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素从福海门东边的过道往回走,有人从后头拍她的肩膀,池素回了下头,竟没看见人。
紧接着另一边肩膀又被拍了一下,这次她朝相反的方向转头,一边笑骂:“哪个促狭鬼……”
没想到却是六皇子,池素唬得把话咽了下去,忙躬身道:“奴婢给六皇子请安,不知道是殿下,多有冒犯。”
“你人还真机灵。”六皇子笑着说,“一般的人怕是头转晕了也还看不到我呢!”
池素本不愿和他多说,但想到薛姮照之前对自己的嘱咐,便应了一句:“多谢殿下夸奖。”
六皇子看她要走,忙拦住说:“你别急着走,我有事要用你说。”
“奴婢还忙着给我们娘娘回话呢!”池素说,“不敢耽搁太久……”
“不妨事的,那个薛姑娘跟我说了,叫你不用着急,她替你把该办的都办了。”六皇子笑着说,“我从南边过来的时候刚巧碰见了她,还是她跟我说你在这边呢!”
池素听他如此说,无法可处,只能站在那里。
“你知道我们都在忙圣上大典的事,其中有这么一处是上千个女子献舞,共分成十对,每队一百人。九十九个是在地上围城个圆拿着大扇子起舞,还有一个骑在枣红马上,手握彩绸,在圆阵中央舞蹈。
原本人早就已经定了,也练了好几个月。可偏偏昨日第五队中央那个女子从马上摔下来,将右臂摔断了。
因此必须尽快找个人替补上才行,可是这宫里头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人,因此我便想到了你。”
“殿下,奴婢的确会骑马,可是不擅长舞蹈啊。”池素说,“怕是不成。”
“说是舞蹈,其实关键还得看马术,更要紧的是要有臂力。那两根绸子,三丈来长,寻常女子可挥舞不动。
我是见过你的身手的,你可瞒不过我。放心吧,有我做保,一定不会有人为难你的。”六皇子殷切地看着池素,“池姑娘,就算是我求你了。一时之间宫里找不到合适的人,外头的又不可靠。因你是救急,所以格外有功。我回头必然叫人多多照应你的家人就是了,必然不会有人说什么。”
池素见六皇子因为这件事情很着急,再加上他提出的条件,也的确让自己心动。
于是就说:“殿下亲自来找奴婢,奴婢也想应下来,可又怕自己不中用,反倒叫你失望了。”
“不会,不会,只要你答应下来就谢天谢地了。”六皇子说,“这件事现由我管着,出了事第一个挨罚的就是我。
若是随便打发个人来找你,或者是跟福妃娘娘去说,大约也没有不成的,可那样就太无礼了。”
池素听了又纳罕又好笑,说道:“殿下越说越离谱了,我不过是个宫婢而已,便是随便找个人来跟我说,都是抬举我了。殿下亲自跟我说,可真是折煞了奴婢。”
“人的高贵本不在于身份,”六皇子正色道,“你是个不让须眉的女子,我对你唯有钦佩歆羡,哪里敢把你当下人看?”
池素被他如此说,越发不好意思,倒是也想问问他为何会这样以为,可远处有人走了来,池素怕人说闲话,便只说道:“殿下的青眼奴婢实在当不起,不过这件事算是应下来了。奴婢得回去向娘娘复命了。”
说完匆匆行了个礼,转身去了。
可心里头却依然忍不住嘀咕,眼看着再拐个弯就到芙蓉宫了,忽的又有人叫住了她。
池素又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林扶菲。
“死丫头,你怎么躲在这里?唬了我一跳。”池素看到是林扶菲,忍不住松了口气,问她,“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为什么不进去等?”
“姐姐,我是偷着跑过来的,不敢多耽搁。”林福妃一边说话一边朝左右看,生怕有人经过。
见她如此,池素也不由得紧张起来,问道:“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只要告诉薛姐姐,马才人问了我她告诉我的那些话,我按她教的说了。”林扶菲急急道,“让她早做提防,我得快先回去了,不能让人看见我来这边。”
说完头也不回地从另一面绕了过去。
池素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今天这些人都怎么了?一个两个的说话没头没尾。”
到芙蓉宫先到福妃跟前回了话,然后才到后头来。
彼时薛姮照正同芳甸幽竹她们几个在台阶上看蚂蚁,把八珍糕掰碎了撒在地上,引得蚂蚁来搬。
“你们几个真是够可恶的,那蚂蚁吃惯了,没几日就往屋里头爬,到时候咬你们一身大疙瘩。”池素走上前说。
“今天让它们搬个够,有两块糕就够它们忙活一整天了。”幽竹说,“哪里那么容易就进屋了?”
“端午节的时候,咱们屋子里都撒了雄黄,它们才不进去呢。”芳甸也说,“哎呦,我想起来了,这糕池三姑娘最爱吃了,蚂蚁们可算是虎口夺食了。”
“你们就会编排我。”池素佯装生气,“一个个牙尖嘴利,下辈子不知投生成什么呢!”
又说薛姮照:“你今日里腿倒是快,我紧赶慢赶也没追上你,进来给我篦篦头发,要不然别想消停着。”
幽竹和芳甸也站起身来说道:“你们两个玩儿吧,我们可得到前头去伺候了,不然一准儿挨碧树姐姐的骂。”
说着去了。
薛姮照于是问池素:“怎么你遇见六皇子了?”
“先别说这个,有更要紧的事儿。”池素说,“我回来的时候碰见扶菲了,她挺急的,拉着要我传话给你。
说什么你上次让她说的话她都说了,是马才人问的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先得跟我说你应下六皇子的事了没有?”薛姮照笑着问。
“你说呢?”池素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你到底跟六皇子说了我些什么?今天弄得我好生尴尬。”
“自然是替你美言了。”薛姮照一笑,“放心吧,一句坏话也没有。”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说我的坏话。可我担心的是你把我说的太好了,我并不是那个样子的,六皇子对我越是礼遇,我就越是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