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里奇和艾斯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没见过的太多了,都一一实现在了那个少年身上。
没有一个人能做到的事,可那个少年轻轻松松就做到了。
他就像上帝的宠儿,这么年轻又这么强大,除去天赋,再也没有什么原因能解释得了。
奥德里奇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他刚刚还傻傻地挨打不还手,合着是在‘虚心学习’...
学着血族的异能为己用,然后一一在他们身上练习。
这么强大且厉害的驱魔师,竟然被他们忽略了几十年!要不是莉丝死了,他真的想将莉丝请回来,好让她也教一教族内的其他年轻驱魔师!
奥德里奇赞叹地点着头,看着一旁震惊到合不拢嘴的艾斯,奥德里奇得意笑着开口:“艾斯,要是这也能被称之为废物,那我和你,还有道森的所有驱魔师,都还不如废物了!”
艾斯尴尬笑笑,他强撑着道:“开个玩笑而已,瞧瞧,奥德里奇你怎么就这么开不起玩笑呢?”
奥德里奇纳闷道:“哦?我也是开玩笑而已,艾斯,怎么你听不出来吗?”
艾斯瞪了他一眼,终是落了下风,他挑眉看着下面那个年轻人从高楼一跃而下,这么厉害的体能身手,也就道森的雇佣兵能和他相比了。
他心里对吸血鬼血脉的偏见终于减轻了许多,只是嘴上仍旧带刺:“啧啧,他的朋友已经成了低等血族,救不回来了,他要是有点脑子,就该知道趁现在就将这个低等血族杀了,而不是生出些没用的怜悯心来。我最讨厌拎不清现实的人了。”
奥德里奇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艾斯,你对他的要求也太苛刻了。他再怎么厉害,对我们而言都还是个孩子,平心而论,你年轻的时候,能做到他的一半?”
艾斯不说话了。
奥德里奇:“走吧,咱们现在出去,对他来说,可留不下什么好印象!”
艾斯看了一会儿,点点头,然而就在二人起身准备离开时,艾斯忽然皱眉,“等等!”
*
杰斯眼神空洞,神情麻木,一直呆呆站着,距离他被咬,不过一个小时。
两个尖尖的獠牙已经从他上唇伸了出来,他即将成为,最低等的血族,终生嗜血,以嗜血为生。
师淮闭上眼,想用自己的精神力去治愈他,想将他体内还未蔓延至全身的血毒除掉。
十分钟过去,师淮后退了两步,额头冷汗涔涔,他攥紧掌心,心里了然地叹了口气,可是又隐秘浮现出一丝欢喜。
果然啊,他做不到...
如果再不及时除掉血毒,杰斯就要彻底变成低等血族了!
杰斯是这个位面,他唯一的朋友,也是他一直关心着自己,虽然一直憨憨的,但是傻得很可爱。
而且,杰斯在原主心中的地位,仅次于外祖母的重要!杰斯决不能因为他而出事!
师淮这么想着,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从怀中掏出个名片,微怔片刻,眼睛微亮,即刻将它燃烧。
师淮淡淡呼出了口气,微咬着唇,指尖蜷缩了些,心中焦急忐忑,可又有些期待...
他会来吗?
如果他来了,他要说什么呢?
说好想他吗,还是什么都不说...他只是想再见见他。
自那次分别,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师淮觉得他真的很坏,心也真狠,甚至没有给机会让自己来得及和他好好道别。
他早就知道,自己救不回杰斯的话,就只能求救伏清了...
而伏清来得也很快,不过五分钟,轿车就缓缓停到了别墅门口,衣着得体的男人走了进来,对于别墅内的血腥味以及各种战况一点儿也不稀奇,神色一丝不变。
单手放在胸前,弯身向师淮问好:“兰恩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师淮:“晚上好,伏清,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师淮的目光落在他空无一物的身后,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失望,只是他竭力忍住。
伏清则是看向他血液已经干涸的手腕,带着血迹的手腕看起来很是狼狈,伏清欲言又止。
杰斯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师淮蹙眉,拉着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被鲜血蛊惑的杰斯到伏清的面前。
“伏清,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你有办法让他恢复正常的!你快救救他!”师淮目光恳切,“他绝对不能变成血族!”
伏清看着杰斯已经变了颜色的瞳孔,轻轻叹息一声:“抱歉,兰恩先生,我想,我能做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为他进行初拥,让他做一个高阶血族。”
师淮脸色顿时煞白,拉着杰斯的手臂微颤,心里慌得没边儿了,“不!杰斯绝对不能成为吸血鬼!”
他本该有自己好好儿的人生的,如果他变成了吸血鬼,那么他的一生都将因为自己而改变,要是杰斯厌恶吸血鬼,他将活在漫长而又痛苦的一辈子中。
师淮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冷风拂过,他纤细单薄的身体看起来更脆弱极了。
“伏清,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之前告诉我的,狂欢宴上没被选中的人类可以恢复人类的身份,为什么现在你却说你救不了杰斯!这怎么可能?”
伏清微顿,解释道:“抱歉,兰恩先生,您的朋友被吸走了体内将近三分之二的鲜血,他之所以没能死亡,都是因为体内的血毒在撑着,如果将他体内的血毒清除干净,或许...他会即刻死亡。”
师淮看着杰斯已经逐渐开始迷离疯狂的瞳孔,脑海里闪过的是那个叫着自己小甜心的憨憨壮汉,还有原主记忆中一直罩着他,保护他的杰斯。
属于原主的难过和师淮自己的愧疚交织在一起,他的眼眶逐渐泛红,难道他别无选择了?
伏清见状,轻咳一声,话锋一转,神情自然:“但是还有一个办法,兴许大人能救一救您的朋友。”
师淮心尖一颤,自然知道他是在说谁,他喃喃道:“他...他还...愿意吗?”
