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黑夜（为小可乐儿的白银盟加更815）
雷云咆哮，大地震鸣。
颤动的夜空之下。
漆黑的水龙卷，下吞江海，上达天厅。
漫天狂舞。
在这裂解的龙卷之中，便是辩水的专属领域。
没有人能在这里与他抗衡。
所有人的肉身，在这都会被分解。
只有他不受影响。
因为他的身体并不是统一的，本身就是由无数分裂的小个体所组合而成。
辩水就这么悬停在黑色的水龙卷之中，望着对面李尘光，被分解后仅剩的太古之火。
他自然无法分裂太古之火，但李尘光也撑不了多久。
哪怕这世间一切规则都可以打破，能量守恒是永远不会变的。
李尘光撑不起几次太古之火的重铸肉身。
“就算是传说中的太古之火，也不过如此！”
太古之火复燃，重塑李尘光的身形。
刚刚塑造，又再次被分解成血肉。
那种骨肉分离的疼痛，让他生不如死。
辩水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
他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好像也渐行渐远了。
辩水立于龙卷之中的半空，就这么盯着李尘光道，“等解决了你，我再去处理那帮蝼蚁。”
那些人类，费不了他多少气力。
唯有李尘光比较棘手。
这招无限裂化的领域会耗费大量的能量，不过为了对付李尘光也是值得的。
那边杨清强等人又扛着异能炮，对着远处的黑龙卷连射几炮，玩的正开心。
风振东与李维等人，看的却是眉头皱起。
“不妙啊。”
李维说道，“这是那个龙人的招式，会分解一切物体，李尘光在里边待那么久都没出来，怕是不妙了啊。”
风振东表示，“我们也不能靠近，那龙卷坍塌下来，估计碰一下就会死。”
袁帆环顾四周，“这肯定瞒不住了吧，估计得被好多市民拍下来，明天还怎么处理。”
异能司，异兽的事，一直是瞒着普通市民的，怕引起恐慌。
但此时，天地一片漆黑，月亮躲进云层，星星早已看不见光芒。
唯有这冲天的漆黑龙卷，带起狂风凛冽，于那不断旋转。
风振东长叹口气，“度过今天，再去想明天的事吧。”
李尘光若死，对方下个目标必定就是自己这边了。
周遭还算活着的异能司的人，也逐渐往风振东，李维这边靠拢，一个个身上或多或少都是挂了点彩的。
“风队。”
“李队。”
一行人皆把目光投向了远处巨大的漆黑龙卷。
纵然身后救护车等着拉他们去救援，也没有人要过去。
大家都是一秒都不忍移开视线。
眼前的景象，极有可能会是末日前最后的地狱绘卷。
这种攻击，也就是没用在异能司身上。
不然三秒钟不要，所有人都死完了。
是的，所有人。
包括李维，风振东。
没有人能扛得住这种攻击的。
对方刚刚只是跟他们在玩，或者说，不愿浪费那么大的气力来杀他们。
赵婉看了看袁帆背上的风振东，很是担心风振东的伤势，但她也没有说什么，显然大家现在更关心那边的战斗。
她觉得，“那真的是，人力可以办到的吗？”
这不是已经超脱自然的力量了吗。
此时此刻，她越发真切感受到了人类的渺小与无力。
太苍白，太无力了。
天空下起了雨。
细密的雨点，遮挡了少许的视线。
但在场并没有一个人，要去哪里避雨的意思。
所有人拖着疲惫而苍白的身子，尽量的睁大眼睛，望着远处的漆黑龙卷风。
殷若笙本想着，趁死前吃点好吃的，万一步了香儿后尘呢。
她甚至都没有余裕去为香儿伤心难过，她总感觉下一个就是自己。
她双手挡雨小跑来到街边一处有篷布的小摊贩前坐下。
肩膀湿了点，倒也无关紧要。
她感觉今晚的风格外的冷，空气更是刺骨的寒。
她点了碗麻辣烫。
坐在这，顺着街道尽头望去，依稀还能看到远处比大厦更加高耸入云的龙卷风。
那30多岁的店长就端着麻辣烫放到她桌前，还贴心的给了她几张纸巾，“擦擦吧。”
“谢谢。”
店长笑笑，“我看天气预报都说今天不会下雨，还好我这篷子搭的早。”
说完也是望着远处的龙卷风，“还有这龙卷风都出来了，江南上次出现龙卷风，都10年前了，也不知道那地方人怎么样了。”
“老板，我看别人都收摊了，你不收摊啊，不怕吹到这边来吗。”
那老板就笑笑，“富贵险中求嘛，没听说过那句吗，风浪越大，麻辣烫就越贵！”
“啊，你这还带涨价的啊。”
“不涨不涨，说说而已，我早想试试这话了。”
这老板也是风趣的人。
殷若笙笑道，“这天气，说黑吧又有点灰，说雨小吧，又有点诡异，怎么给人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管他末日不末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什么龙卷风还是飓风的，日子不得照过吗，天塌下来，还有高个的顶着呢。”
