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我可以以兵攻之，不可以阴谋害之
曹操手里拿着信，看着跪在面前的梁成，眉头几乎皱成了一条线。
郭嘉坐在旁边，微低着头，心里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出的主意又坏了。
上次被刘备得到了北海郡之地，这一次以为不会再得到好处。
结果不但袁绍没有出兵攻打刘备，现在看来，袁绍似乎更加信任刘备，只要后者交出钱粮，更不会出兵攻打了。
什么叫弄巧成拙，今天就见识到了。
郭嘉心里想着，默默摇头。
“你不怕死吗？”曹操对梁成沉声问道。
“不怕！”
梁成不敢抬头看曹操，但回答得很迅速。
“你不怕家人会死吗？”曹操又问。
梁成犹豫了，抬起头看了曹操一眼，答道：“怕！”
“既然怕，为何要背叛我？你不知道后果会如何吗？”
梁成激动道：“曹公，刘备善待百姓，到东莱后剿灭黄巾，又减免百姓赋税，如此仁德之人，我不忍害啊！”
曹操面色微变，盯着梁成许久才说：“伱不忍害，那就是说我残暴无情了？”
“我没有这么说，曹公，我自知必死，只求曹公饶过我家人！”梁成哀求道。
“你与刘备是否相识？”
曹操又问，以为这个梁成曾经受过刘备大恩，才会豁出命去相助，毕竟他们都是幽州涿郡人。
“从未相识。”梁成摇头道。
“未曾相识，你为何以死相助？”曹操不太相信。
梁成直直看着曹操，正色道：“因为刘将军是真正对百姓好的人！”
“先押下去。”曹操挥了挥手，两个兵士拉起梁成就往外走。
而梁成没有再求饶。
曹操眼神显得有些呆愣，看着梁成出去，直到没了身影，才转对郭嘉道：“奉孝，此事你以为该怎么善后？”
“没想到此人竟被刘备所惑，以至功亏一篑！”郭嘉轻声答道，“明公，袁绍将此人和书信送来，说明他虽有怀疑，却未能确定，这是要试探明公的态度，才能确定此人所言是否属实。”
“同时也可以看出，袁绍现在还无意与明公兵戎相见。幽州公孙瓒仍在，黑山贼张燕又威胁着邺城，袁绍显然希望此事非明公所为。”
“可是人信俱在，你也看到了，梁成并未惧死，不可能会改口。”曹操忧虑道。
郭嘉微微一笑：“明公，梁成怎么说并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明公要怎么做。”
曹操看着郭嘉，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袁绍送来人和信，无非是想看明公会如何处置此人。袁绍或许认为，此人若真是明公所遣，而遭到背叛，必会怒而杀之。因此，这个梁成杀不得。”
曹操点头道：“唔，我若杀他，等于自招。”
“此人若非明公所遣，明公必不会杀，现在我们只要再将此人和书信原路送回邺城，袁绍必会认为此人所言并不足信，会相信他是公孙瓒的人。如此一来，袁绍或许会出兵讨伐刘备，我们的目的一样会达到。”
曹操早已想到这些，知道只要将梁成和书信原路再送回邺城，就能撇清自己的嫌疑。
因为在袁绍看来，如果梁成真是自己的人，现在他将人和信送来，人证俱在，自己肯定会以为事情败露，又遭到背叛，会怒而杀人。
只要自己杀了梁成，袁绍就会认定是自己所为。
没想到袁绍竟然还有这么深的心机！
如果不杀梁成，又把他送回邺城，表示这不是自己的人，事情非己所为，袁绍应该会相信自己。
只要袁绍相信自己，相信梁成不是自己派去的人，就会认定是公孙瓒的人。
反正袁绍不可能去向公孙瓒求证。
这样一来，自己的计划还是一样可以成功，只是……
“明公不可犹豫，我们越快将此人送归邺城，袁绍就越会相信我们。”郭嘉看到曹操正在沉思犹豫，劝道。
曹操看着郭嘉，并不说话，仍然是一副沉思犹豫之色。
“明公有何忧虑？”郭嘉又问。
“奉孝，若你是刘玄德，你会对百姓实行减税免赋之策吗？”曹操突然问道。
郭嘉微怔，想了一下才答：“不会。”
“为何不会？”
“并非只有如此才是善待百姓，使其安定，有田可耕，有粮可食即可，该收的税赋还是要收，否则此郡减免了赋税，以后到了别的州郡，是否一样减免？刘备此举并非是为了百姓着想，实际上是以所减赋税收买人心，正因刘备此举，更可看出他怀有雄心壮志。”
“明公，梁成就是例证，刘备如今所得人心，并非只有东莱北海二郡之人。天下穷苦之人虽不能享受刘备之惠，却念刘备之好，甚至为之而死。明公，刘备不可留啊，留之必成大患！”
在郭嘉看来，刘备比袁绍更加可怕，如果不早日解决，任其发展壮大，以后会更难对付。
曹操不禁感叹道：“这就是刘玄德与众不同之处啊！能以减免赋税之策收买人心，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必须心里念着百姓才行。刘玄德甚有仁德之名，如今我阴谋害之，传扬出去，世人将如何看我？只怕天下义士皆要舍我而投北海了！”
郭嘉急道：“明公要放过刘备？”
“我可以以兵攻之，不可以阴谋害之。梁成虽然叛我，此人亦是义士，我不忍杀义士，也不忍义士因我而死。不要送回邺城了，把他和家人都放了吧！”
现在杀不杀梁成都不重要，如果再把他送回邺城，只会让此事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
即使袁绍相信他不是自己的人，但是自己身边的人会清楚，还有天下智谋明士也会看得出来。
那样只会让天下人看到自己是施行阴谋之人，而只有弱者才会施行阴谋。
如果让天下义士认为自己是弱者，他们就不会来投，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郭嘉理解了曹操的意思，不再劝说。
曹操实际上也非常在乎名声，不过他在乎的不是在世家眼里的名声，而是天下义士眼里的名声。
梁成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做梦也没想到，曹操竟然放了自己，还把自己的家人一起放了。
带着家人离开许都，走出三四十里后，回头再看，依然是没有追兵。
梁成彻底放心了，相信曹操是真的放了自己。
他很感激曹操的不杀之恩，尤其是放过他的家人，因此，他没有去青州投奔刘备，而是带着家人往幽州赶回，想要归乡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