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有许多,不是哪边人多哪边就能赢。
瓦刺人多势众,兵强马壮,可却必须在对自己极为不利的场地上作战,并且得在极短时间里,打完整场战役,否则便会被庞大的后勤压力拖垮。
在如此劣势下,他们失败的风险本就极大,而伴随着脱脱不花果断背叛,大量机密的核心战略泄密,他们的失败几乎已经注定。
然而即便如此,这场战争依旧打的极为残酷。
浓烟滚滚直冲云霄,血腥味火药味以及烟尘味混合在一块,最开始闻到还觉得刺鼻,等到后来便只觉得麻木,整个鼻腔都是一片麻木。
炮声不断响起,弩车不停发射,直到弹药耗尽,弓弦崩断。
嘶吼声,惨叫声,漫布在整片战场,整个京城仿佛被人间地狱包围,一眼望过去,除了麻木的石灰,就是象征着死亡的鲜红。
随着第一道防线告破,瓦刺骑兵逐渐陷入泥潭,无法再像先前那般,发动全力以赴的冲锋。
经过于谦巧妙的布局,瓦刺大军冲进第二道防线后,不断被细分切割,根本就发挥不出人数优势,只能够以小队的形式进行作战,然后被以多打少。
孛罗知道自己这回要是再不立下汗马功劳,等回去,连自己的兄长也先都不会放过自己,于是穿着重甲,率领最精锐的手下,尽全力攻打二道防线的关键节点。
此处位于二道防线的中央,连接南北两边的军队,一旦被打破,基本等于宣告二道防线的崩溃。
南北两边的军队,哪怕再怎么挣扎,都会被瓦刺一点点穿插包围吃掉,只能选择后退,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这块关键区域,总共由两三条小巷子组成,占地面积最多就几千平方,却足足堆了三百人防守。
孛罗穿着重甲,身后精锐顶着大盾,不要命的向前冲去。
火枪迸射出的子弹、新式火药爆裂的火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打的人脑袋空白,面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哪怕是孛罗都晕头转向。
好在,他的力气足够大,他身上穿着的盔甲足够厚,加上大盾兵的掩护,孛罗所率领的绝对精锐,终于冲到了近处。
惨烈的近身战斗就此展开,小巷子两边墙壁底下不断伸出勾枪,试图将敌人的双腿勾断,以此来达成消灭敌人的目的。
结果重甲大兵冲锋而过,反而把勾枪硬生生扯了出来,躲在墙壁另一边的士兵全力抓住枪柄,来不及撒手,双手被磨得血肉模糊。
“冲锋!冲锋!”孛罗口中嘶吼着,从腰间抽出战锤,身先士卒的向前冲去。
浑身盔甲布满弹痕、火药烧过的焦黑以及各类陷阱暗器、长枪短炮留下的划痕。
就连脸上,那块厚重的面甲,都被硬生生打崩了一个角。
整个人可以说是凄惨极了,冲起来却相当的快,一股脑的朝着小巷尽头堆放的防御工事冲过去,硬生生冲垮了数十个陷阱,两三座拒马。
碰到实在绕不过去的深坑,宛如天神下凡,直接把旁边的高墙撞塌,与隐藏在后面,猝不及防的守军惨烈厮杀在一起。
瓦刺能吃掉大明二十万精锐,确实有朱祁镇的汗马功劳,但却也无法忽视他们本身确实很强。
否则哪怕是二十万头猪,又哪能这么快全部杀掉?
孛罗作为名副其实的第一勇士,果真是凶残无敌,发起疯来,简直就是个人形堡垒。
于谦手持千里镜,不断观望局势,发现第二道防线的关键节点,竟快要被此人以个人能力冲破,眉头不由深深皱起。
“越到后面的防线,规模就越小,更注重于质量,而不是数量。”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被此人不断的冲破要害关卡,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损伤。”
于谦低头想了想,这种敌方大将必须得牵制住,任由对方发挥,会对己方造成大量杀伤。
他手里的人本来就少,靠的就是地形和战术发挥出远超人数的力量,继续被这家伙这样冲下去,别说是第二道防线,恐怕第三道防线、第四道防线都危险了。
该挑谁去针对他?
石亨?还是范广?后者貌似会更合适些,他更能打,用于对付这种脑子不怎么好使,肌肉相当发达的武将,很合适。
于谦当机立断,下达命令,让范广带着一队人马去劫杀此獠。
收到命令后,范广让自己的手下按照原计划行事,继续在第四道防线布局,本人则是披挂上阵,带着小队精锐朝着孛罗而去。
两者很快便碰到一起,互相的手下厮杀起来,兵对兵,王对王,他们两人同样陷入了生死搏杀之中。
孛罗异常悍勇,更有种不要命的歇斯底里,突出一个无脑莽夫,偏偏又天赋异禀,块头大的吓人。
范广力大如牛又思维灵活,先用长枪对敌,发现效果不佳,干脆抱起旁边上百斤重的大木头桩子,噔的一下敲到孛罗脑袋上。
这一下是真的狠,孛罗整个脸都差点被砸的凹进去,只感觉耳边嗡的一声,脑袋直接懵掉了。
范广乘胜追击,拔出大刀就砍,连续砍了两三下,砍的都是关节要害,结果这厮盔甲实在太厚,关节的连接处更是重重防御,竟然没能破防。
硬的匪夷所思,范广一刀砍下去反而差点把自己的虎口震裂。
无奈,干脆丢下大刀,拔出插在腰间的手统,动作快速的点燃火绳,对着面前的孛罗。
孛罗此时还在发懵,旁边的瓦刺精锐勇士见到这幕,嘴里大吼一声,直接扑了过来,挡在他面前。
手统嘣的一声巨响,瞬间将此人胸口打穿,弹头在血肉里翻滚不休,进去的时候是个小孔,出来就变成了拳头大小的空洞。
打穿了此人的心脏后,便基本耗尽了动能,在孛罗胸甲上弹飞出去。
“兀哈良!”孛罗这时才反应过来,怒吼一声,冷静下来后,却很是聪明,果断转身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