殷若笙想说，万一高个的也顶不住了呢。
但是老板已经被人一句，“老板来碗麻辣烫”给叫走了。
这么冷的天，吃点热乎乎的直暖心窝的便宜又好吃的麻辣烫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殷若笙想了想，不知道为何想起了李尘光。
明明两人说好在校外不接触不联系的。
她还是发了条短信过去，“伱在干嘛？”
“……”
当然，并没有回应。
殷若笙就举起手机“咔擦”一下，拍了张远处天空的黑色龙卷风照片发了过去。
“出来看龙卷风了，十年一次，比流星雨还稀罕。”
“……”
等了会，也没回信，她就自顾自的继续埋头吃麻辣烫了。
甚至她也不明白，那么多同学，朋友的，她为什么会单单发给李尘光……
可能，就是想跟他分享下吧。
下一次说不定就没这机会了。
殊不知。
李尘光此时就在龙卷风里煎熬呢。
数次的重生与死亡，让他接近崩溃。
肉体的疼痛，精神的折磨，让他仿佛坠入无间地狱。
到最后，他都觉得自己要死了。
象征生命的太古之火可能就要熄灭了。
如果熄灭，就不用再受这种折磨了，好像也挺好的。
他感觉自己沉入了深海，一点点下坠，下坠，不断的下坠。
什么也不知道了。
就让自己这么沉下去吧。
也挺舒服不是吗。
但是，突兀的。
殷若笙的声音居然在脑海里划过。
“李尘光！”
“……”
“李尘光。”
“……”
李尘光想张嘴，他很勉强的蠕动了下嘴唇，却只是于水中吐出几个气泡。
连眼睛都睁不开。
身体还在逐渐下沉。
然后是栀子薇轻柔的呼唤声。
“阿光，阿光！”
“……栀子。”
紧接着又出现了，老师孟章，凌夜雪，妹妹李蝶汐等人的身影。
“尘光。”
“阿光。”
“哥哥。”
还有母亲温柔而亲切的脸庞，但是迷迷糊糊间，看不清她的脸。
只知道她站在阳光明媚的青草地旁，远远的看着自己，用着比阳光更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阿光。”
李尘光想要醒来，想要睁开眼，想要回应那声声呼唤。
但是他做不到。
他太累了。
也太痛了。
光是张嘴都已经十分吃力，且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就算出口，也什么都不会改变。
真的好累。
他想歇息了。
最后出现的，还有父亲李煜放荡不羁的笑脸，“笨蛋儿子，去冒险吧，去感受吧，去感受痛苦，然后你才会明白什么叫快乐，只有经历苦难，才能领略这个世界的美丽，爬过这座山，你才会看到新的风景啊。”
他感觉父亲仿佛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
想把自己推出这个意识的深水。
他也试图游上去，但是他的力气远远不够。
太遥远了。
这里太黑暗，离光明的地方，太过于遥远。
李尘光游了两下，就想放弃，他根本看不到新的风景，他只看到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没有光，只有将他吞噬的暗。
然后，一双细巧的手臂抱住了他。
从身后紧紧抱住他。
栀子薇的身形，在身后明显的浮现了出来。
“阿光，不可以放弃。”
“栀子！”
不同于之前浮现在脑海里的各人，栀子薇的形象清晰无比。
就像是真的抱着自己一般。
他仿佛能感受到身后躯体的温暖，能感受到栀子薇吐出话语的温热，还能感受到那想带着自己拼命游到岸上去的力道。
“不可以放弃，绝对，不可以在这里放弃啊。”
栀子薇摆动双腿，拼命的拽拉李尘光上去。
“阿光不是说会变得更强，会变得最强，一定会打倒坏人的吗，怎么可以在这里放弃。”
“我……”
李尘光愧疚的垂下视线，他没能保护栀子薇。
他没有做到。
栀子薇就温柔的摇摇头，“阿光做的很好，我很开心哦，在最后的时刻，我真的很开心，有阿光陪伴在我的身边，一直陪着我，我已经不孤单，也不害怕了，我真的很开心。”
“所以，现在轮到阿光了，振作起来，你不是答应我，会打倒一切坏人的吗，不可以在这里睡觉，绝对不可以！”
“栀子……”
“我还是更喜欢，一上来就扑上去咬那个胖女人的阿光，虽然并没有那么强，但我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更勇敢，也迟早会比任何人都更强大，因为是阿光保护了我啊。”
