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初现,我们走了足足一夜。
就在我怀疑是不是还要走下去的时候,在晨曦中,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座奇特的山峰。
这座山的山势,很难不令人联想。不过如果用平和些的描述去形容的话,整个峰顶就好像一个孤零零的馒头。
而匪徒押着众人,就正对着那座山峰走去。
“赶紧的!都把招子放亮了!火点水点都放进窑!放笼的都给我仔细些,把合住山门了!”一个骑着马举着枪的匪徒高声喝道。
我心念一动。
他说的是“春典”,也就是“黑话”。
我好歹也是“挂过柱”的,虽然拜托老夏整理的“春典大全”还没完全记熟,但他讲的话我还是听懂了的:“站岗的都小心些!有钱没钱的人全部弄进去,把门守好。”
这提醒了我,这里的人应该也是有“在帮”的。是不是可以用我那半生不熟的“春典”拉拉关系?
不过仔细一想,我觉得我还是暂时不要露相的好。
因为我在之前就想起,这是件什么事情——“临城火车大劫案”,这是在当年,也就是此刻一个惊动中外的大案子。
我在现代时,是看过这个事件的历史资料的。只不过当时不属于“入职考试”内容,也就是看看就过去了,没多放在心上;哪成想穿越过来才几个月呢,我自己居然就成了历史事件当事人之一……
不过我也记得,这事件后来是通过谈判解决的。整个事件里,除了一个英国人意图反抗被杀之外,没有人伤亡。——我没想到,那个被记载的被杀的英国人,居然是在前一刻还在试图帮助我们,而且他是为了我们而死……
惠卿在路上断断续续地告诉我,她试图拔枪射击那个姓孙的首领的时候,旁边的那个英国人Namen看见了。他应该是为了引开那两个持枪匪徒的注意力而故意发难的。听到这个,我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堵住一样。
Namen的几个同伴,此刻目光呆滞。其中的一个女伴嘴唇干裂状态很不好。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保证他们周全……希望可以吧……
匪徒押着的队伍,缓缓地向那座山峰顶上爬去。
我扶着惠卿,也在暗暗观察周围环境。
只见上山的小路,有大批持枪的人在守卫。这些人很多都穿着便装,但偶尔有些身上穿的明显是不知哪位“大帅”手下的军衣——其中一部分还很诡异地盘着辫子。按说这都1923年了,大清都亡了好久了吧……但看到这个我反而想起历史上一个人来:张勋,还有他的“辫子军”。
接近了山顶以后,我发现山上居然还有战壕,纵横交错,进退得法,不是一般的土匪手笔,连我这个军事上的“荒子”都看得出肯定是有“专业”的人在指挥做的。等我们好不容易到达山顶,我居然还看到一个巨大的蓄水池……这什么土匪窝啊!就算说是一个军事基地也不为过!
总而言之,这地方易守难攻,估计就算动用一个师强攻也未必能攻得下来……
看到这些,我觉得我自己的行动更要慎重。
山上有些山洞,然后被押的人被分别安置到这些山洞里,门口有人拿枪守着。这些山洞明显只有一个出口,只需要一两个人拿两杆步枪就可以完全封锁,让我们这些“肉票”不敢轻易造次。
出乎意料的是,我和惠卿居然被安排在跟洋人同一个山洞里——这个山洞里也就只有我们俩是中国人了。不知是土匪头子有意让我这个“假洋鬼子”做“翻译官”,还是干脆把我们归到“洋鬼子”一类里了?
从我们到达山上开始,每天都有人送饭送水来给我们——所谓的“饭”,也不过是些窝头之类。那些外国人们吃得直邹眉头,唯有我和惠卿对这些食物倒不反感。只不过我担心惠卿的身体,长期在这里呆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必须想想办法。
这几天我试着跟“同室”的外国人们都交流了下,特别是那位Namen的同伴。——说起来Namen的遗体不知被抬到哪里去了,我们猜测土匪们应该是故意封锁住他已经死了的消息,以便从家属处再敲一笔。
“how can they treat us like this!(他们怎么能这样!)”说话的是Namen的一位同伴叫warrian,当时在车上把随身配枪交出来的就有他。
“I think we should wait.(我想我们应该再等等看。)”我说道。
“For what?” warrian愤愤地说道,“we british soldiers should fight to death!(为什么?我们英国的军人应该战斗至死!)”
对了,这位是退役的军官,Namen也一样,他们是从军时的战友。
“think about your panions.(想想你的同伴。)”我指着他们中的那个女伴说道——她的状态也不怎么好,从上山以后就一直躺着,估计主要是受了刺激,再加上点风寒。
warrian一愣,不再说话了。
我知道,对付这种“冲动型选手”,同伴的安危是最好的理由。
而且,我是这么多人里面,唯一“知晓未来”的人。有了这个底气,我变得冷静了许多。——这或许是穿越以来作为“穿越者”的我唯一的“红利”吧!
“will they kill us all?(他们会不会把我们都杀掉?)”另一个叫做brien的人问道。
比起warrian来,他的脸色苍白,一看就是“手无抓鸡之力”那种“书生”。从我冷眼观察看,他和warrian虽然说是同伴,但我感觉他们两个好像不怎么对付。
“No,”我平静地回答道,“they need us all alive for ransom.(他们需要我们活着来勒索赎金。)”
在洞里的所有人,听到我这句话以后,似乎都稍稍松了口气。
在上山以后,我自己也留意着日子,因为我觉得稍微记一下日子还是有必要的。我注意到这是我们在山上的第四天了,也就是1923年5月10日。
我必须时刻注意一下惠卿,她一直靠着我,脸色有点苍白。我想着,是不是适当的时候,请求这伙土匪里的当家的,给她请个大夫还是怎么的……
“都起来了!”突然有几个持枪的土匪撞了进来,为首的吼道,“二当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