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合适的人聊天,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就像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朱钰和于谦聊着聊着,仿佛只是眨了下眼,就已经来到了皇宫外。
成敬是个懂得办事儿的人儿,早在皇宫里头时,就安排了下面的小太监,去准备马车。
等到皇帝和大臣来到皇宫外,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有心了。”朱钰眉头挑了挑,却也没矫情,登上了马车。
成敬喜笑颜开,得到这位爷的夸奖,是相当不容易啊。
马车一路行驶不停,谈话的声音也是一路没停。
从国事到家事,他们总有话可聊。
没多久,马车停在郕王府门口,两人一前一后下车,打算去书房接着聊,顺便处理国事。
一边处理,一边聊。
就在两人刚抵达书房时,有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来了。
成敬将他拦下,弄明白发生了何事,从其手里接过一封信,推门进到书房里。
“陛下,脱脱不花的儿子,脱古于早朝期间求见,得知陛下没空,留下一封信后便回去了。”
“按他的原话,这封信是脱脱不花寄来的亲笔书信。”
“脱古?这个脱古不是回去了吗?”朱钰听闻此言,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毛。
于谦在旁边小声解释了句:“陛下,此人如今是作为质子,留在了京城。”
朱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啊。
像这样的小角色,他确实记不住。
毕竟身为皇帝,他每天有太多要事需处理了。
哪怕是涉及到万千百姓的大事,都得靠备忘录才能记住,不至于疏忽大意之下忘掉。
更别提像这样的小角色了。
朱钰好奇的接过信件,打开查看里面的内容,一排排歪七扭八的正体字书遍布在纸张上,宛如魔咒一般。
看到的第一眼,朱钰人懵了,皱着眉毛强看下去,足足几分钟,连第一行字写的是啥都没看明白。
“于少保,这玩意儿……朕难以参透,得靠你翻译翻译了。”
朱钰果断将这重大的责任抛给了于谦。
于谦拿过来一看,也是头疼,认真琢磨了半天,这才看懂了信的内容。
“陛下,这信里说了三件事。”
“第一,脱脱不花已经准备好了六千三百匹战马,年龄都在四岁左右,此外还准备了一千两百头种马,都是精挑细选的好马。”
“他随时都可以交付这些马,希望能将时间定在来年开春,交付战马的同时,觐见陛下。”
“其二,脱脱不花希望大明能对他们开放商市,让他们的人进入边关,和大明商人进行贸易,换取必要的生活物资。”
“其三,脱脱不花希望陛下能不吝赏赐,给他们足够丰厚的回礼。”
于谦放下信纸,揉了揉太阳穴,这封信读起来可太折磨了。
能看出来,脱脱不花在书写这封信的时候,身处的环境很冷,手一直在抖,否则也不至于写出这么难看的字来。
朱钰若有所思,这封信里提到的三件事情,信息量不小。
于谦开口道:“六千三百匹战马,一千两百头种马,已经是脱脱不花能给出来的极限了。”
“若他真的按照承诺,交付的战马,都是精挑细选的好马,脱脱不花算是很有诚意了。”
“不过,即便如此,微臣依旧不建议陛下去见他,他脱脱不花没这资格!”
于谦笑了笑,继续说道:“这第二点,第三点,其实可以结合一起来看。”
“能看出来,今年草原的冬天,怕是要比我们预期的更寒冷。”
“脱脱不花为了度过这个寒冬,算是不择手段了。”
“如此明码标价的要求大明回赠,足以见得他有多么着急。”
朱钰点点头,于谦分析的很有道理。
若无意外,瓦刺如今应该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在先前的南下战争里,脱脱不花确实损失惨重,一路劫掠而来的东西,绝大多数都给吐了出来。
而也先受到大明朝廷重点打击,损失绝对要比脱脱不花大上许多。
这种情况下,也先所统帅的部落其中有多少能熬过这个冬天,都是问题。
等到来年开春,作为国师的他,还有没有足够的暴力维持住当前草原微妙的平衡,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朱钰越想越激动,瓦刺衰落到了这种程度,大明能否抓住机会,一鼓作气,直接灭了他们?
“于少保,你对此事怎看?”
于谦斟酌片刻,答道:“回禀陛下,以微臣来看,此事有上中下三策应对。”
“下策,接受脱脱不花的赔礼,给予其丰厚的回礼,同时令边关城市,对他开放贸易。”
“如此一来,脱脱不花有了朝廷支持,自然能更轻松的熬过这个冬天,来年开春时,能保留更多的实力。”
“也先本就损失惨重,此消彼长,他们间微妙的平衡必然破碎,瓦刺陷入大规模内讧几乎是必然的结局。”
朱钰对此不置可否,他同样能轻松想到这些,并且想得更长远。
“此计虽好,弊端却多,于少保不妨说一说中策与上策。”
于谦笑道:“中策和下策有许多相同,唯有一点不同,我大明与其贸易时,尽量收买内鬼。”
“等到瓦刺内战爆发,我等凭借内鬼收揽消息,抓住机会,派军主动出击,一鼓作气歼灭了他们!”
朱钰双眼发亮,这中策不错,很合他的胃口。
一鼓作气,直接将敌人歼灭,最好是杀的一个不剩,造成问题的人没了,问题自然也就没了!
若是能成功,几十年以内,瓦刺将不再是大明的威胁,或许草原,也将成为大明的一部分。
但在仔细思索过后,朱钰觉得不妥,还是摇了摇头。
“此计虽妙,却容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京城守卫战,我军能大获全胜,地理优势是主要原因。”
“若是在外野战,别的不提,也先、脱脱不花有大股马军,他们要是一心想逃,我军又如何能追上?”
朱钰面色坚毅,缓缓的道:“朕有一计,可斩草除根,再无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