他想问的是他还好吗?可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说这种话,脑袋乱糟糟的,只好随口问着。
“乐意至极!”伏清道:“只是,要将您的朋友带回去治疗,或许需要一周左右,不知您放不放心了。”
伏清当即补充道:“当然,您如果不放心,尽可以跟来。”伏清笑眯眯的说着,语气很是诚恳,很期待师淮同意一样。
师淮将泪意眨下去,他忐忑着,又觉得自己别无选择,可是...“这是他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他要听伏清的话,和他一起去...属于伏黯的地方吗?
伏黯呢?他是想让自己再回到他身边吗?可他知道自己明明不可能和血族...
伏清却答非所问,他转移了话题:“看来,这里发生了一场恶战,兰恩先生,您可有哪里受伤?”
师淮摇头:“没有,尤因的血族来向我寻仇,被我杀光了。”
他说得直白,毫不遮掩地在一个吸血鬼面前袒露了他刚刚才杀过他的同类。
伏清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至于尤因,您放心,他们胆敢对您下手,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做好了灭族的准备。”
师淮愣住,“灭族?”
伏清微微一笑:“是的,兰恩先生,大人吩咐了,尤因以后就此在全世界除名,不会再有一个带着尤因姓氏的血族出现了。”
师淮的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样,又麻又痛,他说要让尤因灭族也只是放狠话,但是在看到杰斯真的出事以后,他是真的这么打算,打算等回到道森家族后,亲手将尤因家族一个个血族杀了。
可是伏黯,非但没有护着他的同族,还为了他去杀了自己的同族。
吸血鬼的生命虽然漫长,但繁衍着实困难,数量和人类对比起来,几乎是以亿比一,所以血族格外团结,臣服绝对的力量,只为能够繁衍下去。
而他说灭,就灭了一整个大族,这意味着什么?师淮的心很乱,迫切的想见到他,问问他,究竟在想什么?
看似放手,可背地里又做出这些让他难以忽视的举动。
伏清接下来的话,更是扰乱着他的心神,“兰恩先生不必有什么负担,大人说了,全世界对他而言,都没有您重要。”
近乎于表白的话,却是借着其他人的口说出来的,师淮鼻尖微酸,那他又为什么放手?
真讨厌!
师淮吸了吸鼻子,“你怎么知道?”
伏清故作高深莫测:“我当然知道,因为...大人他等您,等了几万年了。”
‘等了几万年...’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一般落在师淮耳中,他不敢置信抬头,语色也急切了不少,“什么意思?”
伏清这回却又无视他的追问了,“兰恩先生,我们该走了。”
他低估了师淮的固执,师淮上前一步,紧紧盯着他,声音都有些抖了,“你刚刚说的,‘等了几万年’到底是什么意思!告诉我!”
伏清很沉得住气,“兰恩先生想知道什么,不应该问我,不是吗?”
师淮惨白着脸色,身体晃了晃,不敢细思,慢吞吞吐出两个字,“走吧。”
伏清颔首,然后走到他身后,礼貌对已经有些发狂的杰斯躬腰,轻松将他扛起来,杰斯已经闭上了眼睛,睡得像个宝宝一样。
伏清的脚步在即将走到路边的轿车旁时,停了下来,师淮也看到了自己停在不远处的机车。
“劳烦待会儿联系人,将我的车给我拖回去。”
伏清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是。”
伏清看着全黑的前车窗,心里难得嘀咕了起来,不是不来吗?
将杰斯塞进后座后,伏清绅士地为他打开后车门,师淮没有想太多,此刻他的脑海都被另一个人占满了,哪里还有多余的能力去思考再多?
于是,等他看见了前座熟悉地身影时,放松的身体又再度僵硬住了。
伏清坐在驾驶座上,低声道:“大人,我...”
“嗯,走吧。”男人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伏清转头对师淮笑笑:“兰恩先生,请系好安全带。”
“好...”
师淮呆呆看着前座动都没动的身影,他眼皮都红了,可是那个身影动都没动,连回头看一看他,都不愿意。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着,伏清大气都不敢出,一句话也没敢说。
师淮也陷入了沉默,他不敢再看那个人,垂眸盯着自己的手,都被自己掐红了。
这个车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是活人,只有他有呼吸,颤抖不稳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空间中极为明显。
察觉到伏清毫不犹豫驱车的路线,前座的伏黯终于开口了。
“路不对。”惜字如金。
伏清小心解释:“大人,我们要带兰恩先生的朋友回去治疗,兰恩先生得跟着我们。”
“...”又是一片寂静。
半晌,伏黯又道:“给兰恩先生订个酒店。”语气是毋庸置疑的。
伏清诧异看了他一眼,他不敢再回头看看师淮是什么表情,只好尽职尽责回道:“是。”
后座一直不吭声的人突然就出声了,“我不要...”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不去酒店...”
后视镜里,只看得见他有些泛红的鼻尖。
伏黯低低叹了口气,“那就不去。”
伏清接收到自家公爵大人一记冷眼警告,他依旧专注地开着车,只是默不作声勾唇,无声地笑着。
车停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又是一座独栋别墅,和上次阴森冰冷的古堡完全不一样。
这座别墅是再现代不过的装饰设计,四面朝阳,很难想象,这里面住着的人,是传统印象中见不得光的吸血鬼。
伏清摸不透伏黯在想什么,只得自觉将杰斯扛起来离开走进别墅内。
而车内剩下的一人一吸血鬼,都沉默地坐着,谁都没动。
大约过了五分钟,师淮座位旁边的车门被人打开,路灯也被他遮住了,师淮抽泣了两声,没抬头看他。
对方弯腰,努力与他平视,又叹了口气,他今天叹气的次数太多了。
“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