“……”
栀子薇拖着李尘光拼命的往那黑不见底的水面游去。
但是路途太遥远了，李尘光也太重了。
很快，两人便开始再次往下沉。
只是这一次，李尘光拉住了她的手。
“你……还愿意相信我？”
“当然，我永远永远都会相信阿光的，就算没有任何人信你，我也相信阿光。”
这话给了李尘光动力，他毅然决然的决定继续往上游去。
就算痛苦，疲累，那都不是问题。
栀子薇望着李尘光那拽着她努力上游的身影，轻声呢喃道，“阿光。”
“我会带你看到光明的，栀子。”
就算这黑暗无边无际，他也要带着栀子薇去到最上游，看到最明亮的光芒。
就像父亲说的一样，爬过这座山，才能看到更美丽的风景。
他不能在这里沉沦，更不能在这里倒下。
他答应过的，他会变得更强，会变成最强。
把所有坏人，统统都打倒。
然后，保护她。
……那是在李尘光六岁的时候。
阳光明媚的院子里，母亲来到院子里悬浮的一颗火红色灵珠前，温柔的声音在李尘光耳边回响，“吃饭了你们俩，赶紧从灵珠里出来。”
然后父亲带着自己从火域灵珠里出来。
母亲望着父亲的身上肩膀处，“衣服怎么破了，还出血了？”
父亲则是用着一副惊喜的，笑的合不拢嘴的表情说道，“被尘光打的。”
母亲就白了他一眼，“你就让着他吧，又得补衣服。”
“真没让，……虽然是有点大意了，但真是让尘光给打的。”
虽然被儿子打了，他却是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真是尘光，尘光怎么可能伤到你，他才5岁。”
母亲说着，蹲下身，抱着穿着短袖短裤的李尘光，看着他脸上鼻青脸肿的样子，身上手臂大腿也到处是伤，苦笑道，“训练的又这么激烈啊。”
李尘光就奶声奶气的说道，“都是坏爸爸，一直对着人又打又踢。”
凤薇仙就瞄了眼李煜，没好气道，“你对自己儿子下手也够狠的。”
李煜就也蹲下身，故意拉着凤薇仙的小手撒娇，“老婆，你别只关心儿子，你也关心关心老公啊，……你猜尘光怎么伤到我的。”
“能怎么伤到你，你故意让着他呗。”
“真没有，老婆，尘光悟道了，你敢信。”
“怎么可能，他才5岁啊……”
李煜一脸欣喜的点点头。
凤薇仙一看，也是露出了几分诧异的神色，
“真悟道了？”
“你猜是什么道？”
“什么道，我不猜。”
“哈哈哈，你肯定想不到，我李家千年夙愿终于在我儿子身上达成了，不愧是我们的儿子啊，以后成就必定还在你我之上。”
李煜说着，拽起李尘光让他一下坐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走，今天咱们先吃好吃的，然后爸爸带你出去玩，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以后但凡你能伤到爸爸一下，那一天，你想玩什么玩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
“不骗人？”
“当然，爸爸从来说话算话。”
“那可以不吃妈妈做的那么难吃的饭吗。”
李煜哈哈笑道，“当然可以。”
凤薇仙当即脸色一沉，“李煜，你再说一次，我听听，你说谁做的饭难吃恶心跟老鼠屎一样呢。”
“我也没说这么难听吧。”
李煜当即板起脸教训道，“笨蛋儿子，说什么呢，妈妈做的饭怎么会难吃，这个不行啊，必须吃光，那做的不是饭，是爱，爱你懂吗。”
“可这爱太难吃了啊。”
“嗯，确实难吃了点……你打我干嘛，那不儿子说的吗。”
“子不教，父之过。”
凤薇仙说着，对准李煜脑袋又是一巴掌，“还有儿子悟道了什么，你还没说呢。”
“尘光的天赋职权是……”
正在那驻足静待人类未来命运走向异能司一行人，眼睁睁看着黑色龙卷越发壮大，汹涌，仿佛有吞吐天地之姿。
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袁帆叫醒背上，那因为失血过多，逐渐脱力，意识迷离却仍不愿离去的风振东，“师父，你快看，你快看。”
“嗯？”风振东勉强睁开眼。
袁帆惊喜道，“是光，金色的光。”
然后，在一众人难以置信的视线之中。
从漆黑龙卷之中，被斩出一道巨大的金色光芒。
紧接着，就像是晨光破晓，黑夜终将迎来黎明一般。
从那遮天蔽日的黑色水龙卷中，接二连三的斩出一道道耀眼的金光，投过龙卷破空而出……
也为这漆黑的夜晚带来灿烂的让人无法直视的耀眼光芒……
风振东有些虚弱的喃喃问道，“黑夜，过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