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守烔炀镇的季光恩,在惶惶不安中度过了白天。这一次出兵剿匪,给他的刺激挺大,以前觉得自己官居统领,在地方上威风八面,可以碾压一切了。没曾想叫一群土匪给打了个稀里哗啦。
想来想去,季光恩还是意识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一般的土匪哪来那么猛烈的火力?上千条快枪啊,别说枪了,子弹都不少银子。土匪就算是有钱,也未必有地方买枪弹去。觉得这是一个疑点,天黑前赶紧派人快马回合肥去汇报。
夜墓刚刚降临,烔炀镇外头突然火光四起,枪声大作。季光恩赶紧带着亲兵出来,四处督战。不想土匪没有进攻,就是虚张声势。隐隐的火光中,确实有人影晃动。
季光恩下令小心戒备,土匪闹腾了一阵就安静了。过了一会又开始闹腾,甚至借黑夜掩护,突进到镇外防线两百米前后,还来了一顿乱枪,打的火星乱冒。
巡防营赶紧还击,一番对射,人没伤着几个,土匪掉头跑了。看看没啥损失,季光恩安心了。不想没一会,土匪又来了。又是那么一阵折腾,来来回回几次,季光恩明白土匪这是疲兵之计,难道说土匪还想吃掉自己这一千多号人马?
这个,也不是没可能啊!季光恩心里打鼓,打起精神来四处走动,鼓励士气。同时让兄弟们轮番休息,一个时辰一换。
折腾到半夜一两点,总算是暂时安静了那么一会。看着黑暗中的镇子外头一片死寂,似乎有无数的土匪隐藏其中,正尊准备开始一次猛烈进攻。季光恩的心里格外的不安!
正在这种不安感达到顶点的时候,突然镇子外头传来轰隆隆的炮声。季光恩下意识的往一道围墙上一趴。睁大了眼睛往外看。咚咚咚!三七炮打的密集,如同雨点一般。黑暗中看的见炮火。却看不清具体的战况。
不过肉眼可以看见,密集的炮火落在镇子外头大约六七里地的一个山坡上。这个山坡季光恩记忆太深刻了,合肥巡防营正是在那里被打的伏击,原来这土匪也懂兵法,想围点打援,被方剑雄识破了么?
可惜蔡司六倍望远镜在混乱中弄丢了,季光恩暗暗可惜,不能亲眼目睹战局。想着带兵出击,但是又搞不清楚外头的具体情况,再想想方剑雄一路获胜。自己却吃了败仗。心里不免也希望方剑雄也败上一场。
手底下的兄弟倒是挺激动的,纷纷过来请战。季光恩严令:“紧守镇子,派人出去打探清楚再说。”
炮击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密集的枪声响起,六七里地外头。隐隐能听见喊杀声。季光恩不免暗暗着急,担心方剑雄被打败,自己没了援军,又担心方剑雄打胜了,自己不好交差。
患得患失之际,季光恩始终没出兵,一直到天色微明,出去侦查的兄弟回来称,土匪很多。似乎在往和县方面逃窜,想来是被打败了。
看着一堆手下期待的眼神,季光恩咬咬牙,下令出击。
季光恩很小心,派了几十个尖兵,还拉开距离。五分钟一队。磨磨蹭蹭的一路上也没遭遇土匪,总算是来到了之前被打伏击的山坡下。在看这山坡上,硝烟味道很浓,沿途都是血迹,还有一些遗弃的尸体,都被炸的面目全非。
前方尖兵回来报信,遭遇芜湖巡防营的岗哨,对面方剑雄统领得知合肥巡防营季统领带兵来助战,正在干过来。
季光恩没想到方剑雄能主动前来,想着马上收拾一下,可是想想作罢,败军之将,还要什么面子?道路上一队快马疾驰而来,当先者一身戎装,远远看着没有任何不同的地方。十余来骑五步之外齐齐勒马,季光恩大步上前。
“季光恩在此,来的是哪位大人?”
“芜湖方剑雄,见过季兄!”当先者遥遥拱手,大声应答。
季光恩只见一个年轻的男子,脸上的硝烟不曾抹杀丝毫他的俊逸风采,似乎行动之间带着一阵风快步上前。身后十余虎贲,人人双枪在挂,个个杀气腾腾。令人惊讶的是,这十余人从下马到走动,几乎都是同一个节奏。整齐的像练了很久。
走近了一看,好一个年轻军官。一身斑斑点点颜色怪异的军装,腰扎武装带,挂了一把短枪,打着绑腿,脚下是土黄色的大头皮靴。
“季某多谢方大人来救!”季光恩尽管不愿意,还是拱手致意。这时候他心里倒是看开了,败了就是败了,土匪同样的计谋,用在方剑雄身上就不灵了,说明人家用兵比自己强。
“季兄何曾败?在下何曾救?应该是你我两军联手,大破悍匪一枝花,只是悍匪数万,联军经历一番苦战得胜。”方剑雄笑眯眯的上前说话,季光恩听着一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涌起一股惭愧,拱手道:“多谢方兄!”
