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入了火车的厕所,换下了身上这一件不知道穿了多久的衣服,当衣服都褪尽的时候,手臂上,身上布满了青的,红的,新的,旧的伤痕,触目惊心。
迷彩服是神圣的,不是她这个肮脏的身子所能触碰的。她弄湿了旧的衣裳,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自己的身子,直到自己认为干净了即可。
过了大概四十多分钟后,火车厕所外面,站了一个穿着迷彩服,脸蛋清秀,却又有一点局促不安的女子,很是独特,也因此引起了车厢里所有人的目光一亮。她的身材很高挑,穿上这一身衣服以后显得精神多了,可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就是身子太瘦弱了,根本就撑不起这一身的衣服。
周墨琛知道她是漂亮的,虽然第一次与她相遇之时,满脸污垢,一身衣服脏兮兮的,可是她有一双大眼囧囧有神,充满了对外面世界的向往。所以这样的女子能丑得到哪里去,他不由得赞扬道:“很漂亮。”
可是少女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她唯一在意的父母家人,她想要穿的干干净净地去见他们。她不想让他们看到她此时的落魄。
漂亮于她已经无果了,她永远也做不回那个活得肆意的自己。
那个光彩夺目的自己,也只能活在记忆里。因为她再也蹦哒不起来了。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个落在泥潭里,永远也飞不起来的小鸟。再也不是以前人们常说的天之娇女。
她的眸光变谈了许多,慢慢地回了自己的位置。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后,终于抵达了海市了。车厢里与父母家人失恋的少女,妇女都都迫不及待地跑出去,只为见上那久未谋面的家人回合了。
终于可以见到家人了吗?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思念,就要在此刻实现了。她也加快了步伐跟随着她们走出去。
可是走到车厢门口她就停下来了,她扶着车厢门,看着那些女子与家人相拥在一起嚎啕大哭。
是啊!她们原本幸福的家庭,在家里当父母的掌中宝的。可是因为一场骗局与家人分离了那么多年。此刻终于可以团聚了,怎么不哭泣。
女警见她站在车厢门口,看着远方相拥的家人,于是扶着她说道:“怎么不出去?”
“我……”
她的腿受伤了,在无数次想要逃离深山的时候,被雇主打断了腿,没能及时医治,导致现在走路都是一拐一拐的。
她想着车站一览看去,想要去寻找家人的影子,可是四周都看过了,就是没有熟悉的身影。
或许他们早已经把她忘记了,不想认会她这个已经脏了的女儿了。
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
除了父亲,她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
她失落地垂下了眼眸。
“遥遥……”一道熟悉而又久远的声音传来,这是她曾经的名字也是她这三年来天天盼望着的声音,每当做梦时都会出现的声音。
她不敢抬头,害怕这又只是梦一场而已。
“遥遥……”
“遥遥……”
“姐姐……”
……
可是这一道道的声音却无时无刻地提醒她,这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
她抬起头来,只看见前方,一老一少的男子搀扶着一名少妇在向着她疾步而来,少妇还一声声地呼唤她的名字,“遥遥……我的遥遥……”
她的眼泪顿时就簌簌而下了,她思念了日日夜夜的家人,此刻终于可以相见了。她曾经以为这一辈子都无法见到他们了。
她想要奔跑过去,可是腿上的伤还没有好,她没走两步路就摔了一跤,最后还是热心的警察扶了起来。
她在女警的搀扶下也疾步朝着他们走去,然后和他们紧紧地相拥在一起。这三年来,所有的压抑都在此刻释放了,她嚎啕大哭起来:“爸,鸣西,我好想你们,你们怎么不来找我,你们知不知道,我在哪里吃了很多的苦。他们还打我,强迫我”
中年男子也红了眼眶,他的女儿何时吃过这样的苦,从小到大都是被他们宠着来养的。如果……如果……当初不是太过于忙碌工作,太过于放心女儿,也不会失踪了那么多年,两年前,他还以为她遇难了。“遥遥,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没有能力找到你。”
童之遥继续哭诉道:“爸,哪里的人很可怕,他们用铁链锁着我,在哪里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逃了出来,可是那里除了山还是山,我根本就找不到回家的路。”
