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那位是同样身着金盔金甲的突厥汉子,正是东突厥汗国的可几咄吉。
“咄吉见过贺鲁可几,慕容大武令。”咄吉在马上拱了拱
手,客气道。
“咄吉,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明明是我们阿史那氏族内部纷争,可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为什么偏要引入中原人来搅局,侵占我们的疆土?”
贺鲁见到这位堂弟,立即气不打一处来。
他是大突厥名正言顺的可几,大汗合法继承人,而咄吉在塞外人眼里,只是个王子,伪太子。
自然,咄吉自觉比贺鲁要矮一截,忍气吞声道:
“皇长兄错怪王弟了,如今大利城有我父汗和元环可敦做主,我算老几,充其量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他很狡黠,把责任一股脑儿往莫西可汗和文成公主身上一推。
“咄吉,你可别被元环这中原骚娘们给迷惑了,千百年来,天狼神的子民,什么时候臣服于中原人膝下?只有你的父王阿史那莫西,叛祖逆宗才这么做,被世人唾弃。”
咄吉被贺鲁骂的狗血淋头,他低耸着脑袋,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
说实在的,作为阿史那氏贵族,他心里面并不甘臣服于
终晋王朝。
可又不想被贺鲁一脉长期压迫,直至虐杀。
“咄吉兄弟,只要你拥护大突厥模式,与中原断绝一切往来,为兄可以让你继续治理东部,怎么样?”
贺鲁开出了诱人的条件。
嘿嘿,哄鬼去吧。
咄吉不可能相信这个凶狠残暴的王兄,因为他们两人的性格实在太像,谁都想称霸当老大。
“皇长兄,愚弟认为既然想实现大突厥战略,又何必现在就动武伐东,战火纷飞,生灵涂炭?我父汗臣服于终晋,自然会去求援,终晋监国太子岂有不管之理,皇兄是否太着急了一点吧。”
咄吉此话的弦外之音,就是再过几年,待我父汗过世,我继了位,咱们可以坐下来谈判了嘛。
可贺鲁的心思,又有谁能猜摸得透?
如今他刚继位东宫,是从四兄弟争斗中勉强胜出,他不急于表现一番他的施政纲领,转移一下皇族的内部矛盾,怕太子位不稳。
唯有发动战争,向外扩张,才能合成凝聚力。
“好了咄吉,这些话题咱们暂停放下,现在我要对付中原人,你却突然率金狼骑出现,是想阻挡?”
贺鲁话锋一转,直逼要害。
“皇兄,郭少帅是我父汗邀请,前来帮助平定内乱,他们在东突厥境内被围困,我不能袖手旁观啊,否则,我的父汗会要了我的脑袋。”
咄吉侃侃而谈,突然把目光投向慕容垂,讥讽道:
“我就不明白,一向中立的回鹘族人,怎么就悍然出兵数万进入东突厥疆土,这是为何?”
慕容垂一向不把咄吉和他的父汗放在眼里,回鹘部族从不承认东突厥这个伪汗国的存在。
只见他咧嘴冷笑道:
“咄吉,我可是奉了夷男王爷之命,接受大突厥可几贺鲁殿下的邀请,前来驱赶入侵的中原敌人,有何不妥?”
“你…”咄吉被怼得一时语塞,气得直翻白眼。
“是我说你不妥,你们回鹘族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啊。”
随话音同时传入的,是一支羽箭,卟地插入荒漠上,羽尾还在震颤不已。
“铁勒墨羽?”
慕容垂和贺鲁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抬头直视。
一匹通体雪白如玉的神骏白马,鞍上人是素衣铁铠,脸上戴着张银色的狰狞鬼面,宛如传说里的魔神。
慕容垂缓缓策马而出,脸色阴沉得可怕。
这根箭,他们都认得,是铁勒汗王拓跋陵的御前令箭,叫铁勒墨羽。
在漠北,谁见到它,便不得再前进半步,否则,便与九姓铁勒王族为敌。
“你是谁?”
慕容垂不敢托大,在马背上拱手施礼。
毕竟拓跋陵的势力是薛延陀和契芯两大强族作为支撑,比回鹘部落强出数倍。
铁勒汗王的命令,就是夷男王爷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拒绝。
“大武令,你只管认令箭就是。”
鬼脸人声音冷冽,简单的话语里带着惊人的锐气,竟让慕容垂一时无语。
贺鲁见状也是大惊失色,让回鹘人加入到战局的计划,就这样流产了?
“请问,你们铁勒王廷一向中立,怎么这次就偏向中原人了呢?”他不甘心地质疑道。
“贺鲁殿下,铁勒从来就没有偏向过谁,这里是漠北,属于铁勒管辖范围,我们并不想与中原为敌,让终晋军离开这里。”
“此于这个鹰咀岭地盘归属谁,就让你们兄弟俩打上一仗如何?”
鬼脸人反讥道。
此话一出,咄吉咧嘴冷笑,他身后是一万精锐的金狼骑,成竹在胸。
可贺鲁却面露苦涩,他现在的惨相,完全可以用残兵败将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五千附离子,只剩下一半,而且不少还挂着彩。
那些惕族兵,不是被屠就是逃跑,所剩不到两千,因为都是伤员,逃不动不得已才留下。
“你们要是不想打也成,这样吧,你们都退出漠北鹰咀岭一带,暂由回鹘族人接管,如何?”
这下,轮到咄吉疑惑不解了。
玛的,你究竟是在帮哪一方啊?
“我没问题。”贺鲁喜出望外,他不假思索地允诺。
慕容垂更是没问题。
天上忽然落下个大馅饼,他当然乐意。
唯有咄吉涨红着脸,嘴唇嚅嗫着不知所措,“可郭少帅那里,怎么交代?”
他不好明着反对,拿郭瑞来说事。
“你放心,这事由我去说。”鬼脸人给了咄吉一个安慰眼神。
这样的眼神,他太熟悉了。
“那好吧,就按特使的意思办,咱们各自撤兵退出漠北。”咄吉终于也允诺了。
……
鹰咀岭。
焚烧之地,一片狼藉。
回鹘族手下人多,手脚利索,才两日功夫,把残局收拾干净,找到新的地盘,重新搭建永久性营地。
大武令慕容垂营帐里,他喝着马奶子酒,与众部将正在商议诸事。
“大武令慕容大人,雷厉风行,完全出乎人的意料啊。”帐门一掀,几个汉子跨进了帐篷。
为首的正是那位神秘鬼面人。