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有人拒不缴费吗?”朱钰坐在书桌后,抬起身子来,神色似笑非笑。
说句老实话,这笔罚金收的不少,总共算起来,不比当今大明朝廷国库储备银子少,但朱钰之所以会选择罚款,根本原因却并非是这笔罚金本身。
数月以来,随着新登基的皇帝表现极为出彩,有千古名君之姿,奉天殿内的文武百官,面目是越发和善。
但在这烈火烹油,繁花似锦的局面之下,隐藏着的,是无比汹涌的暗流。
无论是农庄法也好,还是这笔罚金也罢,本质上都起到了钓鱼的作用。
区别在于前者,利在千秋,朱钰的目的在于农庄法本身,而后者,罚金数额多少其实无所谓,真正重要的地方在于,是否能借此逼出隐藏在暗中的毒蛇。
朱钰可没有忘记,历史上,景泰帝的下场有多么凄凉,于谦的下场又有多么凄凉。
要说这背后,都是朱祁镇这位正统皇帝的作用,肯定是不够客观的。
必然有许多暗藏祸心的乱臣贼子,在暗中推波助澜,最终酿成了这一系列发生在历史上的悲剧。
既然知道他们的存在,朱钰自然不可能等他们朝自己发动攻击,然后再考虑该如何还击。
罚金一事,重点就在于此。
或许能以此逼出那些本就心里有鬼,就连这点钱都不想交的乱臣贼子!
卢忠似乎猜到了这些,又好像并没有察觉到,恭恭敬敬的俯首,答道:“启禀陛下,该收缴的罚金,十之八九,已收缴到位。”
“唯独有几家人,家里经济条件不好,罚金数额太高,实在掏不出钱来,正在想办法筹钱。”
“他们将房契和地契,都交到了锦衣卫镇抚司里,看模样,大概是真没钱,需要一段时间来凑钱才行。”
朱钰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大家都这么听话,他这个做皇帝的很不好办啊。
这还想着把隐藏在暗中的毒蛇给抓出来呢,结果连只跳蚤都没有。
看来是自己最近做的有点太过,威严太盛,反倒令这些小人胆战心惊,不敢跳出来找死。
想了想,朱钰详细询问过这笔罚金的数额后,干脆将这笔罚金填充进朝廷国库里头。
“这似乎不合规矩。”卢忠犹豫着道:“这笔罚金,陛下是以冒犯了皇室尊严收上来的,将这笔钱转到朝廷国库,在名义上有些不太妥当之处。”
朱钰随意的挥挥手,让卢忠不要在乎这些东西,放手去干就好了。
像这种小细节上的不妥,都属于不上称司空见惯,上了秤三千斤都打不住。
只要他作为皇帝,一日没有衰败,只要他手里依旧掌握着军权。
像这些个小细节,就不会有人追究。
而要是皇帝衰败下去了,就算这些细节处理妥当,又如何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看看历史上那些根基不稳的皇帝吧。
有的,甚至被逼的一年发三次罪己诏,可见这些个文武大臣,一旦放肆起来,能有多么离谱。
此事罢了,朱钰认真思索片刻,整理好衣物,打算再出门一趟。
近日以来,军校即将开门,一切都准备妥当,他身为皇帝,更是军校名义上的校长,还是得去看看。
卢忠亲自率领锦衣卫,跟在皇帝身后一路朝着军校前进。
这军校的位置,在曾经的京城老营区域,占地极广,容纳下数万人轻轻松松。
旁边正好是朱祁镇大兴土木,不知害死了多少百姓,建造出来的大兴隆寺。
雕梁画栋,宫殿楼宇,华美至极,不知消耗了多少民脂民膏,又因此害死了多少人。
可以说,在大兴隆寺的每一处阶梯底下,都是一条闭不上眼的怨魂。
朱钰本打算最近这段时间,就找个由头将他们处理掉,毕竟随着农庄法的实行,大兴隆寺早晚会变成祸害,早处理早安心。
结果,大兴隆寺的僧人很是鸡贼,察觉到当今天子的喜好后,果断将寺庙内供奉的神佛,换成了大明烈士。
包括英国公张辅在内,诸多赫赫有名的大明烈士,名列其中,受人供奉,享用香火。
他们这么一搞,朱钰还真有点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处理,于是就一直拖到现在,都还没有处理大兴隆寺。
打算等年关过去,再找个由头找他们麻烦,至于现在,就让他们再乐呵一段时间吧。
朱钰骑着战马,一路来到军校门口,此时有许多学员已住进其中,人流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见到皇帝,许多人当场就跪了下来,大明不兴跪拜,按理来说,他们可以不用跪,但朱钰的所作所为,赢得了这些军人的尊重,情况自不相同。
“行了,莫要多礼,朕今日前来,是为了视察一番军校的情况,你们莫要因此而耽搁,都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朱钰随意的挥挥手,骑着马穿过军校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规整的屋子。
其中最高大的那一座,属于校长,也就是他这位皇帝。是专门为他在军校居住而准备的宿舍。
其次便是两个副校长的宿舍,其中一个已经整理出来,可惜杨洪未能在京城久留,就急匆匆的回到了边关去,配合于谦施行农庄法,这宿舍至今没人住过。
至于另外一个副校长的宿舍,朱钰本来是打算让于谦来当任副校长职位,结果于谦坚决拒绝,又实在没有合适人选,宁缺毋滥,一直空悬至今。
毕竟由兵部来指挥军队,本来就是情急之下,不得以为之的越权。
如今大战平息,于谦要是还跑来军校当什么副校长,怕是真就成了权倾朝野的奸臣。
朱钰对此倒不是很在乎,毕竟他很是信任于谦这人的品性,可惜,于谦坚持不答应,皇帝总不能摁着他的头,让他答应下来。
而除了这三座特殊的宿舍之外,还有许多宿舍排布在周围,宛如众星拱月。
这些都是军校教习平日居住的地方,方便他们教学、休息,不至于每天光是上下班,就得跑上几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