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天墨随后去了大营查看受伤将士的情况,医士们端着血水从营房里进进出出,伴随着将士们的哀嚎哭泣,让他心里纠疼,他受的伤也不少,有些深可见骨,但自己驰骋沙场已经数十年,早已习惯,这次征兵的名单里,他看过,最大不过二十,最小十四,凭着一腔热血扞卫月国疆土,殊不知战场虽是最快为家族获得荣耀的地方,但也是最残酷的,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他台步走进去,一路巡视,大多数人的身体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缺,有些人是胳膊有些人是双腿,有些人是眼睛,营房里用草木随意堆积的床铺上一排排的都是人,附近的村民都自发的过来帮忙为他们清理伤口,喂食喂水。
一些士兵看到古天墨,想起身行礼,被古天墨厉声制止。
“大人,大人留步”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颤巍巍的从古天墨身后走来,古天墨见到是个老人,便停住脚步等她过来,古天墨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老妇就眼含热泪的问道:“大人,我儿也去参战了,至今未归,不知是死是活,请大人帮我找一找,可好啊?”
“大娘稍等些时日,待我手下的人统计好人数,您便会知道了”古天墨软和着语气,慢慢的说道。
“可是这都三天了,我实在是担心他”
古天墨看着老妇焦急的模样,想了想,说道:“好,我这就叫人给你找,您儿子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
老妇见古天墨现在就要帮她找,情绪立刻激动的起来:“他叫许根生,今年十六,阳川人士”
“好,我们先去那里坐下”古天墨指着角落的一张草席,招呼老妇过去,随后命人将负责清点人数的大尉叫了过来。
大尉听到古天墨派人传唤,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古天墨将事情说了一遍,大尉一脸古怪的望着这个老妇,古天墨见他迟迟不发话,便问道:“怎么了?”
大尉对着古天墨行了一礼,道:“殿下可否先让这位大娘出去”
此话一出,古天墨就知道,事情有古怪,便吩咐身边护卫将老妇带下去等着,大尉看着老妇走远,他才低头回禀道:“殿下,这大娘从三年前就开始在找她的儿子,属下派人查过,她儿子早就死了,如今只是得了疯魔之症罢了”
古天墨闻言半晌没说话,最后才道:“真的查证过了?”
“属下不敢诓骗殿下”大尉恭敬的道。
“那是谁在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属下不知”
古天墨知道战场上每天这么多人死亡,让眼前的下属记住每个将士的家属和名字实在有些为难,便不再开口,这时,被带下去的老妇似乎有些等不及,从外面跑了进来,一声不吭跪在古天墨身前,叫嚷道:“大人,大人我儿子在哪儿呢?”
大尉立刻上前将古天墨护在身后,避免老妇冲撞贵人。
“阿娘,阿娘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一个清亮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古天墨抬眼望去,是一个少女,年纪应该也就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彰显稚嫩的婴儿肥,她满脸慌张的跑到老妇面前,抓着她的胳膊,摇晃着道:“我不是说过不要乱跑的吗,为什么不听话!”
也许是女子和魏千语有着相同的年纪,古天墨心里有些许恻隐之心,他推开大尉,温声问道:“你是大娘的女儿?”
女子见古天墨衣着不凡,不敢怠慢,立即行礼道:“问大人安好”
大尉在一旁说道:“殿下问你话呢,回答”
女子被吓得一激灵:“民女是儿媳不是女儿,三年前民女夫君参军后不幸战死沙场,至此阿娘便神志不清了,我只能带着她四处流浪,听说照顾伤员可以吃上军粮,便托了关系来到这里做活儿,维持生计”
古天墨静静聆听她的话,见她说完才道:“我记得战死的将士都有上百两抚慰金,你拿着钱可以做些营生,为何会到这里吃军粮?”
