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从椒兰宫回来,一路上都神色如常。
进了门,宫女上前伺候更衣,皇后脱了外头大衣裳。因为之前有些匆忙,所以身上没有太多首饰,只是又净了手,用温手巾擦了把脸。
又有宫女捧上香茶,皇后漱了口却没喝。
上茶的宫女问了一句:“娘娘不是一向最爱喝这落英茶?这是二道茶,最清香的。”
皇后猛地把脸撂下来,直接甩了那宫女一巴掌。
她腕上戴着玉石的镯子,撞在那宫女腮边骨上,磕托有声。
宫女被打了个趔趄,手里的茶盏也摔了出去,落地粉碎。
除了两景之外,所有人都跪到地上,求皇后息怒。
“本宫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哪里容你置喙?”皇后冷着脸,如覆冰霜,“滚下去!”
众人心惊胆战,梁景朝他们挥挥手,叫他们快走。
“娘娘息怒,从今日起不叫她在跟前伺候就是了。”梁景说。
“柳鸾恩这个贱人!”皇后叫着贤妃的名字,咬牙切齿,“竟然敢拿死来吓唬本宫!她干脆死了好了!我不介意将她风光厚葬!”
“贤妃的手段在娘娘跟前,不过是耍小聪明而已。”梁景安抚皇后,“何况娘娘在皇上面前已经将自身的嫌疑都洗清了,她又能怎样呢?”
“话是这么说,不过她做的这事真叫人生恨。”皇后依然愤愤不已,“原本还想把她送到清凉山庄去呢,如今看来是不能够了。”
“咱们也不必急在一时,收拾他们是早晚的事。”梁景说,“还有件喜事要跟皇后娘娘说呢。”
“什么喜事?”姚紫云的神色还有些郁郁,但和以前相比,怒气已经解了六七分。
“昨夜陛下从御书房批完奏折出来去玉藻宫,不知为什么忽然绕了个大弯去了玉成宫。
虽已是深夜,太子殿下竟然还在伏案苦读,连陛下走到近前都未察觉。
后来陛下问了他几个问题,太子不但对答如流,还有自己的见解。据说陛下很是欣慰,还说他见地不俗。”
“竟然还有这事!”皇后听了之后笑逐颜开。
“千真万确,只是昨夜这消息传来的时候,娘娘您已经安歇。我便想着等到了白天再跟娘娘说。”梁景知道最能让皇后消除怒气的办法是什么,没有什么比太子得到皇上的赞赏更让她心花怒放的了。
“冲儿这孩子真是懂事了,你不知道我听到这样的话心里有多高兴。”皇后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将胸中的郁闷吐了个干净,“我早就知道他天资聪颖,只是太贪玩儿了。如今将心思都收回到正事上,果然就立竿见影了。”
“是啊娘娘,太子如今这般争气您还有什么顾虑?至于贤妃那些人,也不过是再多容他们几个月而已。”梁景说,“且小的昨日得到密报,京城外八十里的白鹤庄有青阙藏起来的两个人,似乎是他的亲人。准备今日出宫去探个虚实。”
“青阙和贤妃两个人勾结,这两个人都要除去。”皇后说,“依本宫看青阙的威胁比贤妃还要大,一会儿天亮了你就出宫去吧。”
“这一夜娘娘劳神了,再歇一会儿吧。”梁景说,“小的给您捶着。”
梁景伺候着皇后睡下,等到宫门开了,就带了两个小太监出宫办事去了。
这里皇后足足睡了两个时辰才醒来,睁开眼,红日满窗。
“都什么时候了?本宫睡得太久了。”皇后慢悠悠的起身。
“娘娘很应该好好歇一歇。”雪鸽走上前服侍,“如今也不过才辰时,如今天亮的早。”
于是众人七手八脚地忙活了一阵,伺候着皇后用过了早膳,又有传话的小宫女进来请示:“皇后娘娘,椒兰宫又来人说贤妃娘娘想要见您。还非要亲自过来请罪,被他们好歹拦住了。”
“为什么还要见我?不是应该好好养伤吗?”皇后听了冷笑,但随即又说,“是了,本宫是六宫之主,贤妃娘娘有九死一生。我今日也的确该过去看一看,安抚安抚才是。免得叫人以为我刻薄冷血,又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说着便又换了身衣裳,坐了步辇前往椒兰宫。
等皇后到了,贤妃执意从床上下来跪拜。
“快拦着,别叫拜了。贤妃姐姐,你还是好好的养着身体吧!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皇后不冷不热地说。
“臣妾不起来,臣妾知道夜里的事做得不对,给皇后娘娘添了烦难,臣妾罪该万死!”贤妃跪在那里匍匐着身子说。
“贤妃姐姐,你这话说的,叫本宫不知该如何接话了。”皇后道,“你既知道不对,为什么要做?既然做了,又何必惺惺作态?真当我是傻子,好糊弄吗?
你企图用死来为难我,抹黑我,却不想被我几句话就解除了嫌疑。你眼看自己算盘落空,又来个负荆请罪。可知你这般作为当真令人齿冷!”
皇后不再遮遮掩掩,直接敲打贤妃。
“皇后娘娘,臣妾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让您以为我这般不堪。”贤妃泪如雨下,“我对天发誓,绝没有以死相逼的意思。只是实在想不通,娘娘您为何突然不再见我,对我那般冷淡?
话说回来,我受冷遇,甚至没了性命也不打紧。但我担忧皇后您的安危,究竟是什么人在你面前进了谗言?使得您与臣妾这般疏远。
我知道自己蠢笨无能,不堪大用,可我对皇后您的忠心可是没有半分掺假。臣妾想要问个明白,可娘娘不肯见我。
这几日我前思后想不得要领,心中苦闷万分又无人倾诉。想着既然皇后娘娘不再信任我,那我还不如死了干净。因此才寻了短见。
臣妾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我便是死也想要死个明白,今日里只求一件事。”
贤妃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求娘娘告诉我,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贤妃,以前我真的以为你是个可以放心托付的人。”皇后看着贤妃泪痕狼藉的脸,“我也是最近才看清,你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