方剑雄笑道:“客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烦劳合肥的兄弟帮着打扫战场。然后你我得胜班师。”
“好好!”季光恩也不客气,记下一个人情就是了。都是带兵的,没那么多弯弯绕。日后有机会,报答这个人情就是。
一千多合肥巡防营只出来六七百人,其他都带着伤,在镇子里修养。方剑雄陪着季光恩一路往山坡上走。一边走一边方剑雄还感慨道:“这股土匪甚是狡诈,方某中了疑兵之计。不然早就到了,也不至于让匪兵主力逃窜。”
“哦?”季光恩心里也是好奇,连忙追问:“怎么讲?”
方剑雄指着一棵树上挂着的一个洋铁桶,苦笑道:“季兄一看便知!”
季光恩上前一看,顿时心中羞愧不已,原来这洋铁桶里头,全是鞭炮纸屑。心中的疑虑顿消,不禁羞愤难当,热血上头,抬手狠狠一拍脑门道:“哎,丢大人了!”
“季兄不必如此,你我联军已经大获全胜,任凭一枝花再狡诈,也败在你我联手之下。”方剑雄上前一句话,季光恩回头愧色道:“之前我还疑心方兄,此刻方知自己中了土匪的计策。”
方剑雄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在下也怀疑过,土匪哪来的那么多枪弹。季兄怀疑,也是人之常情。不说这个了,在下已经拟好电文,可使人前往合肥发报,季兄先看看,要是没有异议,就署名发报。”
说着方剑雄递过来一张纸,季光恩接过一看。方剑雄是这样写的:抚台大人钧鉴!匪兵数万之众围困烔炀镇,剑雄与季统领派员遭遇,约定里应外合。是夜,我军发起猛烈炮击后出击,季统领率队出击,前后夹击大破匪兵。现匪兵残部逃窜和县方向,望大人急电和县严防。此电:方剑雄!
季光恩看罢,心里感慨,方剑雄这是送自己功劳,这人情大了。正琢磨说点啥呢,方剑雄已经笑着递过来一支笔道:“你我同僚,今后多多关照!”
经此一战,方剑雄与季光恩结下了深厚的基情,呃,是友情!战友情!
战场打扫大概一个小时,土匪留下的都是一些面目不清的尸体。想起路上看见一条挂在树上的大腿,季光恩判断芜湖方面的炮火很猛。
很快这个判断就得到了验证,一个炮兵十六门三七炮,拆卸之后由驮马运输出现。再仔细一看,方剑雄的芜湖巡防营居然是大营头,每个营五百多人,还看见一个机炮连,用马车拉着一溜八挺马克沁重机枪。而且这个马克沁造型怪异,居然还带着挡板和轮子。季光恩不是没见过马克沁,还是头一回见过这种。
“就这火力,比尼玛安徽新军都强大,难怪能横扫土匪。”心里暗暗念道,季光恩对这种马克沁很感情趣,凑上前去观察。
“德国产的马克沁太重,搬运不便。在下让制造局搞了个改进方案,加上挡板和轮子。一来可以保护被重点打击的机枪射手,而来战场上运动起来也方便。”方剑雄及时的给出了解释,季光恩咽了一口唾沫,心道这玩意得多糟蹋银子啊。就算有也用不起啊!传说中方剑雄财大气粗,看这意思是真的,两个步营就装备了八挺。
接下来季光恩又看见了一种古怪的武器,由一个当兵的扛着一个带圆管子,身边是一个扛着支架的士兵,还有几个随行背着木头架子的士兵。
“这是迫击炮,近距离火力支援用的。这玩意轻便,扛着就能走,口径六十mm,一门炮陪正副炮手四人。每个连一门,要求连里自带一个基数的炮弹六十枚。”方剑雄再次及时的介绍,季光恩嘴巴有点合不上了。
方剑雄还在说:“芜湖只有四个营头,两步一马一炮,工业区诺大家业。兵少了不放心,只能在火力上做文章了。对了,你看那个士兵肩上扛着的,那叫布伦轻机枪。德国最新产品,每个班装备一挺。这些都是好东西,就是太费银子。”
好吧,季光恩一点悸动的心,算是死绝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