月国有律令,对战死的家属都会有一百两或是两百两的银钱作为家中家眷的用度,根据职位高低,职位越高,抚慰金越高,如果是新兵,也会有一百两的抚慰金,普通人家来说,一百两那就是天文数字了,所以国家只要征兵,很多人都会响应号召。
只见女子苦涩的哼笑一声道:“哪有什么抚慰金,都只是忽悠人的噱头罢了,民女夫君过世三年,最后都只得马革裹尸,连口棺材都买不起”
古天墨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看来朝廷的腐败和不作为已经快让古天泉失去民心了,眼前的不过是沧海一粟,他最是知道那些高门显贵的墙头草,谁给的益处最大,他们就往何处走,什么怜悯,在他们心里都没有到手的银钱重要,古天墨紧了紧拳头,对女子和老妇说道:“二位的事,我一定给你们一个公道,先带你阿娘下去休息吧”
“多谢大人”女子感激的看着古天墨说道。
待人走远,古天墨才对身边的大尉开口,语气压低了几分:“带几个人,将阳川刺史给我抓来”
“是”
阳川刺史梁宝山今年五十,现在他正着急的在一间房门口走来走去,房间里的是他的第十一房小妾,现在正在生产,他的子女众多,却十分疼爱这个小妾,他的儿子梁彦站在梁下看着他老爹,轻哼道:“有这个必要吗”
因为家中子女众多他从小没见过父亲几面,再加上他母亲人老珠黄,虽是正妻,但梁宝山再没踏进他娘的房门一步,要不是他考上举人,为家中争的荣耀,怕是这个父亲见都不会见他一面吧,现在却为一个小妾急成这样,自己这个嫡子还比不上一个小妾。
贴身小厮在他身边嘿嘿的笑了几声,道:“要不要小的去把这贱种做掉?”
反正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轻车熟路得很。
“算了吧,脏手,对了今天有没有人约去香玉楼呀?”
小厮一听香玉楼立刻起劲儿了,笑着道:“有的有的,陈公子一早就来约了”
“嗯,走吧”
真是看着心烦,他索性出去喝花酒痛快,还好自己就要脱离他出去自立门户了,身份和自己老爹一样,以后再不用看着他脸色过日子,他心里畅快,步伐都不禁快了很多。
梁彦的马车慢悠悠的在路上驰行,他悠哉的转着手里的折扇,没想到自家就要大祸临头!
“驾····驾~”
急促的马蹄声在车外响起,飞快的在他身边路过,他好奇的探出头张望,只见到几个身穿军服的人的背影。
香玉楼和往常一样满座,从进门开始一路上都是扭动腰肢的貌美女子,这些女子对梁彦很熟,常客了,身份又尊贵,很多女子都想靠梁彦上岸,对他那是温柔似水,和颜悦色的,老鸨一看是梁彦大公子驾到,急忙笑脸迎接,小声说:“梁公子,今天你可有福了”
老鸨脸上的脂粉一笑就簌簌的往下掉,使得梁彦后退一步,他用折扇假意扇风,挡住口鼻,问道:“今天又有什么好货色?”
老鸨笑颜如花的道:“今天这位可是方圆百里才找到的,天姿绝色,专门给梁公子留的”
“嗯~”梁彦满意的笑笑:“都说我是你的贵人,你才是我的贵人呐,什么好事儿都想着我,我向来也是想着您的”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放在老鸨手里,老鸨眼睛发亮的垫了垫份量,点点头,道:“来,公子上边请”
“梁彦”
正在上楼的梁彦看见了约他的陈旭,身边围了三个妙龄女子,正兴致勃勃的看着他,梁彦打发走老鸨,上去和陈旭碰头。
“你小子,怎么现在才来”陈旭拍拍梁彦的背。
“我爹的小妾生孩子了”梁彦一脸戏谑的道。
“上个月不是才生吗?”
“这次是另一个”梁彦道。
“不错,伯父果然是年轻力壮,风采犹如少年呀”
听着陈旭语气的调侃,梁彦不以为然,这种事他早就麻木了,管他老爹生多少,只要不威胁他在梁家的地位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