“好孩子,你受苦了,爸爸以后都不会让你吃这种苦了。”
周玲握着童之遥的手,抚摸着原本纤细,修长的手,在此时却变得粗粒,她的眼睛不由得又红了起来。连她自己都不舍得让女儿干粗活,却都让人贩子给糟蹋了。
她的弟弟童鸣西也红了眼眶:“姐姐,我好想你。我们都以为你……你……”不在了。
那三个字,童鸣西怎么也愿意说出口。
因为他坚信自己的姐姐还活着,只是他的姐姐和他玩起了捉迷藏,不愿意见到他了而已。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像童勉上了年纪的男人,可是童勉看到自己伤痕累累的女儿,也忍不住流下眼泪。除了女儿刚失踪的哪一年,他就再也没流过泪了,因为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得为父母妻儿撑起一片天空。童勉抹去眼泪说道:“好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然后又牵着一大家子步履蹒跚地走到这些警察面前,弯腰鞠躬道:“警察同志,真的很感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的话,我们恐怕都见不到遥遥了。”
许队长扶起他们道:“不用谢,说来,我们也很感谢令千金的帮忙,我们才能顺利地救出其他被拐卖的女子,令千金很勇敢。”
童勉肯定地说道:“她一直都让我们引以为豪。”
队长看向了在一旁的男子,继续说道:“说起来,真正求出你们的女儿的是这一位同志,他还为你们的女儿挨了两刀。”
童勉闻言,立即有朝着周墨城鞠躬,并且感激地说道:“这位先生,真的很感谢你,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周墨琛淡淡地说道:“不用谢。”
童勉看到他受伤的手,又说道:“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他抬起手瞧了瞧自己伤口,无所谓地说道:“伯父,不用了,只是小伤而已,到时我自己去医院看看就好了。你还是赶紧带令千金回家吧!想必她一定是很想家里了。”
童勉看了一旁附在妻子怀里的女儿,然后又说道:“对,对……不知你尊姓大名?亦或者你家住在何处,改天我定当上门拜谢。”
“伯父,真的不用了。”
“要的,要的……”童勉随即从包里慌忙地找出了一张名片,说道:“这是我的名片,到时你的医疗费用,也有我一力承担了。”
周墨琛见他如此见此,只好接下他的名片,并且说道:“好,到时我会找伯父报销的。”
童勉闻言之后,才放下心来,“那小伙子,我们先回去了。”
“嗯……”
童勉说罢,就立即转身扶着女儿离开这里了。因为童之遥走路不方便,每走两步路就要颠婆一下,童勉便主动蹲下来,背起她离开了火车站。童之遥倚靠在父亲的背上,眼泪不禁流了出来,这是她父亲的背。
而童勉自然也感受到了一股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他后背的衣裳。他的女儿受了那么多的委屈,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里了。如果当初将他看牢一点,那么她也不会受到这样的苦楚。
目送这些受了磨难的女子都被家人接走了以后,这些警察们顿时也开怀了,原本严肃的神情也活络起来了。她们终于离开了魔窟,重新回归社会了,但愿这个社会对他们多点宽待,少一点歧视吧!
做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站在许墨琛身边的男子许康松一边活动胫骨,一边说道:“琛哥,今天我们协助这些警察救出了这些失足的女子,我们今天要不要去松劲动骨?”
然而许墨琛一直都看着远方那个倚靠在父亲背上的女子。她已经回归家庭了,日后应该会慢慢地好起来吧!
可是又想到她是心灵的创伤,又不容易恢复了。更何况她又是一个极其敏感的女子。
他眼神坚定地看着她离去的放向,希望这些心灵,肉体上都受过创伤的女子都能重新生活吧!
童之遥在父亲的背上睡了一觉,这三年来,她从未来未能像现在这般睡得那么安稳,每天都生活在杯弓蛇影之中。一闭上眼睛,就是挥之不去的噩耗。
直到回到家门口,父亲说道:“遥遥,咱们回家了。”
她这才恍惚地醒过来,引入眼帘的是一个温馨的家。她顿时恍惚了,甚至以为她不过是做梦而已。
直到弟弟小心翼翼地说道:“姐姐,你回家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家中了。可是家还是那个家,只是少了她生活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