天下?”
二皇子挑眉,心中暗自得意,原来..他在百姓心目中,地位竟这么高,名声竟这么好?
太子?呵,他才该是太子!他是民心所向!
说书人又是字正腔圆宣扬着二皇子的事迹,“清江城,不仅有恶官,还有水患,甚至很可能还有暴民和疫病!
可是!
二殿下,身为皇子,竟不惧生死,不顾自己的安危,一心只为了清江城的百姓们。
即使那清江城局势险恶,随时有可能丢掉性命!二殿下也无所畏惧!
他曾在圣上面前说过:‘死有何惧?若清江城的灾患不解决,我又有何颜面活下去?’
此等气节,有谁能够做到?二殿下!您就是我等的希望!大宣国未来的光啊!”
二皇子一愣,这话他啥时候说过了?
不过说书人就是说书人,他这一番话抑扬顿挫,说完后,不知是谁带头,纷纷跪下朝骑在马上高高在上的二皇子虔诚磕头。
嘴中大喊:
“二皇子殿下大义!”
“二皇子殿下为国鞠躬尽瘁,这才是真正储君该有的风范!”
“二皇子殿下是我等一生追随的明主!”
二皇子和看了一旁的朝臣,朝臣们也恭敬站在一边,不敢插话,连他们都意识到这些话的严重性。
他心里也高高悬起,储君和明主,哪里是能用在他身上的词汇?
可是...罢了,百姓无辜,他们只是遵循自己的内心,他们不过是崇敬自己罢了,二皇子无奈摇头,有时候,人格魅力太强,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
他其实也并未想过出声反驳,潜意识就觉得他们说的是对的,只是时机不合适罢了。
太子之位?皇帝宝座?本来迟早就该是他的,有什么可质疑的?
二皇子虽然蹙着眉,一副这话不合适的模样,但他眼角眉梢不经意流露出的喜悦却是掩盖不住的。
流言和人心怎能控制?想来父皇也会理解的,至于太子?他又能奈自己何?
一个被百姓放弃的太子,一个被朝臣唾弃的太子,要不是有先皇的威力震慑,他早就被拉下来了!
“二皇子殿下请保重自己!清江城的水患危险,就算治不成,您也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不知是谁大喊了这一句,引得其余人都怒气冲冲大声反驳他。
“你瞎说什么?二皇子殿下岂是那种弃百姓于不顾,自己跑回来的人?”
“就是!你怎能以己度人!以二皇子殿下这样的心胸,绝不会做临阵逃兵!就算是死,也要和清江城的百姓死在一起!”
“你这样说二皇子殿下,是玷污殿下的高风亮节!二皇子不可能是这种人!”
“就是!殿下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又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生,和百姓们一起生,死,也要和百姓们一起死,自古以来,这样的人,都是英雄豪杰!二殿下便是咱们这一代人的英雄豪杰!”
“二殿下大义啊!”
二皇子手中紧紧握着缰绳,表情僵硬,刚刚脸上的得意也不见了。
什么鬼?怎么言论风向变成这样了?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和清江城的百姓们死在一起了?
他们现在这样崇敬这样的言论,把他架得高高的,那他以后如何脱身?
但下方的百姓们开始呜呜哭泣了,哭得真情实感,半分虚假也没有。
二皇子又打消了疑虑,百姓们懂什么?不过是听了几个名人的故事,便套在了他的身上。
不过他们现在这样尊崇他,也不错,为他日后走上大位铺路,得民心者得天下!
不像师淮,失了民心,就是太子之位都坐不稳!
有朝臣不得不开口,小心翼翼道:“殿下,咱们...耽误得够久了,若是再不出发,只怕天黑之前到不了驿站,要在野外过夜了。”
二皇子这才开口,轻咳一声:“诸位莫哭,本殿知晓你们的心意,受宠若惊。只是眼下清江城灾患紧急,本殿耽误不得,还请诸位让出一条路来,让本殿离开。”
百姓们听话乖乖让出一条路,殷切望着他。
二皇子一拱手,朗声郑重道:“本殿必不辜负尔等期望,尽心尽力,解救清江城的困境!”
百姓们目送他离去,还纷纷大喊:“二殿下,一路顺风啊!”
二皇子挥挥手,潇洒策马离去,带着百姓们的希望。
*
二皇子受百姓们夹道相送,这事如此大,自然都传遍了所有权贵,朝臣的耳朵。
皇帝一下朝便听说了此事,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沉声开口:“百姓们果真如此说?”
太监老老实实道:“是啊圣上。”
皇帝不语,沉默良久。
半晌后发出一声感叹,“看来,珩儿的心,也大了啊。”
太监闻言,心中一寒,不敢接话。
将军府。
伏黯刚练完剑,听完下人来报,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沉声道:“二殿下这一步棋,走得并不算好。”
但他没有太大的兴趣去‘指点’二皇子,从二皇子府中回来之后,他便对二皇子有些怨气。
他好好的一个妹妹,嫁过去后,竟如此谨小慎微,还和一群女人争宠。
瑶瑶如此心高气傲的一个女孩儿,竟也被磋磨成这样?
叫他怎么能不心生怨念?
他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问身旁传递消息的家丁,“太子府那里呢?可有什么动静?”
家丁摇摇头,接着又想起来盯着太子府的暗卫传来的消息,也不知这算不算动静,他还是如实禀报道:
“探子来报说,今日一下朝,太子回府,出来迎接的竟不是太子妃,而是太子妃身边的婢女?”
伏黯挑眉,“这算什么动静?”
“主子有所不知,那婢女换了副装扮,抹上了胭脂,还描眉点唇,锦衣华服出来的,和之前的婢女打扮全然不一样了。”
“哦?”
“探子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太子竟抬了这婢女为妾室!唤芊夫人!就住在偏院呢!今日才抬的。”
伏黯捏紧茶杯边缘,几乎又要控制不住戾气,想将茶杯捏碎,可这也不能使他的火气消散一二。
“太子,不是最...爱太子妃了吗?成亲三年,从不多瞧他人一眼,怎么今日,就纳妾了?”说出这话时,他心中一阵一阵的抽痛。
他一向知道太子唯一钟爱的,只有太子妃。
也不得不承认,所以那一晚他说的以身相谢不过是逗弄他罢了。
中了药后,想的也是太子妃,他在太子妃面前竟是那样的么?
伏黯看着新添的茶水,倒映出自己嫉妒扭曲的眼神,简直,丑陋极了。
家丁也很疑惑,“小的也很是疑惑,打探一番才知道,据说是太子身体抱恙,病了,很不好,又怕将病气过给太子妃,这才纳了个妾室来伺候太子。”
“太子病了?”伏黯蹙眉,心一下子便吊了起来,“病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